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随微微眯起眼,他表情没变,嘴角还挂着笑,但现场的气氛却剑拔弩张起来,连陆望知都感到周身徒然多了一层无形的威压。
威压当然不是针对他的,被针对的女人脸色发白地倒退几步:“你……”
她手按在腰间剑上,交手似乎就在一瞬间,然而就在这时,那道被禁制锁着的门后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吧。”
女人急声道:“但是大人您……”
“没事。”
陆望知不知他们这是闹的哪一出,但他听出来那说话的声音有几分虚弱,不由心中疑惑:假如这真是北帝龙脉,怎么会是这种状态?
这时禁制又闪烁了一下,门自动往旁边滑开,露出后面一条通道。
庄随拉着陆望知越过那一脸戒备的女人走进去。通道很快走完,里面果然别有洞天,但看风格并不是古代的,倒像是几十年前的手笔,偌大一个石洞里东西不多,只有几排书架和中间一张石桌。
一个面容清瘦的男人就坐在石桌旁,看到庄随进来便放下手里的书,向两人投来目光。
陆望知这才发现这人手脚上都戴着镣铐,顿时更是吃惊。
“怎么回事?”他偏头轻声问庄随。
庄随动了动嘴唇,附在他耳边说:“他自己把自己锁起来的。”
陆望知一头雾水,他本以为庄随找他哥会有一场硬仗,结果现在看来好像根本没什么要怕的,眼见庄随走了过去,他只得压下心中疑惑也跟了上前。
庄随看了看云耀,把带过来的龙珠一下扔到对方面前,碎片顿时落了满桌。
“大哥真是煞费苦心,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都还不忘坑我啊。”
云耀还没说话,那面目寡淡的女人却一副护主心切的样子,冲过来拦在庄随面前,沉声道:“你知道什么,这次的事情根本和大人无关,大人他立下禁制苦修数十年,这些年全心全意保护北帝龙脉气运,从未离开过这里半步!”
庄随却听得失笑,目光落在云耀那张苦行僧一样的脸上,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悲可叹的东西,摇了摇头:“大哥这些年收心养性,努力的结果大家也都有目共睹,既然这样,不如你再努力一把,将你那个该死的半身给灭了吧,省得我天天给你收拾烂摊子。”
女人断喝道:“那半身不能消灭!北边气运靠大人他独力保护,你明知道消灭那半身会有什么后果还说这样的话,是嫌八十年前的战乱不够,又想把战争带回来吗?”
庄随沉下脸色:“别想动不动就把这种无聊的帽子扣我头上,大哥连自己那狗屁负面情绪都控制不住,借助抽离情绪来逃避,养出了这么个不人不魔的玩意,还想让别人体谅他是吗?”
那女人红了眼眶抽剑上前,被早有察觉的陆望知甩出长刀一挡,气浪从刃光相接处卷开,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庄随看了踉跄后退的女人一眼:“你不是我家知知的对手。”
陆望知正凝神对敌呢,闻言差点咳出一口气,回头瞪他一眼,就听石桌前那人终于开口:“焚雪你退下吧,你不是他对手。”
那叫焚雪的女人急道:“但是大人……”
“退下!”
云耀当堂一喝,虽然外表看起来还是病恹恹的,但这一声气势犹在,总算让陆望知看到几分北帝龙脉应该有的气度。
焚雪这才不情不愿地退到旁边。
但这一声过后,云耀仿佛泄了气,视线转而落在陆望知身上,声音又变得有气无力起来:“他就是当年那个吞了龙珠的孩子?”
陆望知听他提起龙珠旧事,不由神情一凛。
云耀好像早知道答案,不等两人回答便接着出声:“抱歉,那事的确是我的错。”
陆望知一愣,没料到对方会突然道歉。
“那时我和二弟争斗正激烈,实在无暇分神,等发现原来‘他’带着龙珠南下是准备布那样一个局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云耀喃喃道,“我最开始就不该贪图方便留下‘他’的,没想到铸成大错。”
他说话的态度很诚恳,但庄随却不为所动,笑了一声道:“大哥不是没想到,只是想到但没勇气把‘他’除掉罢了。你既厌恶‘他’的存在,又不得不依赖‘他’,‘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云耀平和的面具终于被庄随的话激得裂开:“什么为了我……‘他’成了魔,有自己的想法,连我都控制不了!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会布下那种镇压帝龙脉的阵法!”
庄随面上还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他好像早就看透了他这个哥哥,内心并没有为对方的话音再起波澜。
“大哥你寸步不离此地数十年,原来由始至终都还在自欺欺人。”
云耀背脊一僵,陆望知却在旁边听得思绪飞转,心里有些惊讶。
听庄随他们说话,话里的那个“他”应该指的就是那个叫青乌子的风水师。那人似乎是云耀的半身,但又是成魔又是抽离情绪的,是什么意思?
庄随在这时道:“我听说王道初始其实是归属大哥你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负面情绪?是帝星第一次离开北方落到二哥头上那时吗?”
云耀面上扭曲了一下,没有说话。
“越是争斗你压力便越大,每次你控制不住就把负面情绪抽出来,没想到那会凝出精魄甚至有了自己的思想吧?那玩意本质是负面情绪聚合物,能结出什么好的东西?你一见到他便察觉他邪性非常,却放任他继续成长,为的是什么,不过是吝啬自己那点分在他上的力量,不过是因为终于有个知你所想的人能替你完成所有不见得光的事!”庄随说,“你说不知道他会布下那种阵法,你当然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对我产生一丝忌惮,他便能明白,就会南下替你把那丝忌惮除掉。大哥,你居然还觉得那是他自己成的魔?那不过是你自己的心魔罢了!”
云耀嘴唇抖了抖,面色颓然,陆望知却也听得目瞪口呆。
庄随又说:“你当然没办法再控制他,分出去的负面情绪你还怎么能控制?今日之境,都是大哥你咎由自取的。”
几千年过去,北帝龙脉早就和中帝龙脉一起消耗掉大半气运,要不是如此,庄随在九十年前也不必出头,他那时虽有因为小六的事而愤怒的成分,但醒来时发现中北二龙气运衰微,国运凋敝民不聊生,赌气的同时也知道要扛起责任,于是东奔西走二三十年,总算把山河根基稳了下来。这些年中北二龙渐渐恢复,各地颇有欣欣向荣的迹象,但离全盛却还差得远。
云耀自然也记起九十年前的困境,他之所以设下禁制自戴镣铐,就是多少觉得愧对庄随,然而庄随今日一番话却又把他赤条条地坦在太阳底下,他一时心口如遭重击,陷在五味杂陈的思绪里,良久才叹了一声。
“你说得没错,都是我的心魔,我和二弟斗了那么久,都不过是贪得无厌罢了。”云耀看了看手里的书,目光一暗,“其实帝星降临在哪里又有什么所谓,总好过帝星消失,国之不国。”
百余年前他和二弟力量不继,帝星一度消失,就是一个警告。要不是后来庄随提前从锁龙阵中醒来,帝星重新现世,恐怕还得蹉跎几百年。
云耀合上书页,抬头往前看:“说吧,你今天来肯定不止是要骂我的,有什么想要我做的你尽管说,但我先声明,青乌子虽然是我半身,以我现在才刚恢复一点的状态来说却是没办法亲自消灭他的。”
庄随看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你灭不了,那人利用邪法养着四神阵里那条黑龙,现在带着龙跑了,我怀疑他疯魔得有点厉害,完全成了个反社会人格,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大坏事,总得未雨绸缪一下吧。”
云耀脸色凝重:“他脱离了我的控制,现在连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打算怎么做?”
庄随上前一步,打开手机递到他面前,陆望知就着他的手低头看,发现手机里是一个地图app,但和平时用的又略有些不同,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按钮。
云耀不明所以地抬头:“这是?”
“能用灵力做探索和标记的地图,灵界最新开发的。”庄随示意他把手按在某两个按键上,“现在和那半身有关联的只有大哥你,麻烦你感知一下他藏在哪里,最好精确到一公里,不,还是三四百米范围内吧,这样我们好去堵他把他给杀了。”
云耀眼角抽搐了一下,这和让他把自己找出来送给庄随杀了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杀的时候他没那么痛而已,但那好歹是半身,消灭了也会要掉他半条命。
不过没办法,心魔不除终无宁日,他拖了一千几百年,拖得几次三番酿成恶果,是时候一刀两断了。
云耀当下便定了定神,开始感知半身。
耐心等了十来分钟后,他额上沁出细汗,似乎被什么魇住了,面色几变,庄随见状二话不说释放灵力按在他肩上,就见云耀猛地张开眼,喘着气道:“找到了……在这里!”
陆望知和庄随低头看向手机,只见屏幕上多了一个红点,那红点标的位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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