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哪儿虚!丁焕亮暗骂。
屏幕里的人却真情实感,十指交握着搭在桌边,眼睛里跳动着爱欲的火焰。
“好了不聊了,”酒喝完了,贺非凡没耐性了,“这边一堆事儿等着我管呢,沉阳一拿下来我就回去。”
不等那边说话,他直接关掉电源,转过身,看见暗处的丁焕亮:“哟,醒啦,体力不错啊。”
丁焕亮懒洋洋地靠着墙:“他知道你在外边玩儿吗?”
“我玩儿我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人家眼巴巴等着你回去呢。”
“得了吧,就他妈是潜规则,仗着自己是堂主,玩弄我这样年轻性感的小弟弟。”
丁焕亮想说你可要点脸吧,但转念一想,自己和他一样,是被潜规则的那个:“喂,我这边你潜也潜了,什么时候上沉阳,给你们堂主插旗去啊?”
“着急啦,”贺非凡抓着他的浴巾,兴致勃勃地一拽,“天亮就走,我亲自……”
轰地一声,船体随之剧烈晃动,贺非凡下意识弯下腰,刚要骂,外头接二连三响起爆炸声,透过窗玻璃,能看到燃烧的浓烟和橘红色的火焰。
“操他妈!怎么……”
窗玻璃被机枪扫射打穿了,丁焕亮扑着贺非凡滚到地上,回头看见地毯上有一排冒着烟的弹痕。
两人对视一眼,分头去找衣服,丁焕亮提上裤子,回头对贺非凡说:“是伽蓝堂!”
“不可能,”贺非凡不信,“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丁焕亮摇头:“没有别人了。”
贺非凡还懵着,绕不过这个弯儿:“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大兰……”
轰——!是甲板断裂的声音,有重武器骨骼参与袭击,贺非凡不管来的是谁,露着那片饿虎食人的花背,悍然冲出房间。
丁焕亮身上全是痕迹,老老实实把衣服穿好,跑出房间按原路返回甲板,他的骷髅冠在左侧船舷,随着船体颠簸眼看要坠入海中。
他一个冲刺跑过去,跳上二级台,抓住敞开的舱门,翻身跃入其中,这时骷髅冠已经失去重心,从持国天王号栽下来。
从腾空到入海,五秒钟,从三层甲板到驳船桩,二十米,丁焕亮完成了接入、调整、稳定一系列动作,在头冠撞入水面前,翻身摆正,稳稳停在船锚锁链上。
放眼望去,持国天王号被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包围了,三面机枪群交织出的火力网把船身整个罩住,抬头向上看,船舷上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金刚手!
丁焕亮沿着船锚锁链往上攀,这时,一条断裂的骨骼手臂从二层掉下来,擦着他的肩膀落入海中,砸起很大的一个水花。
是昨天中午和他说过话的染社骨骼!
丁焕亮有些犹豫,是上去,还是趁乱逃走?
正在这时,持国天王号一层甲板的工作台缓缓打开,载重平台升起来,上面陈列着密密麻麻的壹型列兵骨骼,少说有一二百具,整齐划一地转动头部,同时亮起胸前的常规炮筒,接着就像倾巢的蚂蚁一样,赫然冲向各层甲板。
一层没有伽蓝堂骨骼,但冲在前面的几十具列兵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袭击了,莫名其妙炸成碎片,丁焕亮知道,那是黑骰子设下的中子能量场。
顺利登上二层的列兵则遭遇了转生火的烈焰攻击,1200度以上的高温,二十四道,足以融化低等骨骼的小金属元件,加上过热的炮筒,一群群相继爆炸。
三层则有金刚手横扫千军,但即使这样,壹型列兵仍源源不断投入战场,炮弹轰击加上火力协同,俨然一支所向披靡的骨骼军。
丁焕亮不再犹豫,沿着船锚锁链快速跃上持国天王,两手夹着十几支强酸针,在二三层舷梯的拐角处,和挺着特种枪的岑琢狭路相逢了。
两个人俱是一惊。
子弹和暗器同时甩向对方,骷髅冠左肩中了一枪,强酸针则悬在岑琢面前两公分处,停了一秒,掉在地上。
第11章 花蔓钩┃“甜死你不偿命!”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岑琢身后飞出,猛地向骷髅冠扑来,丁焕亮来不及躲闪,后脑勺咚地磕在地上,眼前一张蚂蚱绿的脸,怪异蹩脚,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
紧接着鼻子上就挨了一拳,极重,重得机械脑的感知系统出现了短暂罢工,视线绕着水平面乱转,勉强看见揍他的那只拳头,因为力道太大,指骨装甲全部破碎,露出里头金属色的骨架。
是那家伙!
骷髅冠奋力挺身想摆脱逐夜凉,但逐夜凉的动力系统和他不是一个量级的,纹丝不动,机械手直直向他的光学目镜抓来。
完了!丁焕亮以为对方要破坏他的成像系统,正不知所措,逐夜凉突然从他身上跃起,同时一条金属鞭从斜刺里抽来,扑了个空收回去。
丁焕亮往甲板上看,没有人。
另一边逐夜凉跳下船舷,扒住舱板在空中划了个圈儿,从十米外重新跳上来,骷髅冠迅速起身,往甲板对侧跑。
逐夜凉追上去,那条金属鞭再次出现,碗口粗,像人体脊柱一样的勾连结构,可以在任一角度随意弯折,尾部带着锋利的异形弯钩。
砰!远处岑琢开了一枪,在鞭子完美的仿生造型上开了个洞。
骷髅冠返身朝他跑,逐夜凉一把拽住迎面而来的钢鞭,朝上层甲板大喊:“吕九所!”
几乎同时,金刚手从天而降,一面墙似的落在骷髅冠面前,他胸部以上的装甲布满了弹孔和弹片,右半侧身子从手臂往上有灼烧的痕迹,腰胯部位转动不灵活,显然在列兵的大举围攻下受了重伤。
“都自顾不暇了,还跑出来挡路!”骷髅冠重心撤后,夹起强酸针。
“要动他,就从我身上踏过去!”金刚手屈膝向前,拔出背后双刀。
逐夜凉那边,金属鞭赫然脱手,本尊从粗大的桅杆后走出来,三米多高的标准骨骼,涂装不是原始色,而是昂贵的防腐蚀材料,光线打上去像筛了金粉,亮闪闪的。
“染社北方分社,北府堂朝阳组组长,花蔓钩贺非凡!”
不等逐夜凉自报家门,他冲上来,用的是匕首,在近距离发起猛烈攻击,他自认为优势是速度快,靠近战吸引对手的注意,然后出其不意甩出鞭子,利用鞭尾上的弯钩,从远距离给对手致命一击。
但这一招对逐夜凉没有用,他快,逐夜凉比他更快,超乎常人的反应,闪电般的速度,根本不像一具需要神经操纵的骨骼,而像是一个机能完整的人类。
几次失手,贺非凡失去了耐性,他甩起鞭子,一跃而上桅杆高处,朝下喊了一声:“伽蓝堂的!”
逐夜凉、金刚手、岑琢,应声向他看去,只见空中一条晃动的长鞭,翘着尖锐的弯钩,含苞的花蔓一样左右摆动。
丁焕亮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因为贺非凡喊的是伽蓝堂,逐夜凉和金刚手则盯着那只有魔力的弯钩,定住不动了。
岑琢察觉到不对劲,越过金刚手向逐夜凉跑去,拉着机械臂想叫醒他,那家伙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逐夜凉看到了过去。
海一样绵延不绝的骨骼尸体,每一具里都有一个消逝的生命,他站在其中,艰难地向前拔足,血和机油喷了一身,火焰红的涂装已经看不出颜色,左手关节应该是断了,但他不能停下,因为……
“啊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循声望去,一只庞大的变形骨骼,生着倒刺的手掌里攥着一个人,右眼从上到下被一道伤口贯通,鲜艳地滴着血。
“耳朵!”他喊他的小名,拼命朝那个方向奔去,视线里能看到不断喷在面罩上的哈气,这时候他还活着。
“叶……子……”白皙的少年微微挣动,孱弱的,像是随时会呼出最后一口气。
逐夜凉觉得恐惧,最珍视的东西在眼前破碎的那种恐惧,他握紧双刀,背上的量子炮因过度蓄能而发出刺目的光线,能量波在周身摆荡,隆隆的,震动每一片装甲,发出野兽低吼般的轰鸣。
陡地,能量释放,一片金光把脚下的骨骼尸体全部浮到半空,连他自己都被这张厚重的能量网吞噬,陷入了黑暗。
“……子……叶子!”
逐夜凉睁开眼,是耳朵,穿着合体的订制西装,右眼的伤痕早已结疤,眯着细长的左眼看着他:“别睡了,快起来。”
逐夜凉撑起身体,冰冷的机械声,把手伸到眼前,立刻有三套指标对焦点物进行校准,是一只机械手。
“还不适应吗?”耳朵担忧地蹙着眉。
逐夜凉不想他露出这种表情,摇摇头,向他身后看去,宽大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草莓蛋糕,插着几只彩色蜡烛。
“二十五岁生日快乐,”耳朵说,“这是我给你过的第十个生日。”
逐夜凉没说话。
耳朵的表情变了,变得坚毅,甚至有些狠辣:“叶子,我一定会找到曼陀罗的,让他们为杀了你的‘身体’付出代价!”
逐夜凉咬着牙,“心”里疼,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机器的疼,他习惯性地深呼吸,可什么也吸不进去,他已经没有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