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个被扔进河里的酒壶沉下去又浮上来,顺着流水一荡一荡的漂远,楚辞一时竟说不出过来。
难道是在楚回来到人界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楚辞有些害怕,他不敢细想,若是楚回真的是察觉到了什么才来到这人界,当期限一到,他回到冥界,只要稍微一查,他就能完完全全的知道。
楚辞是个有些龌龊心思的鬼,他再也不会把自己当做弟弟来教导来照顾。
楚回不知道楚辞在想什么,但是看着他那双迷茫无助的眼睛,楚回竟觉得有些不忍。
“让我过去。”楚回也不管楚辞到底在发什么疯,他现在只想过去,不过一想起他把别人的酒碰了,又道:“等回来,我赔你。”
楚辞闻声终于回过神来,听到“我赔你”三个字,他几乎是立刻就点头了。他以为是陪伴的赔。
而楚回说的是赔偿的赔。
一个恍惚,楚辞总觉得楚回是在说等人界的时间过去之后,来陪他。
再一次抬手,楚回用手探了探面前,发现没有了屏障,便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边有跑了起来。
楚辞看着马远去的方向,愣愣的出神,楚回回过头来说的话也都没听到。
他说:“少喝点酒。”
楚辞一直觉得自己在患得患失,却又是准确的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得过。
他一抬手,先前被楚回扔出去不知漂到哪里的酒壶,又回到了楚辞手上。
被楚辞拦了那么一会儿,倒也没怎么耽误行程,楚回还是在天黑之前追上了大少爷,只不过他没有上前去个大少爷一起,而是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
他现在是个男子,这样上去恐会将大少爷吓坏。
大少爷在客栈落脚,明日还得再有半天才能到徐州,此刻楚回也进了客栈,他没有像大少爷那样一上来就是上房,他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能省则省。
楚回跟着大少爷出来,舍不得又想念他是一回事儿,他总觉得这次出行会有什么事发生又是另一回事儿。
他要看好大少爷。
所幸这一夜无事,第二日大少爷起来赶路,带了早点在马车里吃,楚回跟在他们后面不远处,从怀里拿出一个饼来,想象着大少爷坐在自己身前,与自己一同过早。
马车轮子快速的转动着,从远处已经能看到徐州城的城门了,大少爷让一年快点进城,他想休息了,马车毕竟只是一个代步工具,坐久了难免乏味和不适。
徐州大多数店铺都是宋老爷的堂兄弟在看管,当初宋老爷发迹,也没忘了自家兄弟,虽说当初分家的时候那些叔叔伯伯都欺负宋老爷和他母亲两个孤儿寡母没给分到什么,但是做人不忘本,现在这些堂兄弟但是厚着脸皮沾着一点血亲的光,但是让大少爷觉得好笑。
当年分家宋老爷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去酒楼里打杂,客少的时候就自己去厨房里琢磨新菜,后来有所成就,便自己出来开了一家店,从此财路通常,后来一步一步做大做强了,宋老爷又着手了其他产业的经营,这些事情,宋老爷自豪的给大少爷说了无数遍,简直是倒背如流,所以他来到徐州也没什么好心情。
看见那些白眼狼就觉得恶心。
一年赶着车,一月在里面为大少爷扇风。
宋大少爷挑开车帘,看了看徐州的景象,同样是这个时刻,上陵比徐州热闹了不少,不过此刻太阳正酣,大少爷没有过多的心情去看徐州城到底怎么样,他现在只想睡觉。
外面一年看着徐州城来来往往的人,竟也觉得比上陵差不了多少,他笑着道:“少爷,看徐州这景象,想必三老爷是赚得钵满盆盈了。”
大少爷听见“三老爷”就不耐烦,冷哼了一声,道:“怎么赚还不是我家的产业,他们这些吃软饭的,当初我爹我祖母落魄之时,他们做过什么?要不是我爹念那么一点点旧情,他们现在估计还在砍柴磨豆腐!”
“是是是,少爷说的是,都是宋家的,他们吃软饭是他们的事,咱们少爷是有出息的,不跟他们一般计较,别动气。”一月一边好笑一边安慰大少爷,顺便问了问:“少爷,那今晚我们是住客栈还是去三老爷府上?”
大少爷闻此狠狠的瞥了一月一眼,气哼哼的说:“都说了这都是我家的产业,什么三老爷府上,那宅子是谁置办的?回不回自家府上还要问我?”
大少爷第一次听宋老爷说当初他受的苦的时候,他恨不得把这些欺负亲爹的人狠狠的揍一遍,但是那时候他还小,揍不动,后来听多了,他也不以为然了,反正现在过的挺好的,那些人也还算安分,就渐渐地忘了这些人曾经是怎样一副面孔。
但是自打他看到了徐州两个字,心里就不爽快,一想起宋老爷说的那些,就觉得这些人简直是禽兽。
一年觉得好笑,大少爷这火发得甚是可爱,平日里都不这样发火的,不过算起来,宋大少爷在平时真的是很少发火。
大概是这二十来年过得顺风顺水,自己要什么有什么,也没有人欺负他,学问也做得不错,也有心继承家业学做生意,所以大少爷在家几乎没发过火。
一年想,大少爷脾气实在是太好了些,以后要是娶了性格不太好的正房夫人,大少爷可能每天都要受气的。
至今,和大少爷能相处一个月下来而不吵架的人只有楚回了。
下人不是大少爷最亲近的人,所以只有一个楚回和大少爷合得来,要知道,大少爷外面那些风流债,都是相处不超过半天的人,不过吃吃酒唱唱曲吟吟诗,都是那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但是没有这些东西,大少爷和楚回也能平和的相处下来。
楚回像是为了大少爷而生的人。
而楚回进了城就下了马将它牵着,跟着大少爷的车辆到了三老爷府门前。
第62章 前世4-16
宋老爷的父亲在家中排行地四,这位三老爷是宋老爷的三伯。
每年的这个时候宋老爷都会亲自过来看看,因此三老爷府上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只等人来,终于大少爷到的时候,三老爷还是从榻上翘起来的。
“恭迎大少爷,少爷来此,真令寒舍蓬荜生辉啊!”三老爷笑呵呵的说着话,年纪一大把了说起这些来为免有些太过狗腿,于是大少爷当即就给了三老爷一个白眼,坐下喝着自己的伯伯亲手奉上来的茶,慢悠悠道:“三老爷多想了,我来自己的府邸,怎么回事让‘寒舍’蓬荜生辉呢?”
一年和一月掩嘴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年这些宗亲仗着自己掌管地方生意多年,渐渐地打起了脱离宋家的主意,大少爷自然是知道这个三老爷是搞独立的头头。
当初分家的时候对宋老爷不管不顾,现在给了他们一杯羹,却想要将整个锅都给端走,未免太黑心了。
被大少爷的话一反驳,四周都没什么人说话了,只有不知道宋大少爷身份和以前他们家事情的人才会好奇嘀嘀咕咕好奇几句。
“好了,看着艳阳天的,我也乏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大少爷起身,他那伯伯很有眼力见的去给他带路,大少爷走了两步,突然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对三老爷道:“对了三老爷,麻烦您给我们送点冰镇酸梅汤,冰镇葡萄冰镇西瓜,这大热的天,若是给我热中暑可就不好了。”
大少爷施施然的离去,如奴仆赔笑着连连点头的三老爷终于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三老爷的夫人立刻围上来,还有他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孙女都为在了一起,叽叽呱呱的控诉着大少爷以及宋老爷。
“瞧他这样,还以为自己真是什么东西,迟早有一天宋家的产业都会到我们手里。”大儿子这样说着,然而话一出口就被三老爷一个暴栗,他委委屈屈的转头看三老爷。
“混账,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人多眼杂隔墙有耳,教过你们多少遍了,总是听不进去。”三老爷负手而立,在众多人的吵闹声中眯了眯眼,看着大少爷离去的方向。
一年和一月分别住在大少爷的左侧和右侧,徐州这边不是很重视男女分开院子住,所以有客的时候,怎么方便就怎么安排。
一年和一月收拾好了行礼就挤到大少爷屋子里去了,三老爷他们也很是听话,想努力讨好他,送来的东西不止宋大少爷点的三种,还有其他的糕点小吃。
一年自己吃着东西喝着汤,完全没有自己是一个随从的自觉,倒是日常照料大少爷的一月没有只顾着自己,他一边给大少爷剥葡萄一边给他讲这些冰的一下不要吃太多。
“少爷,你准备怎么办,我看着三老爷看你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你似的,他们早就想独立出去了,要是你这次来这边搞出了什么乱子,他们可就有理由告到老爷那里去了,照这样下去,肯定会闹到衙门去,那时候三老爷再打点一番,这徐州的产业,妥妥的进了他的口袋。”一年吃了几块糕点,觉得有些干,停了下来喝汤,又思考起这边的事情来。
“你问我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还能怎么办。明天你们陪我把徐州的铺子都看一遍,后天查账看有没有问题,我就不信我这样循规蹈矩他们还能逼我做出什么事来。”宋爻吃了一颗一月喂过来的葡萄,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这颗怎么这么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