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势着实太大了些,就连在叶子那端的谢灵台都听到了声音:
“你在做什么?”
“屠龙。”
方鹤眼角一片狠厉,他灰色的衣袍上早已粘上了斑驳的血迹。他的背影挺直,目光毫不动摇,一下一下的,不知疲惫地朝着身下的蛟龙捅着。
直至蛟龙停止了呼吸,趴伏在了地上后,方鹤才停止了呼吸。他狼狈地从蛟龙的身下翻了下来,躺在它的旁边,喘着粗气,余光却不忘看向空中。
看到那些还游走在云朵中的龙像是毫无察觉般,依旧在那吞云吐雾,没有想为同伴报仇的意思后,方鹤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全身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这才听到谢灵台的声音从叶子里传出。
他问道:“屠龙的感觉怎么样?”
“太爽了。”方鹤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将右手高举,举至面前。
体内的灵气与残留在手上的雷电对抗着,孜孜不倦地修复着伤口。他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新生的皮肉重新长了回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根本看不出丝毫战斗的痕迹。
方鹤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后,便又重新倚着剑站了起来。他的目光打量着一旁沉眠死去的蛟龙,最终毫不犹豫痛下杀手,将蛟龙的皮、骨和筋都扒了下来。
这些皮、骨和筋扒下之后,便又重新化为雷电,深蓝色和浅蓝色的雷电在玉瓶里流窜,最终化为一层层晶莹的雨滴,攀附在瓶子上。方鹤凑向鼻尖,轻轻一闻,便能感觉体内的灵力瞬间激荡了起来。方鹤有一种预感,他只要服下一滴,便能够瞬间突破。
这倒是神奇。
方鹤的修为一直都是靠系统突破的,他还没有尝试过用外力进行提升。他将这玉瓶贴身存放,准备之后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突破。
解决完一条蛟龙外,方鹤能够感觉到周围的雷电对他的攻击减弱了不少。
方鹤走了很久,都没看到人影。直至六个时辰后,天地骤然变得明亮了许多,被风轻轻一吹,雷电瞬间消失在空中,毫无预兆。
再之后,地面上活动的人影开始变多了起来,大多都神情戒备,像方鹤这样衣衫褴褛的人也不在少数,方鹤混在人群间,丝毫不起眼。
他发现,人流都有意识地朝着一处涌去。
方鹤面不改色,随着大流走了过去,便发现,在一处空旷的地方。一朵又一朵的雷云悬浮在半空中,上下摇晃着。每朵雷云上都盘腿坐着一个人。
雷云每晃动一次,都有一股极为微小的电流刺激着他们的经脉。随着电流的运转,他们体内的灵力便壮大几分。方鹤的视线向上仰望,终于在中间的位置看到了时朔的身影。
相较于上次,时朔现在的修为高深了很多,就连方鹤都有些看不透他的实力。这让方鹤更对这朵雷云更感兴趣了。
此时,不只是他,无数人的目光紧盯着雷云上的人,每当他们的修为高深一分,人群中的目光便越加热切。当雷云停止晃动时,几乎在同时,无数的人从地面飞起,径直冲向雷云。
他们的目标是打败雷云上的人。
方鹤挑了一个离时朔最近的雷云飞升前去。这个位置接近中端,向它挑战的人不少也不多。到了这个时候,方鹤也不再留手,他的剑微微一扬,便击落在他前面的三四个人。
他毫不犹豫,所有的灵力都聚集在自己手中的剑上,朝着前方重重一扫,便将雷云上的人扫落下来,稳稳地落在了上面。
方鹤的双脚刚一落地,便感觉到一股细密的电流顺着他的脚部向上腾起,冲刷着他的经脉。他的修为都是靠系统赋予的,所以灵力的杂质并不是很多,相较于他人来说,更为精纯。这种提炼效果对他来说没有特别大的帮助,反倒是附带的功能——修复身体里的暗伤,倒让他感觉到骨子里一片酥麻,整个人的神经都要放松很多。
这个功效,倒是有点像他收集的蛟龙皮骨的功效,只不过效果明显要弱一些。
方鹤一边不动声色地享受着这个别样的洗涤,一边观察着周围。周围的战斗要比他这里的更为惨烈一些,鲜血和尸体遍布整片土地。浓郁的血腥味飘荡在空中,让人隐隐作呕。
或许是刚刚方鹤的战斗太过干净利落,直至战斗结束,都没有人前来挑战。
雷云再次重新摇晃了起来,方鹤看到有一些人不甘心地朝前凑着,还没往前几步,就有一道极为粗壮的雷点劈了过去,刹那间对方便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方鹤沉默地别开了眼,看向了时朔。
时朔坐在雷云上,喘着粗气,他的衣服上都是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云上,被云朵翻滚,最后淹没。他像是感觉到了方鹤的注视,目光望了过来,眼中满是杀气。
然而当他的视线一触及方鹤的面容时,他的脸上便闪过一道惊讶的神色,身上的戾气瞬间收敛了起来,脸上扬起了一道笑容。他站起身来,朝着方鹤问道:
“老师,你怎么来了?”
“我的徒弟杀人了,我能不来吗?”方鹤朝着时朔冷笑了一声,朝着时朔扬了扬下巴:“说吧,这里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到正事的时候,时朔的神情严肃了起来,“我是在雷域锤炼的时候,突然被空间一卷,来到这个世界的。在这里这么久,我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出去的办法。”
“我只知道,在这里,不能说谎。”
方鹤眉眼一扬,心中一跳。
时朔的目光特意落在方鹤的脸上,有些担忧地说道:“刚来这里的时候,有一些之前说谎过多的人,就曾经被这里的蛟龙抓破了表皮,当天晚上就死在了这里……”
“老师,你来到这里,应该没有事吧?”
方鹤咬了咬牙:“当然没有,你老师我是这样的人吗,我来这里的时候,蛟龙都没抓我。”
就被我杀死了。
方鹤的话音刚落,时朔还没有做出相信的表情来,谢灵台就笑了。
这次他笑得格外明显,喉咙深处发出震动。这股震动就好像是将胸膛贴在方鹤的耳旁。
方鹤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头,便听到谢灵台含着笑意的声音:
“原来,你这么喜欢说谎啊。”
时朔没有看到刚刚的场景,谢灵台却是全程陪在方鹤的身边,亲耳听着方鹤厮杀蛟龙的声音。
别人说谎,顶多被蛟龙抓。眼前这个小东西到好,竟然直接被蛟龙追杀了。
这简直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啊。
方鹤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谢灵台的话。读书人的事,那能叫说谎吗?
那只能叫在一定程度上加工润色,经过修辞手法,例如夸张等,进行合理的语言构造。
方鹤刚这样做完一番心理建设之后,便看到一道粗壮的雷电从天而降,顺势想要劈在方鹤的头上。
方鹤眼疾手快地闪开,雷电劈落在方鹤的脚旁,他的衣袖被雷电下落的力道冲撞着,扬起了一抹弧度。
他的目光微凝,看着脚下的雷云。雷云将这股雷电吞噬了进去,整个世界又恢复了平静。
一切都好像未曾发生似的。
方鹤却突然沉下了脸,他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朝着一旁的时朔点了点头,让他专心修炼后,便将自己的灵识延伸出去。
果然,他的灵识刚探出一点点,本来在雷云上流转的细微的电流就像是变了一种风格,猛烈地攻击着灵识。
灵识甚至还来不及切断,就被这股雷电触及。方鹤被电得头晕眼花,他的大脑在一瞬间变得空白。
这种刺激直接而又粗暴,让方鹤下意识地发出了一道闷哼声。
但方鹤并不打算放弃。他坐在原地修炼了一会儿之后,觉得差不多之后,便将自己的灵识再度伸了出来。
这次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灵识上,当雷电再次下来的时候,他极为快速地避开。这次,雷电擦过他灵识的边角,落在了地上。
轰的一声——
像是宣泄所有的不满似的,雷电落在云上的响动可不小。这一下,不只是方鹤脚边的云,所有的云都在同一时间颤动了一下。
这般响动让周围的人同时将目光望了过来。所有的目光和视线都集中在方鹤身上,方鹤却一点都不为所动。
这次,他灵识恢复的速度很快。他又重新站了起来,延伸出灵识。
雷电一下接着一下朝着方鹤轰着,刚开始人们还会时不时朝着方鹤望过去,但后来,他们习以为常的闭上了眼睛,开始抓紧时间修炼起来。
谁也没有去管方鹤究竟在干什么。
方鹤发现,他的灵识在被一下又一下地打击毁灭,再重新复原的过程中,变得更为凝实醇厚了。
这让方鹤有些惊喜。
当他再次伸出灵识的时候,便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沉寂了下来。他仿若进入了一个玄而又玄的世界里,他抬头,便能轻易地捕捉到雷电落下的轨迹。
方鹤将灵识快速延伸出去,在这方空间里摸索着。周围空间很杂乱,跟之前所接触的稳定空间极为不同。
方鹤摸索了一段时间之后,灵识就有些承受不住了。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重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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