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大仙儿你是不是偷偷吸我阳气了,感觉你最近法力见长呢。
他特无辜地离我远了一点,好像怕我再诬赖他吸人阳气似的,说,我没有。
他的嗓子好一点了,但还是那么难听,冷不丁听见能起一身鸡皮疙瘩。那张脸和声音分离得不能再分离了,比质壁分离还分离。
见证他缓慢恢复的还有一点,是他开始复苏的记忆。
他那天突然飘过来跟我说:“阿舟,我想起我的名字了。”
我震惊地问:“……啊?那你叫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铺开宣纸,狼毫笔一落。
云玉。
温其如玉,风骨峥嵘。
天,这大仙上辈子是个什么标致的世家人物。
我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天,说:“云大师,这笔送你了。”
于是日子就还是这样诡异又和谐地过着,我渐渐觉得挺好的。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那就是他坚持要跟着我的理由。
神奇的是他也不明白。他有的时候很奇怪,会突然抱住我,气氛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变gay,但他也就是抱着,我除了有点冷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抱着抱着就习惯了。我问过他是不是来找情人的,他还是那么茫然地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我说:“你连名字都想起来了,这个想不起来?”
他说:“不记得了。”然后又很执着地补了一句,“我要跟着你。”
我说,知道啦。
自从撞鬼之后我的心理阈值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恐惧的顶点阀门直逼长江三峡,我想好吧,等他想起来再说,反正不像是来寻仇的,我就放心了。
而且他不张嘴的话,脸那么好看,小腰那么细,忽略霸道的制冷效果,搂一下真的蛮舒服的,小模样让人心里都柔软。
恐惧感褪去之后,我对他这种存在方式充满了好奇,经常提一些很傻逼但是细想又很有道理的问题。
比如,我问他:“哎大仙儿你说你人变成鬼就算了,你这个衣服是怎么回事?衣服为啥跟着你一起变成灵体状态的了?”
他想了想,又低头看了看,说:“这大概是我死时所穿的衣物。”
真牛逼,堪比3D打印机。
我:“……哦,你飞升之前穿得还挺好看的。”
还有我也问过他:“哎大仙儿你平时做饭都怎么做?”
他很莫名地看了我一眼,走进厨房,把煤气灶拧开,当场给我煎了个荷包蛋,告诉我:“就这么做。”
我:“……哦。我还以为你得念着咒做呢。”
小手一挥,饭菜一堆那种。
他好脾气地摇摇头,尽管我觉得我自己像个傻逼,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问我:“还吃点别的什么吗?”
真是个善良又有家教的好人……好鬼啊。
哦对了,碰见他之后我格外的爱看恐怖片,呆着没事抱着笔记本电脑关着灯看,云玉对我这种做法表示十分不解,我经常看一半突然问他:“哎你能站在天花板上吗?”
他说:“我为什么要站在天花板上?”
我说:“恐怖片儿里都这么演,你还得没事儿趁我睡觉的时候拽我被角,还得从楼梯上电视里爬出来,女同胞都这么演的。”
他:“……我能走为什么要爬?”
我:“省劲儿吧可能,”想想又觉得在地上爬挺脏的,又补了一句,“哎对了,等会儿看完我还得拖一下地。”
他:“……”
时间长了我觉得他一个人在家呆着太憋屈了,我们家太小了,是个人一个屋里待俩月都得憋疯,更别说鬼了,什么娱乐都没有。经常我一回家,房间里厨房亮着一盏小灯,他抱膝坐在客厅大理石的窗台上,隔着一扇玻璃,茫然地盯着远方的人间烟火发呆。
外面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男欢女爱,柴米油盐,他曾经一一经历,而如今全部与他无关。
真是万家灯火都照不亮他一张侧脸。
茫茫人世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得见他,也是高天寂寞。
我看着他,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我于是疯狂加班空出来一个空闲的周末,问他,你能离开这个屋子吗?
他点点头。
我说:“礼拜天咱出去溜达一圈儿吧,我都怕你在家憋出抑郁症。”
他看着我,好半天,弯起眼睛笑了。
我也跟着他傻笑。
我不敢带他去太拥挤的地方,带他去了一个小公园。这个季节树叶有点黄了,山高水深,风吹着林木,飒飒地响。天气不错,湖上的船三三两两,湖边的小广场支着帐篷卖雪糕冷饮零食,退休的老头老太太打太极跳广场舞,小孩儿们在玩跷跷板和秋千,僻静处有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小径还有人慢跑,腰里别着扬声器放很动感的歌。
这是俗气又让人留恋的人间。
我们并排坐在长椅上,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仰着头伸手去接飘下来的树叶,我问他:“云玉,你是对人间有执念吗?”
他没接住那片树叶,想了想,转头看向我。
他眼神干净又清澈,坦坦荡荡地和我目光相接。
他说:“阿舟,虽然我现在还是想不起来,但我觉得我的执念是你。”
☆、第 6 章
青萍在水下扎了根,倦鸟归巢,风雨如晦都被一扇上锈的老式铁栅门挡在外头,家里是热腾腾的一荤一素。在和云玉同住的两个多月里,我胖了四斤,脸色红润了,胃病也没怎么犯过。
腰好腿好精神好,有劲儿。
第一个发现我改变的人是秦风,我初中和此人同桌,高中同班,大学因为我第一志愿没考上落到第二志愿和他同校,好悬没分到一个寝室,毕业实习又在一个城市,不知道是什么谜之缘分,估计是投胎的时候我们俩都填的不服从调剂。这人小时候又黑又瘦眼睛又小,人送外号“暗夜精灵”,晚上出来黑得能和夜色浑然一体,龇牙一笑那就跟谁家假牙成精了在半空飘似的,后来不知道怎么长的,居然长成了一个高个儿单眼皮的奶油小生,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神奇。
但是扒了那层奶油皮,里面还是那条哈士奇。
那天我们俩出去喝酒,他看我半天,乐了,问我:“大白,你是不是搞对象了?”
我喝的有点上头,嗤他:“搞屁。”
他还是美不滋儿地乐:“哎跟我你还瞒个什么,从你进门儿我就发现了。”
我说:“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他咂吧了一下嘴,说:“胖了,爱笑了,精神了。”
我说:“说得好像我之前不爱笑似的,”然后扯了扯腮帮子,“胖这么明显啊?”
他跟我说:“倒也不是不爱笑,就是……”他想了想,比比划划地说,“之前你每天都被生活强.奸得奄奄一息强颜欢笑,现在直接放弃节操躺下来享受卧槽真爽那种感觉。”
我说去你大爷的吧。
他笑,夹了一筷子肉扔我盘子里,说:“胖点好,本来挺俊的个小伙,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之前被你那破胃病弄得都瘦脱相了,那段时间你妈还偷偷问我你是不是吸毒,现在正好。”
我乐了:“我妈还这么问过你啊?”
他说:“可不么,我只能跟阿姨说你胃的事,”他顿了顿,“阿姨当时电话里就哭了。”
我不说话了。
他嗨了一声,说:“怎么扯那么远,说啊,哪家的姑娘让你拱了啊?”
我说:“没哪家……这事儿说出来你也不信。”
他一下兴奋了:“赶紧的!”
我顿了顿,用一种“我结婚了”的自豪语气说:“我家闹鬼。”
秦风:“……”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嘴巴开开合合,纠结了一会,问我:“兄弟……你最近……真没碰什么不该碰的?”
我说:“啊?”
他磕磕巴巴地说:“就是……那个……溜冰,白粉……”
“我操你大爷老子不吸毒!”
他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来,兄弟我给你指条明路啊,从这馆子出门儿右转五十米有个公交车站,上312路坐两站地有个医院,你呀,上精神科挂个号,就你这个情况找个教授电一电就好了,滋儿一下,包治百病。”
我:“……你看,我就说你不信吧。”
他瞪我一眼:“搁你你信么?还闹鬼,我说你最近是不压力太大了啊,多喝点太太静心口服液啥的调理调理。”
我特无奈:“不,你听我说完……”
我把这些事都跟他一一说完之后,他一脸呆滞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哆哆嗦嗦地摸出一根烟抽。
他颤抖着说:“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说:“可不么,就是那么回事儿。你不信是吧,你跟我回家一趟。”
于是他被我拽回了家,一路上表情在“这丫是不是疯了”和“我操不会真的有鬼吧”之间来回切换,到家之后我特意没开灯,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轻声念道:“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呼,黑魔变身!”
我们俩等半天,啥动静都没有。
……咋不配合我装逼呢。
秦风的表情更诡异了,大概觉得我是真的脑子有病。我只好说:“行了,小云,云大仙儿,出来吧,我带人回家了,认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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