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法,剑招一一在许辞生眼前闪过。
许辞生闭上眼睛,慢慢消化这些突如其来的功法。
繁杂的招式,寂静的演练。
万籁俱寂中忽然出现了一丝声响。许辞生睁开双眼,只见房门处空间金光闪烁。
轻微的爆裂声后,门内乍然出现一个人影。
他身着大氅,双手纷飞,将数条金线收入袖中。面容苍白,冬衣加身。许辞生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可项阡陌分明说,他与魏清池今夜有约,这人为何会现身于此?
“许辞生,燕舟与我说,你同魔修勾结在了一起。”魏清池勾起唇角,开口就是一句质问,“你说是不是?”
许辞生摇头。
“我猜也是,否则你那一套诛邪卫道的说辞,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许辞生苦笑:“占星阁的阁主,怎么有闲心关心起我来?”
“得知仗义除魔的许大侠,被魔尊挟制,我怎敢坐视不理?”魏清池看着他道,“许辞生,你跟不跟我走?”
我凭什么——许辞生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同时,一声轻嗤传入两人二中,几十条冰刃拔地而起,将魏清池牢牢困住。
项阡陌的身影出现在房门边,很快又闪到许辞生身前。
含怒的声音响起:“魏清池,你这条舌头这么活泛,今日就留下来吧。”
☆、心悦于你
许辞生试着发出声音,却没有办法做到。
更麻烦的不是这个。他试着抬了抬手,感受到了比平常更强的压力。那两人中不知是谁在他身上动了手脚,将他困在原地。
他暂时放弃了挣扎,直直站在原地,准备静观其变。
冰锥构成了坚实的牢笼,然而丝丝金光闪过,不消片刻,冰牢便四分五裂。
魏清池的脸色依旧惨白,唇角勾起的笑显得脆弱无比:“拔人舌头算什么本事?把全世界人的舌头都拔了,就能让你得到许辞生?”
“闭嘴。”项阡陌低吼一声,手势翻飞,却牢牢将许辞生护在身后。
许辞生只能间或见到魏清池的身影,项阡陌挡在他面前,让他产生了被保护的错觉。
——确实是错觉。
身体周围强大的压力告诉他,这两人显然也将他的身周作为了斗法场。金线屡次缠绕,又极快被击溃。
这两人都想要将他带走,却都分不清是敌是友。许辞生暗下了决心,在记忆中搜索刚接触到的一门瞬移术法。
“两界交隙?你装得一往情深,不是不愿忤逆许辞生的意愿,带他去魔界吗?终于反悔了?”一阵巨大的能量波动从项阡陌身后传来,让魏清池眯了眯眼,很快又恍然大悟,“怪不得许辞生今日这么乖顺,魔尊怕不是早就在自己亲爱的师兄身上动了手脚吧?”
话刚说完,暴起的魔气就覆盖了他刚才所站的地方。
魏清池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另一边,讽道:“许辞生这么乖顺,你不是最开心了吗?”
“我让你闭嘴!”项阡陌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极致的怒意,手中的变招快的让人看不清,“魏清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魏清池完全置若罔闻,在他的怒火上又浇了一盆油:“可惜啊,现在壳子里的许辞生,还是真正的许辞生吗?”
项阡陌怒不可遏,身形终于移动,下一瞬间就出现在魏清池身旁,握掌成爪,堪堪擦过他的脖颈,在惨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艳丽的血痕。
二人打得不可开交,许辞生却恍惚了一下,虚惊了一场。
魏清池说的其实没错,他确实不是原先的许辞生了。
项阡陌所珍惜的是原主,他这个鸠占鹊巢的,真是难以自处。
项阡陌猝然回首,见他神色落寞,急道:“我心悦师兄,必不会蓄意让师兄伤心——”
低沉而快速的话音戛然而止,只有项阡陌的一声闷哼无比清晰。
“师兄信我。”
震开缚在身上的金线,项阡陌交代完这一句以后,便无暇他顾,只一心想将碍事的魏清池解决。
他的这两句话如同泰山压下来,许辞生头脑一空。下一秒环伺在他身边的两股力量趁虚而入,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身边的空间在膨胀,扭曲,挤压,仿佛很快就要炸裂开。
缠斗的两人时时关注着这边的状况,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两股力量的碰撞,只要稍微出了一点错,就会酿成严重的后果。
战况胶着时,这个不和谐的音符突然出现,卒起不意,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扼制。
项阡陌察觉到不对的同时,扭过头去,却被巨大的灵压掀开。
两界交隙,魔气,灵力,顷刻间消失不见。
同时消失的,还有许辞生的身影。
两界交隙没有完全打开,师兄不会去魔界。也没有殒身于此,他去了哪里?
即使站在许辞生刚才站立的位置,也没有任何头绪。
不对……他皱了一下眉头,若有所感。
魏清池狠狠喘了几大口气,也慢慢站直了身体。
项阡陌回望他,一双桃花眼几乎要冒出火,语气却是冰冷无比:“魏清池,你三番两次挑拨我与师兄的关系,这仇我先记着……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去慢慢清算。”
“再怎么清算,下一次不还是被耍。”魏清池笑道,“偷师不到家,就不要想着胜过我占星阁。”
“若非师兄,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项阡陌不欲与他多言,回身便走,“你最好祈祷我师兄平安无事。”
“天哲山一脉被许辞生断的干干净净,也就你这个魔修头子还喊他一声师兄。”
身后忽然传来了魏清池的低笑声,项阡陌脚步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
他走后,魏清池也自觉无趣,慢慢地消失在了许辞生的视野中。
——许辞生并没有走。
在那两人激战时,他偷偷发出一点灵力,将力量的平衡破坏。
在身形的束缚被解开的同时,他使用了瞬移与隐匿术法,躲在房梁之上。
一直大气也不敢喘,等到一点也感觉不到那两人的气息以后,他才现了身。
他的脸有些红,脑海中回荡的全是项阡陌那句“我心悦师兄”。
那张脸说这种话,杀伤力太大了。
许辞生用指尖轻触自己的唇。
项阡陌说出那句表白的语气,急切而悲伤。许辞生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没发出声,最后只做了几个口型。
别伤心啊,许辞生说。
想说这句话的,究竟是他,还是原主呢?
许辞生,项阡陌,燕舟,魏清池,这几人的关系就像一团麻,让许辞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值得注意的,却是解落叶。总得替原主把解落叶的罪行公之于众才行。
再乱如麻的关系,也有化解的方法。有些事情不去说,却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月满如盘,月色如瀑。
许辞生跳出客栈,落地时脚下一软,身子偏了一下。
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转身低头,只见他方才踩到的石头下,斜压着一颗黑不溜秋的蛋。蛋壳已经被压塌一块,里面极不安分,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而后,蛋壳破出一个洞,一个毛茸茸的生物从蛋中探出头,懒懒地张开了嘴。
喵——
这个世界的猫是卵生动物?
许辞生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那蛋壳经受不住石头的重压轰然坍塌。
他探手抵挡,却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见石头滚落下去。
交叠的石头动了动,从缝隙之中斜出来一只猫头。
许辞生忽然想到一句话。
众所周知,猫是液体。
猫头上还沾着些蛋里的湿气,蓬松而湿润。微微闪出绿光的湿润眼睛眨了眨,又张开嘴,打了个露出虎牙的哈欠。
许辞生将上面的石头拨开,把它抱了出来。石头下只有小猫与破碎的乳白色蛋壳,没有任何母猫的踪迹。
手一碰到小猫,就被它四爪并用给抱了住。又软软地叫了一声,仿佛在对许辞生示好。
小猫很瘦,托起来没有什么重量。全身都是黑色,没有一点杂毛。
许辞生顺着它的脊背轻轻抚过,抱着它转过身,心中盘算着如何给这小东西找个避风所,再去调查解落叶的事。
夜已深,路上灯火稀疏。在这时候想给猫找个好归宿,可不是很容易。
许辞生走过几个转角,忽然见一个更夫举着梆子与火把,往他这边跑来。
见着许辞生,他停下脚步:“这位公子啊,城南宅子被魔修袭击了,现在全城戒严,快别在外面乱逛了,当心着了魔修的道!”
手臂上的猫拿下巴蹭了蹭他的手臂,许辞生安抚住小猫,问:“城南哪处宅子?”
“这……我也说不准,那里多时没人居住了,”更夫犹疑道,“宅子的主人好像是位仙师,叫解……”
“解落叶?”许辞生皱眉。
“好似是这个,叫解落什么的,公子认识?”
“宅子现在怎样了?”
“好像快塌了,有几位仙师去看过,不过没管,说是魔修的阵法,伤不到人,但宅子肯定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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