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娘站在对面,贾西贝呜呜哭着把转生火往一旁拖。
日月光也受损严重,左臂从肩关节断裂,背甲整片掀飞,露着里头的电路,右侧传动装置受损,无法发射子弹,背光轮没了,是被重炮轰的。
钟意看不见,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那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曾甜甜地叫他“大哥哥”,小贝,他是伽蓝堂的人?
“家头!”这时从不只一个方向,他的人喊,“列兵骨骼倒戈,我们伤亡惨重!鲸海堂的三位堂主全没了!”
“是啊家头!伽蓝堂的不要命,难道我们要跟他们同归于尽吗!”
“家头,保存实力,先撤吧!”
有人在操控这场战争,显然迎海堂只是枚棋子。
钟意不甘心,但他识时务,攥紧拳头正要旋踵,那个哭哭啼啼的声音忽然叫住他:“窈窕娘钟意!”
接着是单刀出鞘的声音,“伽蓝堂兰城分堂堂主,日月光贾西贝,向你挑战!”
窈窕娘缓缓转身,原来他叫贾西贝,一个可爱的、在战场上很难叫得响的名字。
“你……你接不接受挑战,”贾西贝抱着必死的决心,向他嘶吼,“你说句话!”
窈窕娘亮出弯刀,起手式拉开架子,表示应战。
贾西贝随即冲上去,用钟意教给他的招式,一组短套路咄咄逼人。
他练得很好,角度、力度、冲击力,都让人惊喜。钟意微微挑起嘴角,一个侧踢将日月光踹倒,贾西贝借着巨大的机械惯性,一骨碌爬起来。接着,窈窕娘落了三刀,刀刀发狠,日月光的下盘牢牢扎着,这么猛的刀,它却钉住了似地纹丝不动。
江汉港,长堤,钟意说过的每一句话,贾西贝都深深记在了心里。
陡然间,那孩子吼了一嗓子,像有一头猛虎从胸膛里窜出来,张牙舞爪,扑向窈窕娘,接下来的三十几刀,贾西贝连续不断气势夺人,每一刀都有取人性命的狠劲儿,窈窕娘不得不全力接招,聚力还击。
月牙形的弯刀交叉着高举过头顶,窈窕娘跳起来向下狂砍,无情的重刀之下,日月光再次摔倒,由于自重,左脚的机械结构折断。
窈窕娘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弯刀对着头颅再砍,贾西贝侧身躲过,反应、动作和姿态已经接近一个成熟的刀手,还击的几刀仿佛狂风骤雨,又利落,又漂亮。
好!窈窕娘在心里赞赏,脚上则第三次把它扫倒,这次日月光没爬起来。
钟意知道他要干什么,用烂了的伎俩,只是这次,贾西贝不会以他的左臂为目标,而是会直取咽喉。
窈窕娘俯身踩住日月光的肩膀,弯刀早一步准备防住咽喉,果然,贾西贝赫然翻身,卷了刃的狂刀带起风声,嗖地一下。
钟意瞠目。
“记着,你出手的每一刀,都要瞄准要害。”
日月光瞄准的不是窈窕娘的咽喉,而是御者舱,刀进刀出,带起刺目的血花,然后一脚把它踹开,狠狠的,踢落进裳江。
第110章 各得其所┃“为了这个结果,我等了十年,献祭了无数人。”
如果逐夜凉有心跳, 此时一定是停跳的, 目睹青菩萨中刀倒下,他的CPU先是一片空白, 接着撕裂般剧痛, 拔腿向岑琢跑去。
这时候, 迎海堂的追击到了,两枚常规炮出膛, 啸叫着射向逐夜凉背后, 他被重重轰倒,头也没回, 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中子炮阵!”迎海堂的人喊。
逐夜凉听到沉重的机械挪动声, 还有无数炮口转动瞄准的声音, 五百米,十秒钟,黑骰子面对着他,应该是在释放中子场, 逐夜凉不减速, 稍稍护了一下琉璃眼, 整个身体横撞过去。
什么也没发生,没有冲击,没有爆炸,猩红色的装甲连最细微的震动都没感觉到,片刻间,逐夜凉没有多想, 右手握拳高高举起,对准黑骰子的太阳穴蓄力一击,力量之大,把它拔地打飞出去。
“还等什么,”迎海堂的人喊,“瞄准!”
逐夜凉从青菩萨手里抓起双剑,追上去。
“叶子!”岑琢喊,“高修没想杀我,要杀我他不会只挑我的发动机!”
逐夜凉没听到一样,空行狮子短暂启动,猛地扑到黑骰子身上,高修不反抗,像是束手待毙,被逐夜凉一剑刺穿了咽喉。
中子炮阵在聚能,逐夜凉迅速回防挡在青菩萨身前,两柄长剑交叉横在胸口,暗暗从能量池调集能量。
“叶子!”青菩萨动不了,狼狈地匍匐着,御者舱里,岑琢一脚踹碎舱室底部的一道玻璃罩,“让开!”
逐夜凉手中的双剑震动:“岑琢,我们活要一起活,死,也得一道死!”
他全身的照明大亮,看不见的能量不断向金属剑刃缠绕,越缠越急,越聚越大,仿佛再多一分,长剑就会承受不住当腰折断。
大地陡然振颤,中子炮阵释放了,周围的空气分子一瞬间破裂聚缩,凶猛得足以吞噬一切的能量咆哮着向他们袭来。
悚然巨响,天地间亮起荧白色的光,在距离炮阵不到两百米的地方,中子能提前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反方向把迎海堂的人掀翻,尽数碾成粉末。
逐夜凉停止聚能,迅速开启红外辅助视力,铺满视野的是密密麻麻的能量网,一层又一层,盾牌般挡在他和岑琢身前。
是黑骰子,他在被扑倒前释放了大量中子场,不是为了阻挡那柄指向咽喉的长剑,而是为保护他视为兄弟的人。
青菩萨御者舱破碎的玻璃闸下有一个绿色按钮,汤泽为了岑琢的安全特地让骨骼研究中心加装的,是2号发动机的启动键。
岑琢一脚踩下去,青菩萨随即起身,在爆炸后错乱的声波里,在遮天蔽日的中子辐射中,他奔向黑骰子,托着它的肩膀,掀开御者舱。
高修的神经元严重受损,正以每秒数以千计的速度死亡,“哥……”他微微转动眼睛,看向岑琢,“我……不是混蛋,到死……你都是我大哥……”
“为什么?”岑琢问,用力绷着嘴角,好让声音不至于颤抖。
“我只是……”高修困难地滑动喉结,“想让你失去……机动性,不要炸迎海……炸港口,”他有些抽搐,“这一仗,是白濡尔最后的希望。”
白濡尔,逐夜凉曾为他不择手段,现在连高修也被他拖进深渊,这一刻,岑琢真的恨那家伙:“为了他,你值吗!”
高修没回答,失焦的双眼茫然投向天空:“迎海在……大哥也在,我……如愿了,你们快走……”
迎海堂已经被惊动,釜底抽薪的计划失败了,现在脱身还来得及,逐夜凉拍了拍青菩萨的肩膀,催促他,高修忽然颤着最后一口气,吐出两个字:“肉身……”
只两个字,逐夜凉的目镜焦点就落在他脸上。
“肉身……还在,”高修的瞳孔慢慢扩散,“曼陀罗……”
逐夜凉盯着他的嘴,一具被炸烂了的肉身怎么可能还在,即使在,高修又怎么会知道?答案呼之欲出,难以置信,但顺理成章。
那个名字高修没有说出来,他痛苦地挺着下巴,有几分凄凉的,耗尽了眼里的最后一点光。
是白濡尔,逐夜凉能肯定,他不光知道曼陀罗在哪儿,还知道肉身没死,这只有一个解释,他就是那个所谓的曼陀罗!
逐夜凉霍然起身,正在这个时侯,背后不合时宜地响起一把清脆的嗓子:“哟,牡丹狮子和青菩萨,两尊大佛啊。”
逐夜凉和岑琢双双回头,只见一具金红色的骨骼,手里掂着一把剔骨刀,踩着自家炮阵的残骸报出家门:“迎海堂湛西组组长,焰肩佛。”
逐夜凉翻下临时装备的多孔重炮,还有经过强化的合金刀,他正有怒火要发泄,谁来撞他的晦气,只能怪他自己倒霉。
空行狮子瞬时启动,借着飞行的冲力,拖刀扫到那家伙眼前,劈手就要封喉,极大的力道,焰肩佛却不躲,将剔骨刀立起来护着面门,锵地一声,生生接下这一击,颇有些不动如山的意思。
只一下,逐夜凉就知道,这家伙的能耐不在钟意之下,但这么多年,他从没听过焰肩佛这么一个名号。这时青菩萨从斜刺里冲出来,剑花耍得缭乱,于斑斓剑影中赫然伸出第三只手,金刚钺刀直取焰肩佛的目镜。
那家伙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侧头躲过,动作非常快,逐夜凉甚至没看清他的刀路,青菩萨左肋上就多了一条两尺长的豁口。岑琢下意识去护伤处,不小心露出了胸前的要害,焰肩佛顺势甩出第二刀,这次的目标是他的御者舱。
关键时刻,逐夜凉从极近处轰了两炮,焰肩佛躲过一炮,另一炮用背甲接住,闪了闪一背的碎甲,他奋身向逐夜凉杀来,两肩一左一右喷出数团高温火焰,趁逐夜凉撤步,金红的骨骼破火而出,一刀,横切在逐夜凉的胸口。
刮骨刀狭长的锋刃割着牡丹狮子猩红的装甲,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斜后方,青菩萨的长矛到了,闪着寒光的矛尖刺向焰肩佛的颧骨,它做出收刀暂避的样子,贴着震动的矛身旋了几步,赫然翻到青菩萨背后,尖刀反手刺入。
御者舱就要被从背后刺穿,岑琢听到骨骼撕裂的声音,后背甚至感到了刀锋的凉意,生死关头,逐夜凉飞身上前,重炮和双刀齐发,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硬是把焰肩佛逼出了十米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