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对方的黑化值,还有答应过系统的话,许娇敲打手机,回复了一句:“可以。”只要不把她往床上拽,她什么都能答应。
……
B市印象陶土馆。
许娇推了推墨镜,抬头看了下名称,因为站在晨光下,所以禁不住敛了敛眼眸,很好地藏住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沈夜岚让她来这里做什么?
正当时,旁边传来一句喑哑的、听起来有些沙沙的声音:“许娇姐来了。”
是沈夜岚的声音。
大概是因为两人发生过太密切的关系,许娇发现自己现在光是听见对方的声音,耳朵都有些发热,她有些不太痛快地抬手捏了捏耳朵,对沈夜岚点头:“嗯,你让我来这里是?”
沈夜岚带着她往里面走,不急着说,只等人来引着她们体验这陶土手工的过程。
许娇莫名其妙地跟着她玩了一上午的泥巴。
等到体验结束出去了,她才转头问沈夜岚:“现在能告诉我来这里做什么了吗?”
沈夜岚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许娇听见她说:“你不是想说,拿其他的事情来抵掉先前的补偿吗?”
许娇后知后觉:“你想让我学这个来抵吗?行啊,你要做什么?”
沈夜岚上下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她说:“我要你用陶土捏一个我,等比例缩小的,跟我一模一样的——”
“这个可以抵掉一次补偿。”
许娇听得愣了一下。
沈夜岚垂下眼眸,问:“答应吗?”
要想捏出一个栩栩如生的自己,许娇必须时刻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记住自己每一存的特征,甚至一闭眼,脑海里都全部是自己的形象。
她要用另一种方式,让许娇彻彻底底地记住自己这个人。
第31章 青梅青梅(23)
“她不过是权宜之计骗骗你, 你还当真了,你真以为她要跟你谈恋爱?你醒醒吧, 她不过是连这样的关系都不想继续罢了,偏偏只有你在这里自欺欺人。”
“还想让她对着你捏陶土,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耐心?”
“当年她心血来潮救了你,不过是随手帮你一把,你难道没看出来?”
选修课上。
文学素养极高的老教授在黑板上写下漂亮的板书, 无论甲骨文、金文、小篆还是隶书,都比书本上图片里打印的还要好看, 极广的见识让他一把年纪站在那儿,依然是极有风骨的模样, 就连讲解魏晋名士时, 语气里也自有一副风流。
沈夜岚随着他的声音做着笔记, 看起来课外认真又严谨的好学生模样,可就连坐在她身边的同学, 也不知道她这会儿的世界里有多么嘈杂。
自从那一晚之后——
她的症状就越发严重了。
先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幻觉,现在不仅再次出现, 而且还变本加厉,都不止是以前的一个,甚至两个、三个同时出现, 有的在怂恿她将许娇囚-禁起来, 有的就像刚才那样在跟她剖析那些她不愿意去读的许娇, 嘲笑的、怂恿的、诱惑的, 什么都有。
但这其中最过分的是, 有的幻觉总是模仿着许娇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包括她在床上那些反差极大的表现,让她但凡一走神,就以为自己看到的是许娇本人。
那一晚的经历于她而言,就仿佛一贯只能看见光明的信徒,陡然被黑暗的行者诱骗着,让她触碰到了自己心中的神的衣袍,并且尝过那禁忌的滋味,所以从此……
自甘堕落。
她明知道这样不对,努力想要抗拒,但是心底却明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些东西就是不能开那个头,否则……裂缝只会越来越大。
沈夜岚已经听不清讲台上老师的声音了,手里握着的笔在笔记本上点了很久,落下了很多囫囵的墨点,不多时,前面的笔记内容还是一句曹操的 《薤露行》,后面停顿了半晌,接上去的竟然是一句力透纸背的“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她不是那样的人。”
有一个幻影坐在她的腿上,肩膀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要掉不掉的模样,这是她某次见过的许娇在家家里穿的衣服,如今这幻觉也穿的一模一样,虚虚抱住她脖子的模样,凑过来对她说:
“怎么不是那样的人了?你心里明明清楚的很,我们说的不都是你心里想的东西吗?”
明知道是假的,可这声音说话的时候,沈夜岚却错觉般的感觉到了对方落下来的气息,忽冷忽热的,就连抱在脖子上的那手,好像也真是凭借着她的支撑自己才能不从她的腿上滑下去一样。
沈夜岚目光微动,忽然觑见坐在自己身上的这人脖颈后露出来的大片咬痕——
那是先前跟许娇在酒店里胡闹的时候,她在无意识之间为了表示占有而咬上去的,等到后来完事了帮对方清理的时候,才注意到这片痕迹。
所以沈夜岚记的清清楚楚。
她喉咙动了动,手里的笔过了很久都没再动过,直到旁边的人起身时不小心碰倒了水杯的动静,将沈夜岚惊了一下。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坐在她旁边、同样也是来上选修的女生有些抱歉地一手别着耳边的长发,半蹲下去用另一手摸滚落到沈夜岚脚边的保温杯。
沈夜岚沉默了两秒钟,俯身下去帮她将那个红色的杯子捡起来,抬手递了过去,对方连片地道谢,她却无动于衷。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本子上的痕迹,沈夜岚才发现那上面整齐的字迹只有上半部分,后面都只剩下凌乱的、像是一个濒临崩溃边缘的人最后的挣扎。
她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平静地把本子往书包里塞,动作很轻地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
“我说什么来着?”
“这小混蛋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其实花样多得很——捏个陶土人,我从来没学过这门手艺,我光是捏出个能看的杯子就不知要花多长时间,等到能栩栩如生捏人的地步,那得过去多少年啊,这小朋友算盘打得精啊。”
“她是想让我从此惦记她好多年,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了。”
许娇在整个专业的英语大课上,听着英语老师在上面用流利的美式发音吐出连贯的、自然的内容,一手托腮,另一手握笔,假装在认真听讲的模样,心中却跟系统百无聊赖地交流了起来。
系统:“杀人诛心不是这么用的吧?”
许娇微微叹气:“无所谓了,我这个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要不是那个时候错误地中了招,现在也没这么多的破事,哎。”
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原本只是个来游戏里浪一浪的过客,结果一不小心跟游戏人物搞出了牵扯,为了抹掉那点痕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得不做更多的事情。
后果就是……
牵扯好像越来越深了?
许娇越想越不得劲,暗暗下定决心,不论这个世界最后有没有办法消除沈夜岚的黑化值,下个世界她都不可能做这么大的牺牲了,就算不小心睡了,也应该坦荡一点,我们付了嫖-资就走人,大家两清。
沈夜岚那晚上的乖巧听话、安静温柔,就像是猪油,蒙了许娇的心,让她生出了奇怪的愧疚,将人当做替-身的愧疚,以至于又答应了沈夜岚的荒唐要求,又被系统忽悠着答应了要努力去消除沈夜岚的黑化值。
现在好了,她又要捏陶土,又要教人谈恋爱,就这——剩下的还有六次呢!
生活不易,娇娇叹气。
她回忆了一下上次捏陶土时候那培训老师教的手法,手中回忆了一下那个轻轻的动作,还有不断转着那底座□□的节奏,半晌后从单手托腮的姿势慢慢地咸鱼趴了下去。
“好难。”
她说:“要不还是让沈夜岚日死我算了,一了百了,我这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光荣。”
系统:“……?”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朝许娇的方向有意无意地投来目光,原本流畅的语调慢了许多,甚至有抑扬顿挫的节奏出现,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很明显是要提醒某些同学不要在她的课堂上睡觉。
许娇感受到了老师殷切的目光,已经弯下去的脊背不情不愿地挺直了,换了另一只手撑脑袋,又跟系统说道:
“不过,你还真别说,就沈夜岚这一日一次,一次一日的节奏,但凡她别这么暴饮暴食,稍微平均一下,当她的床伴还是挺幸福的。”
系统:“抱歉,这个知识点我不必知道。”
许娇无聊地拖长了声音:“可是我想告诉你啊。”
系统安静了一会儿,平凡的机械音里竟然让人听出了一点儿类似无奈的味道:“好吧,你说,虽然屏蔽模式下的我并不一定能听见,但是和谐社会是鼓励所有人积极表达自己的。”
许娇一听它竟然难得支持自己搞颜色,瞬间变了一副嘴脸:“哦?你想听?那我不说了。”
系统:“……”它就多余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