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百里接过酒碗,小心翼翼的捧着,呷了一口,甘甜润喉,口齿间醇香四溢。
两人说说笑笑的结伴游了大半条街,十分亲昵。
“我感觉。”兰子君说了一半,又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子君兄有什么话,说来与我们听听。”花田怂恿兰子君继续说下去。
“我感觉徐百里很依赖马越,马越更像是徐百里的……”兰子君找不到形容什么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随从,贴身随从。”钟离替兰子君找到了好词。
花田浅笑,搂过钟离的肩膀道:“看来钟大侠感同身受。”
“走吧,我们也去尝尝这琼花酿。”花田拥着兼坚寻得摊位,兰子君与钟离也跟了上去,都是爱酒之人,在凡间小摊尝一碗酒酿,实惠的很。
这群“好酒之徒”被琼花酿勾出了酒虫,找的马越与徐百里,几个寻得一家酒馆,组了个局,胡吃海喝起来,好不热闹。
这一刻,谁也没提案子,也不管什么身份,只是尽情的饮酒欢乐。
时过三更,集市散去,酒馆将要打烊,花田几个喝的醉醺醺的,兰子君也一改常态,和花田聊起地府的琐事。
花田趁马越不注意,灌了徐百里几大碗酒,徐百里不敌酒意,昏昏的睡了过去。
马越起身抱起了他,将他带出了酒馆。
“去哪儿?”花田问马越,他们现在可是待在马越的阵里,一不留神就会被封锁在里面。
“等日出,把公……”马越顿了一下,继续说,“百里送回去。”
天蒙蒙亮,白昼与黑夜交汇出奶灰色,从这暗沉的颜色中挣脱出一道光束,太阳跳出了地平线。
徐百里枕在马越腿上,依然昏昏大睡着,马越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格外的轻松,满怀好心情的欣赏着日出,当然,还有膝上的人。
直到太阳完全升空,徐百里的魂魄才慢慢消失。
这样的时日,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上演一遍,仿佛,徐百里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缕残魂是马越唯一的寄托。
“魂魄你们收走吧,但是我的记忆不可以抹掉。”马越头也不回的跟兰子君说,他知道花田四个一直在观察着他们。
“你保证不再收押魂魄。”兰子君道,他最担忧的依旧是地府,不过好在,马越收押魂魄并不是干什么危害人间的勾当,魂魄再次也没有变成烈鬼。
“百里兄的魂魄都被你们收走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再收押魂魄。”徐百里说的也在理,兰子君不再追问。
“徐百里是不是你杀的?”花田脱口而出,马越诧异的回过头,愤然道,“我怎么可能碰百里?”
“呵,这是于子亦跟你们说的吧。”马越旋即轻笑道,“他越来越疯了。”
“于子亦真的疯了?”花田和于子亦打交道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他时而暴躁,时而沉默,性情变化很大。
“于子亦上京赶考之前,我一直在于府做门客,他所说的我性格爆裂与于老爷发生争执,以及去舍饶山做了土匪并屠杀于府几十口人都是他自己幻想。”马越提到被杀害的于家人顿了一下。
“幻想!这都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谎言。”花田问。
“对,都是假的,都是于子亦捏造的,并且他自己深陷其中,一直以为是我杀的,还要跟我报仇。”马越冷笑,继续道:“我随百里入住于府,实属无奈之举,要是知道会有今日,当初说什么也要带他走。可惜已经晚了,百里已经和于子亦交好。”
说到这儿,马越捶胸顿足,痛恨不已。
“那于家的人……”花田早有了猜测,只是说不出口。
“是他自己杀的,包括他口口声声说爱着的百里,也是他杀的。”沉淀了三年,马越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脱口而出。
“那日我受于老爷嘱托,去了外地亲送书信才逃脱了这场杀戮。等我回来时,看到了于子亦在焚烧尸体,本想着去衙门报案,可是我看到了百里的尸体,百里死了,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替百里报仇,无奈功力比不上于子亦,被他打败,急匆匆的带着百里上了舍饶山,在这儿一待就是三年。”马越讲完后,久久难以从中平复。
“山上的茅草屋就是你建的吧。”花田念念不忘山上的美景。
“嗯,百里二十多年的人生并不美好,我只想为他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马越将小罐抛给兰子君,继续说,“所以你不能抹掉我的记忆,不能毁了我仅有的美好。”
兰子君接到小罐后,没再说什么。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过?”花田望着马越孤独的背影,格外凄凉。
“继续和百里兄住在山上。”马越突然想起徐百里的尸体,向花田问道,“百里被你们带哪儿去了,是在客栈吗?我去接他。”
第三十六章 人间地府
花田也猛然想起:“徐百里被于子亦带走了!”
“什么!”马越这才有了起伏较大的反应。
“前夜,他悄无声息的带走了徐百里的尸体,我们……”
“你们为什么不看管好百里,于子亦带着百里的尸体去哪儿,他已经夺走了百里的性命,难道连他的尸体也要毁掉吗?”马越有些失控,他悉心照料的徐百里就这样被带走了。
“你放心,我有办法找到他。”花田道。
“什么办法?”兰子君倒是好奇了。
“这个。”花田拿出之前追踪马越的纸鹤,纸鹤煽动着轻盈的翅膀,在花田周身绕了一圈,很有灵性。
“寻踪纸鹤!”兰子君捏过纸鹤,研究一番,纸鹤扑棱棱的失了灵性,软趴趴的躺在兰子君手中。
“马越,你放心,我已经在于子亦身旁布置了这个,等我念一咒,就能寻得于子亦的方位。”花田快慰伤神的马越。
“这个纸鹤怎么这么熟悉,你从哪儿弄来的?”兰子君捏着纸鹤,追问花田,花田平时也不懂术法,不能不叫兰子君怀疑。
花田神情微变,心道:不好,暴露了。
兰子君见花田脸色不对,支支吾吾的道不清楚原委,便念了一咒,变出一个藏宝背囊,查看一番,果然……
“什么时候的事,给我如实道来。”兰子君指着花田的鼻子逼问。
“子君兄,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花田想好了,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承认,反正又没有证据。
“那我换一个问法。”兰子君见花田嘴硬,问道,“你手中的纸鹤是哪儿来的?”
“你管我哪儿来的,只要能派上用场就行了。”花田指了指马越,继续道,“你看,这不就用在了关键时刻了嘛。”
花田拿马越说事,暗意是,你兰子君就算拿着纸鹤也没用,我虽是偷来的,但用到了关键时刻。
这般狡辩,即没有将自己偷纸鹤一事摆在明面上,又暗地里讥讽了兰子君,一箭双雕,让兰子君想破口大骂都没有理由,指着背囊,指桑骂槐道:“哪个混账要是再偷我东西,一定剁了他的手。”
花田不惧怕兰子君的威胁,剁了再长出来呗,脑袋都掉过了,害怕这个,便和兰子君一齐,指着背囊大骂:“哪个小兔崽子要是再偷子君兄的东西,我和子君兄一起剁了他的手。”
神态真诚,语气狠厉,戏做的很足,更是气得兰子君无话可说,默默收起了背囊。
一番表演,花田很是得意,不吐不快,但又不敢表现的太张扬,朝着“帮凶”兼坚吐了吐舌头,兼坚歪头一笑,回应了他。
消化完受过的气,兰子君掏出生死簿,开始收纳被马越劫来的魂魄。一支紫毫轻轻拍打了生死簿几下,蓦地,上百条魂魄如惊弓之鸟一般,扑簌簌是从林子中冲向天空,黑压压的一片遮住了头顶的天空。
魂魄跟中了邪似的,乖顺的在空中围成了一圈,逐个向兰子君走来,兰子君手持紫毫,为魂魄在生死簿上勾上一笔,钟离和兼坚也不停歇,钟离拿着善恶簿,与兰子君一齐记录,兼坚则手拿锁链,去寻还没出空的幽魂。
马越先是一嚇,能见到这种场面的人不多,随即恢复了常态,跟闲在一旁的阎王大人攀谈:“你们果然不是一般人。”
花田看向马越,比刚才马越的神情还吃惊,道:“我怎么把你给忘了。”
“什么?”马越一头雾水。
旋即,一棍撸了下来,眼前一片漆黑,天地转了个圈,马越倒在地上。
“大人,这是我的失职,忘记排除外人。”钟离放下手中的棍子,与花田作揖。
“下不为例哈,要不这样天天撸棍,有损地府的名声。”花田摆了摆手,让钟离继续去忙。
几个忙着,花田在一旁小酣,做阎王挺舒服的,不用受累,还可以指挥别人,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光影逐渐显露,上下其手,魂魄很快收完。
兰子君面色沉重的来到花田面前,踹了一脚,道:“别睡了,起来看案。”
花田眼睛睁开一条缝,散漫道:“急什么,反正魂魄也收了,只要抓到于子亦就好了嘛。”
“你自己看!”兰子君将生死簿甩到花田身上。
“看什……”花田拿着生死簿一瞅,“什么!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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