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渝心里失笑,沈温红要这凤凰火带路去极北之地,那自然也要让这容炙心甘情愿来领路。沈温红与花醉商量过,问她能接受这容炙一段时间的追捧吗?花醉虽然烦容炙的热烈,但想至不找凤凰火带路,就只能让她小徒弟上路,亦或是把那不迈大陆的老龙王请出来。
小徒弟还是老龙王,花醉都不想。若她不想被容炙缠上,沈温红自会另想他法,说是抉择,其实是交由她的考虑。花醉也不是不接受,就等同于给了容炙一个机会接近自己,至于谈情说爱那套,花醉确实没心思,就当是交朋友。
容炙冷着脸不说话,过了一会,才问道:“我惹你生厌了?”
花醉走上前,与他相隔几步站着,她道:“过几日我要去极北之地,寻徐雪遥徐老妖主,我可否请你帮忙?”
容炙干笑几声,“你知道你开口问我,我从不拒绝。可是花醉,我当真与你……”
“容炙,我现今不想说那么多,若是可以,此件事了,我便欠你一人情。情爱之事,强求不得。我不想利用你,但我感情确实如此。”花醉难得沉稳下来说着一番话,沈温红给了她一个台阶,她若按沈温红的话继续往下说,确实可以一劳永逸。
可花醉总觉得,无论对自己,还是对他人,她觉得感情一事,当须自由。
沈温红低头轻笑一声,与季渝低声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人之常情,你确实给了花醉一个最好的选择,若真她不愿意,你也不会强求她。你给她最安逸的做法,她不想因此抉择违背本心,倘然说出也好。”季渝轻声道,“她是个温柔的人。”
后面的话,沈温红也没细听,那结界撤了,他与季渝往回走。他没好好休息一场,眼见天边吐白,又一日清晨到来了。他本想直接去议事厅与炙渊交谈接下来的事情,却被季渝拉回小院里,在爱人责备的目光里,渐渐入睡。
待再次醒来,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季渝站在窗前。白衣浅影,风雨之余,也有几番雅意。沈温红从床上坐起,发现季渝早已替他除去外衣,里衣柔软舒适,连手骨处也被精心包裹了起来。
季渝听到声响,回头看他,几步走过来,为他拿来了外衣,“醒了?”
沈温红问:“外面下雨了?我睡得深,竟然没发现。”
季渝小心翼翼护着他的手,道:“你睡着的时候,谢神医来了一趟,看过你的手,也点了安神香。睡得可好?”
“挺好的,不觉得累。”沈温红微微抬起自己手,笑道:“还好是左手,裹成这样,要是右手我这剑修名号可担不住了。”
沈温红站起来,被季渝揽在怀中,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替自己系上外衣,才轻声道:“你这样,总让我觉得我像个孩子,事事都需你照顾。”
“可我愿意。”季渝系好外衣,静静地看着他。
沈温红问:“下雨了,剑尊可要邀我赏雨?”
季渝扶着他往外走,房门一推开,迎面清新凤雨,一下子吹散了沈温红的困倦。雨水顺着屋檐流下,眼前雨水幕帘,风中夹带着几丝灵气,让人灵台清明。往前的路上几处水洼,雨里朦胧,沈温红静静地看着,心中惬意万分。
季渝站在他身边,问:“这一场雨,下了许久。”
“这原荒的风雨也要来了,师兄,你觉得,我们此举,可会引发再一次的太古战役?这世道,真的只有魔族这一庞然大物吗?”沈温红有些失神,他问:“我总觉得,这场风雨,可能比我们预料的,还要更大些。”
“这究竟是不是盛世将至的瑞雨……”
季渝顿时哑口,盛世将至的瑞雨,这是任何修道者无法公然应允的承诺。进阶同生境,迈进永生境,难倒了这世道里无数人,多少人逆天改命,却最终止步在这两境界之前。
季渝还有一事,未向沈温红表明。他之所以会在天虚剑阁的秘境之中入魔,除却长老会外,还有一人才是此间的罪魁祸首。长老会是那人的一把刀,沈温红是那人悉心培养的人选,或许从沈温红进入天虚剑山那一刻,他的人生早已注定。
天总会黑,风雨也将来,可季渝却始终无法开口。
他要如何与沈温红说,亲手推他至深渊里的人,是养他长大的师尊……
☆、丹青神笔
这第一个出现分歧的门派,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而是盘踞在大陆之东的天下名门天虚剑阁。阁内老一辈长老为首的长老会公然反对阁主楚寒秋发群英令翻三族旧账一事。
天虚剑阁天枢一脉为首的年轻一辈与老一辈之间的矛盾就此爆发,紧接着各门各派开始就此分成两派阵营,其一是主战派,其二是主和派。
事情传至万妖会时,众人早已对此有了预料,也有人会因这突然爆发的分歧感到不解,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涌的世道下,原来隐藏着亟待爆发的矛盾。
季渝收到楚寒秋传来的信件时,他们决定前往极北之地的日子刚刚定下,天虚剑阁阁内纠纷一起,这出行的日子就不得不提前了。他与沈温红商议过后,再去万妖会议事厅与炙渊一起将这尔后事宜安排清楚。
沈温红的身体还没恢复完全,但也不需要季渝时刻搀扶,他恢复一点气力后就赶忙拉着顾鹤之等人喝酒,只可惜他有意,别人却忙得歇不下来。沈温红只好跑到鲛人居同其他养病的晚辈说话。
去到鲛人居就喝不来酒了,沈温红就端着徒孙花见歌沏好的茶坐在太师椅上看晚辈下棋。这棋也下不好,于箜再高的棋艺遇到花浅这不按常理的下棋方式,也得气得半死。
花浅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同于箜辩论这棋该怎么下,于箜从好心解释到实在没了耐性。沈温红见他们这棋也下不成了,就问花见歌:“花浅除了下棋,平日还搞什么名堂?”
花见歌很无奈:“让小朝灵带他去放风筝。”
沈温红惬意极了,放软了身子靠在太师椅背上,“于箜让呀?”
“一同去的。”花见歌遣人端来了瓜果小食,又道:“师祖是明日出发去极北吗?”
沈温红道:“原本是后日,天虚剑阁局势不大好,我们只能提前先走,你也莫强求要跟,与容炙算是说好了,他也愿意帮忙。你这身体状况别说炙渊不让你走,我们也不会让你跟。”
花见歌微微垂眸,“说来也是,我只是问问。”
“这极北,炙渊也与你说过,眼下情形若战役推后至西蜀一线,那万妖会是背水一战了。太古魔渊以南,是极北之地,过极北天险或荒漠沙海才能真正进入这人族领地。荒漠沙海往下是西蜀一线,极北天险过后是天虚剑阁,无论哪处,都是我们战场。”沈温红认真道:“如今打算,最好是能在极北抵挡住魔族,莫让战线延后至人族领地,我们才能竭力一战。天虚剑阁已然开始乱了,老龙王那边花醉也传信过去。”
花见歌问:“我父王,会前往极北天险,只是天虚剑阁,真的无碍吗?”
沈温红低笑道:“我不知道,我师尊也在剑阁内,她定然会想些办法,至少有我师尊跟楚师兄在,还能稳住局面。等极北见过老妖主,我们会动身前往极北天险,到时候,西蜀一线就靠你们了。”
花见歌郑重道:“您且放心。”
沈温红打量了她一会,“你醒来也有些时日,鲛人居阵法谁动的手脚,可有眉目了?”
花见歌闻言微微停顿,思索一二,道:“炙渊交由九尾狐族去查此事。”
沈温红看她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
花见歌失落道:“他虽未告诉我是何人做的手脚,但多日不见惊蛰几人,我多少也猜到了些。”惊蛰等人是花见歌的妖族侍女。
沈温红对此事也是知情,此先因为妖疫,炙渊遣散了鲛人居的妖族。沈温红曾向炙渊私下提过,花浅出事必然有蹊跷,也许原因真出在花见歌的侍女上,亦或是其他原因这侍女只是被推出来当挡箭牌。但无论如何,总归是花见歌曾朝夕相处的妖,多少也有些难过。
“他是有打算的,也许时机未到。”沈温红说完,又不知道这话到底该不该说,说到底是万妖会的矛盾,他总归是局外人。
花见歌笑了笑,道:“多谢您关心,我也是相信他。”
“对了,您是明日出发,徐老妖主喜欢些人间吃食,还是要给他老人家带着过去的。”花见歌说完,后知后觉地赶忙催人去买。
沈温红日子过得枯燥,拦住她道:“还是我去吧,正好出门走走。”
花见歌先是看了他脸色,倒无先前那般苍白,于是柔声道:“我给您写个单子,您好照着买,容易些。”
等花见歌写好单子,那先前下棋的几人便闹着要跟。花见歌难得严厉一回,花浅这病还没好完全,几个小辈跟去岂不是要闹沈温红,她师祖也是大病初愈,哪有那么多精力带孩子。
沈温红还想说人多热闹些,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着了花见歌沉着脸色教训孩子的一面,连带着于箜也一脸羞愧。
花见歌道:“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也当要为长辈考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