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离开太清的时候，莫伤已经情绪十分不稳定了，隐隐有疯魔的迹象，这么多年过去，恐怕是越发严重了。
苏棠衣手指微微抚了抚剑锋，莫伤多么了解她，知道这是苏棠衣心中杀意翻涌的表现，他冷笑一声。
“他死了，被我挫骨扬灰！你却仍然惦记着那个死人，那个废物优柔寡断，如何比得上我！”
莫伤猛地伸手成爪，要将谢灵怀中调整的祁修抓来。
好在谢灵和陆瞒早有准备，两人合力抵住了陆瞒一击，不过他们二人完全不是莫伤的对手，全力抵挡只能抵住这一击，若是莫伤还要对祁修不利，他们怕是护不住祁修。
“带祁修先走。”陆瞒低声道。
谢灵没有说话，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他绝不会放着师兄弟在这里孤军奋战。
陆瞒叹了口气。
“靖儿来我身边……”莫伤倒是没有再出手，他阴沉的看了眼陆瞒，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恶意。
陆求仙浑身一僵，下意识看了眼苏棠衣和任闲书。
苏棠衣抚着剑不知在想什么，而任闲书站在一旁持剑而立，是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她们两人都对莫伤说的话毫无反应。
陆求仙收回视线，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一丝失望……
“还不过来？”
莫伤又问了一句，陆求仙沉默不语。
“呃……”不远处文松月低吟一声，慢慢醒转，却被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惊呆了，恨不得还是昏死过去才好。
然后她看见了靠在谢灵怀里的祁修。
……
相末眼看着局势紧张，心中担忧，这里是穷极峰后山，若是莫伤真的像在这里动手，怕是会波及到穷极峰，到时候妖尊……
苏棠衣终于出手了，她一剑指向莫伤身后还在喘息的叶笙。
叶笙瞬间被强烈的杀意笼罩，死亡的阴影叫他心中发紧。
“我不会让你杀了他的，他对我……”莫伤伸出一只手，魔气蔓延开，只这一只手就带了强大的阻力。
苏棠衣轻笑一声，说不出是嘲笑还是无视。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两人僵持着，谁都没有先动手，但是神色交转间却是过了上百招，谁也没有让步。难以想象在这么浓郁的杀气下，几人还能保持镇定。
祁修在几人的护佑下终于缓了过来，他忽然注意到一旁垂着头的文松月，哑声问道：“文道友，可还好？”
这次文松月也是遭了无妄之灾，祁修心里有些愧疚，若不是想要救他，文松月也不会被卷入幻境。
文松月有些呆呆的抬起头，眼中有些酸涩，她想起了很多事。
玉阙初见时，平和温柔的青年看见那人时眼中骤然迸发出的喜色，想起给修士们分发丹药时，青年偶尔抬头与那人对视的脉脉温情……
原来……是这样啊。
祁修见文松月不说话，又见到她的手臂因为没有得到包扎，又开始渗血，当时是幻境，里面的草药自然是假的，所以文松月的手臂已经很久没有得到治疗，再不处理恐怕之后会有碍行动。
祁修拿出丹药往文松月那边走了走。
谢灵紧紧看着他。
看着谢灵冷漠的眼中的关切之意和祁修在谢灵身边放松下来的神态，文松月竟然笑了笑，这样也好。
祁修见文松月神思恍惚，不由得有些担忧道：“文道友，你……”
谁也没想到，魂体遭受重创的叶笙会骤然暴起，化作流光扑向了祁修。
祁修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扑过来，谢灵猛地拿出明泽剑抵挡，但是来不及，叶笙太快了。
叶笙带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打算就算夺舍不成也要扰乱祁修识海，让他生出心魔，绝不让他好过！
谢灵眼睁睁看着那寒光扑向祁修，头一次开始痛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很好的保护祁修……
谢灵握着明泽的手臂因为太过用力都颤抖起来，眼见着祁修就要被叶笙袭击，众人周围的空气突然静了一瞬。
只一剑——
闪过众人眼前的剑光轻轻一闪就消失了，原本以为自己躲不过这一击的祁修却听到了叶笙的惨叫。
“啊啊啊……”他看着自己被撕裂的魂体，终于开始害怕，他明白这是什么，这是魂飞魄散，这是永世不得超生！
叶笙利用魔界和叶家人筹谋多年为的就是跳出轮回得以重生，现在他却要死了，他不甘心！
莫伤也惊住了，他的确没想到苏棠衣这些年居然有如此进益，当着他的面击碎叶笙的魂体，取走叶笙的性命。
要知道叶笙虽然只是魂魄，但是护体法器还在，大乘期强者的魂魄可不是徒有虚名，就算叶笙受了伤，按理说也不会被同样式大乘期的苏棠衣一击毙命……
这些年苏棠衣在迷渊之地，到底……
事已至此，他是阻拦不住叶笙的死亡了，他本就是利用叶笙会的秘法来压制日益澎湃的魔气，两人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而且虽然前几年那秘法的确有用，可是这几年已经压制不住了……就算救下叶笙也无济于事……
莫伤耳边是叶笙的惨叫，但是他却头都没有回，已经没用的棋子，不必再费力气。
叶笙感受着慢慢消散的灵力，看着头也不回的莫伤，惨笑一声：“莫伤啊莫伤，不……或许该叫你陆言……你以为我在魔界这些年什么都没做吗？你的魔气压不住了吧？”
“哈哈哈！”叶笙肆意大笑，俊美的脸庞狰狞扭曲，当年他是何等意气风发，若不是……若不是……
想到莫伤最后的下场，他笑得畅快：“你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失去自我意识的魔物！”
魔界中当然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魔体越纯粹实力就会越强大，而由混沌魔气诞生的浑浑噩噩没有自己意识的低贱魔物是连魔族都非常嫌恶的存在。
“哈哈哈！当初不惜剥离魂体想要打造完美魔体的魔尊大人就要变成低贱的魔物了！哈哈哈！呃……”
叶笙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通红的莫伤一掌结束了他最后的话语，大乘期强者的魂魄就这样消失，什么都没留下。
然而叶笙的声音却久久在在场众人耳边回荡。
莫伤……陆言……
魔界尊主莫伤，号称魔界千百年来修魔体最为纯粹的魔界带领人，和当年惨死太清的炼丹大师陆言，竟是同一个人？
第63章
祁修缓缓眨了下眼睛, 方才叶笙死前似乎往他这里看了一眼，那是……
但现在祁修完全没有心思去想方才叶笙给他带来的异样感是什么的，所有人都被叶笙最后说出的话惊呆了。
时间好像停止在了这一刻, 莫伤一掌结果叶笙之后竟不再有动作, 只静静立在那里, 带着骇人的魔气。
苏棠衣似乎没有听见叶笙的话, 又或者她根本不在意叶笙说了什么。
相末、文松月等人都是呆住了。文松月不必说，她出身小宗门，哪能想到大宗门还有这样的秘辛。相末作为妖界第一丞相竟也从没联想到还有这种可能。
不过联想到叶笙所言, 为了打造纯正的魔体, 又想到当年太清弟子叛出仙宗一事，相末心中也猜到了□□分。
只是这种仙门秘辛, 他可完全不能表现出探听的意思，甚至他觉得今天来到这里是个错误，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可如何收场……
被谢灵扶着的祁修还未缓过神来，就听见了这么骇人听闻的消息，简直要以为自己根本没有被救出来, 而是仍在幻境中……
谢灵心有余悸的紧紧揽住祁修，不敢去回想刚才那一幕，谁知怀里的祁修却一会儿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一会儿还掐掐自己。
“小修？”
这是祁修第一次听见谢灵唤他除了师弟之外称呼, 不, 或许说, 谢灵很少叫他。
祁修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莫伤=陆言……
小修……
“我还是回幻境去吧……”祁修喃喃道。
“……”
这里所有人中最震惊最难以接受的其实只有一个人。
陆求仙死死克制住自己, 他深吸了几口气，他低垂下头，眼中已经是一片通红。
任闲书早已经注意到他的异状，她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去触碰陆求仙，但是终究她还是没有动。
“本尊来接回我的儿子……我看谁敢阻拦！”
多年前莫伤打上太清时说的话，早已经成了陆求仙这些年的噩梦。
上阳洲久负盛名的太清仙宗这一辈最为出色的弟子之一，陆求仙可以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可是这一切在那一天全部崩塌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默然而立的苏棠衣，而当时苏棠衣却只是看着莫伤不知在想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陆求仙的异状。
“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娘……母亲……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听见陆求仙撕心裂肺的喊声，苏棠衣这才肯将目光稍稍放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长久的沉默，让太清众人和陆求仙都意识到了这个可怕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所有人都看向从玉阙峰匆匆赶来的陆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