这儿就是一个实现美梦的地方。
仲承讲了许多,才意犹未尽地停了话题,问:“怎么样,留下来吗。”
他的语气很随意,明明是个问句,却说得势在必得——这样美好的地方,实在没有什么理由能让人拒绝。当然,他们既然都已经踏入了这里,就算是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沈清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终,在仲承的微笑里,他叹了口气:“不好吧……这里还要自己砍柴生火……连电都没有呢。”
连普通农村的条件都要比这儿好多了。
仲承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下去了:“什……什么?”
沈清濯:“环境条件好差啊。”声调温柔又无辜,“还是走吧。”
他拉着池暝,作势要走。
仲承的笑容崩了,他冷了神色,声音嘶哑,像一条毒蛇在嘶嘶地吐着信子,“想走?怕是走不得了。”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桃花香突然就浓郁了起来,几乎要化成实质,黏糊着将人包裹其中,腻得人心头发慌。
仲承看着那两人面上同时出现一点空茫神色,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哑声问:“还走吗?”
——当然是“走不了”了。
于是神色迷茫的两人顺从地被安排在了张小洁家隔壁的屋舍里,仲承笑吟吟地替他们掩上门,“好好睡一觉吧,醒来你们就不想走了……瞧你们是一对吧,我可真是善良啊,还让你们住一处呢。”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仲承和张小洁他们说笑的声音渐渐传远了,四周恢复寂静。
半晌后,盖得紧紧的被窝下传来池暝小声的嘀咕:“有点闷,我能踢被子了吗?”
“……踢吧。”
于是厚重的被子被踢开,池暝搂着人坐起身来。
太阳已经彻底下山了,这里没有电,自然也没有灯,窗边又被拉起了窗帘,屋里便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池暝嫌弃道:“这幻境做得也太简陋了。”
确实,这儿的景象在普通人眼里也许是万分真实,但在两人眼里简直是如小孩儿的拙劣把戏,那漏洞多得比渔网还要多,一手指头就能给戳破。
不过破幻境容易,安全将这些生魂都带出去也不难,但这地方究竟是谁人所设,设来作何,才是他们现在想知道的事情。
沈清濯微微蹙了眉,想起最近频频出现的螃蟹妖,从小东君一事开始就有它的参与,接连着又是百愿果又是生魂走丢的……最近林林总总发生的事,大概都有关联,一根瞧不见的线把它们都串连起来了。
他推开池暝,下床走到窗边,轻轻地推开一条缝,一缕凉风吹了进来,也隐约带进来些许人说话的声音。
池暝嘟嘟嚷嚷着也凑了过来:“回头非得把那只螃蟹给煮了。螃蟹之大,一锅搁不下,半只清蒸,半只上烤架……”
他还没嘀咕完就被沈清濯轻“嘘”了一声,凉风中隐约传来一个陌生的温柔女声,“……陈哥呢?”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问他做什么?”这是张小洁的声音。
这房子隔音不好,两间屋又隔着近,再加上沈清濯和池暝都不是普通人,虽然她们声音很小,还是能听清。
张小洁和那温柔女声闲聊似的扯皮了几句,在对方再一次提起“陈哥”的时候终于爆发了。她冷笑了一声,声音退去了笑意,显得有些尖锐,“你就是来惦记着陈哥的是吗?”
那温柔女声顿了一顿。
张小洁继续冷笑,“张小虞,你是故意来找我不痛快的吗?”
被叫做张小虞的女人不说话了,片刻后,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池暝听了一会就不耐烦了,和沈清濯咬耳朵:“这剧情我知道,八成是这俩姐妹看上同一个男人了。”
沈清濯:“……你好懂。”
饱览无数八点档狗血剧的池暝谦虚道:“还好还好,等下她们就该吵起来了……”
话音未落,一声尖叫划破夜空,乒乒乓乓一堆东西被拂落地的声音,还夹杂着清脆的摔碎声,然后一个身影的惊慌失措地从屋里跑了出来。
跑得踉踉跄跄,一股子血腥味顺着风飘散过来。
在黑夜里也能视物的两人看着女人捂着小腹,跌跌撞撞地跑到大路上。似乎是体力不支,她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艰难地一步步挪动着,原本温柔的声音都变了调:“张小洁!你在干什么?!”
回应她的是泠泠刀光,张小洁三两步走过来摁住她,手中小刀在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可她神情要比这刀光更冷三分,声音尖锐:“让你惦记不该惦记的人,我把你眼珠子挖掉,没了眼珠子,我看你还怎么乱看……”
张小虞发出尖叫,但白日里热闹喧闹的邻居们此时就尽数消失了一般,任她救命喊到声嘶,都没有人出来看她一眼。
池暝“啧”了声,把手覆在沈清濯眼上,虚虚一掩,恰好隔绝了两个圆溜溜血团滚落地的场景,他道:“别看,脏了眼。”
鲜血从女人空洞的眼窝子里哗啦啦地留下来,张小虞倒在地上,声音微弱,带血的小刀被随意扔到她身边。
张小洁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竟是不再管她,施施然回屋里去了。
虽然知道这些人只是一缕生魂,受到的伤害不会直接反应到现实生活中的身体,但这般凶残的场景,瞧着还是挺可怖的。
这哪儿是美梦成真的地方啊,这怕是把心中恶念无限放大的地方。
沈清濯掩上窗,挡去了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推开池暝的时候碰着了他鼓鼓囊囊的口袋,他顿了顿,伸手将那只被遗忘的乌龟捏了出来。
乌龟的姿势依旧古怪,脑袋藏得深深的,四肢和一条尾巴僵硬如石,沈清濯屈指叩了叩龟壳,毫无动静,想了想,在屋角找到一个盆,将它放进去后顺手掐了个诀。
冰凉的水顿时充满了整个盆,乌龟四脚朝天浮在水面上,池暝一拨弄,就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池暝用一根手指拨弄着它,“老乌龟?歪?”
拨弄了老半天,乌龟都没有反应,池暝戳住它的肚子,把它往下摁到水底,然后一松手,乌龟咕噜噜地又浮了起来,水波荡开,荡出一股酒气。
池暝饶有兴趣:“哎呀,快生火,把它煮了,酒酿乌龟汤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卡卡的营养液x5,
谢谢小可爱嘤法联军的营养液x20,
抱紧紧~
☆、第43章 书中境与无方笔(5)
喝醉了酒呼呼大睡的老乌龟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儿成了老朋友的腹中餐,它喝了整整一坛酒,正晕乎乎地睡得人事不知。
池暝把它折腾了一通,见它宛若死掉一样一动不动的,很快就失去了兴趣,转而拽着沈清濯要出去走走。
对此沈清濯并无异议,他们来这儿是想弄清楚幕后之人的意图的,缩在房间里也探不出什么来——然而他还是高估了池暝。
池暝带他出来怕来春游的。
明月夜,桃花林,只差一壶酒,就是花前月下的调.情好时光了。
风吹过花树,落下许多花儿来,沈清濯手腕一抖,一把油纸伞出现在他手中,再一抖,就撑了起来。
池暝顺手把伞接过,无比自然地拂落他鬓边缀着的一朵小粉花,一边碎碎念:“这花味道太重了,不好不好。”
沈清濯倒是随手折了枝花,捏在手里看着。
他是灵植,对植物最是熟悉,不过这桃花显然不是好东西,上头没有一点灵气,反倒是一股邪气扑面而来。柔和的白芒覆上了花枝,沈清濯正想要再仔细探知,那股花香骤然浓烈起来。
“路边的野花,不要捡啦。”池暝被这花香腻得鼻子一样,抽了抽鼻子,见他看得认真,一把抽过那花枝,扔得远远的。他虽然不如沈清濯那样对灵植敏感,但也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这花不是好东西。
沈清濯被他扔了花,倒也没生气,只若有所思:“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里曾感受过。
这桃花林极大,两人走得不慢,也走了一个多小时才隐约见着边缘,那是一片黑乎乎的……
海。
无边无际的海面上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海岸边那一列嶙峋不平的石块仿佛是一条极为清晰的分界线,分界线的一边是桃花开遍生机勃勃,另一边是海水晦暗死气沉沉。
有风把几朵桃花吹落,飘到了海面上。那一抹粉色飘飘忽忽地落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色干枯,还没碰着水面便碎成了粉末,风一吹就再无踪迹。
海水平静无澜,附身望去,倒影模糊。
池暝神色微动,低声道了句:“无归海。”
无归海竟然会出现在这儿?
——是幻境还是真实的?
沈清濯被握着的手微微一动,心头一涩。他并没有去过无归海,这万万年来,他走过千山万水,从未见过这般死气沉沉的海,无归海这名字,还是池暝苏醒后恢复了记忆才告诉他的。
想到池暝就是在这种阴冷而透着死气的地方埋骨了万万年,沈清濯的心情就不太好,神情微沉,看着池暝试探性地用灵力凝成细线,去触碰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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