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与他有何干系?
思索中,幻境仍在继续。
白袍男子带着石头,来到了一座高山,袖袍一挥,一座华丽的宫殿出现在山之巅。
宿清云不禁钦羡。如此神通广大,分明是一位无所不能的神仙。
眼前的场景一变,他进入了那座如天宫般的神殿。
白袍男子盘腿坐在一鼎炉前,炉口大敞,墨黑的石头露出半截,鼎下烈火雄雄。看来白袍男子得了一块天地灵石,正要炼制成丹。
宿清云饶有兴趣地观察白袍男子不断地变化着结印手势,给鼎下的火焰注入力量,石头好像活的般,在炉内剧烈地颤抖。它越挣扎,白袍男子越催动火焰,俊美的脸上无动于衷,眼神淡漠,对他而言,这仅是一块可炼制的石头。
望着不断撞炉壁的石头,宿清云不知为何,有些于心不忍,手情不自禁地按住胸口,安捺不住地想上前阻止。
即便是一块石头,或许有灵,为何要如此无情地焚烧它?
宿清云明知这是幻境,却控制不住地深陷其中,他总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否则会后悔末及。
如此想了,也行动了。
“仙人,手下留情。”他上前一步,开口道。
炼制石头的白袍男子恍若未闻,继续催动着火焰,那石头的挣扎越来越小,宿清云露出焦急之色,他不顾一切地冲向前,站在了白袍男子的面前,伸手挡住鼎炉。
“仙人!请不要再加强火焰了,那灵石……受不住!”他扬声道。
白袍男子结印的手一顿,慢慢地抬头,如冰晶般无情的眼睛直视前方,宿清云被他看得心惊胆颤,但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倔强地回瞪他。
鼎炉里的石头砰砰地撞击炉口,宿清云听到声音,忍不住地回头看它一眼。
白袍男子忽然抬手,趁机对他打出一道印。
“此非汝所能达到之境,出——”
宿清云一惊,再看向白袍男子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透明了般,穿过宫殿的柱子,宫殿的横梁,宫殿的顶部,离开了宫殿,悬浮于天空里。他诧异地望着底下的宫殿渐渐淡去,高山、草原、河流等,皆化为虚无,消散了。
天地再一次变成苍茫一片,宿清云无措地立于原处,望着自己的双手。
这……便是他的炼心?
意义何在?
他拧了拧眉头,盯着右手掌心的一道印记,正是锦绣天阙图。半晌,双手握成拳头,他神色坚定。
他要离开幻境,这炼心于他,纯属浪费时间。
当他抬起头时,空间忽然扭曲了,身体一重,离开了这片幻境。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触眼所及的,竟是师兄的衣襟,他晃了晃头,迅速地观察他们的处境。整个圆盘飞行法器上,除了他清醒过来了,其他人竟皆趴在圆盘上,沉睡不醒,便是拥有魔祖境界的师兄,竟也双目紧闭,陷入炼心之境。
宿清云摸摸君烜墨满是薄汗的额头,歪了下脑袋。
是何人说,炼心之境,不值一提?
第72章 唤醒师兄
宿清云取出布绢, 轻轻地擦着师兄脸上的汗, 见他剑眉紧皱, 不由地用手指将之抚平。凝视着君烜墨俊美的脸,他犹豫着是否唤醒他, 或者等他自己走出炼心之境。
此时, 他们的飞行法器正安静地飘浮在一个瑰丽的世界里。
空中到处是大小不一的浮山, 大浮山上有宫殿,小浮山悬挂着如银练的飞瀑, 飞瀑下面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汪洋, 汪洋之中偶有几座岛屿,和天上的浮山比较,小巫见大巫。
宿清云不曾在附近发现其他魔修,整片天地除了他和昏迷的人,空旷得可怕。
圆盘上方的金乌消失了, 恢复成原来的符文图腾, 由于消耗了许多魔气,图腾显得黯淡无光, 贴着水面,缓慢地移动。
宿清云担心圆盘会因魔气耗尽而坠入海中, 立即给圆盘注入玄灵之气, 得了玄灵之气, 符文图腾又亮了起来, 整个圆盘徐徐升空, 移动的速度快了数倍。
他想先寻个落脚之处, 待众人醒来后,再从长计议,于是控制着圆盘,就近选了一座有宫殿的大浮山。
一刻钟后,圆盘进入浮山的范围,穿过几座山峰,稳当地落在宫殿前面的广场上。
宿清云警戒地观察周围的情况,神识尽可能地探到最远,那宫殿漆色斑驳,门窗破损,空无一人,看来这是一座被荒废的浮山。
他放松了警戒,握紧君烜墨的手,跪坐着,低头凝视他沉睡的脸。不知他在炼心之境经历了什么,脸上竟又布了一层薄汗。
宿清云再次取出布绢,擦拭他脸上的汗,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师兄——”
君烜墨毫无反应,宿清云轻叹一声,抬头看向巫虞妖姬和她的手下,他们亦没有醒来的迹象。不知其他进入暗陀坤地秘境的魔修们如何了,数万魔修冲进秘境,却不曾相遇,好生奇怪。
暗陀坤地秘境究竟有多大?整个秘境便是一片海洋?那些冲进秘境立即进入炼心之境的魔修们,若无飞行法器的依托,他们的身体是否会坠入海里?魔修长时间浸在深水之中,会不会被淹死?
尽管疑问重重,宿清云仍然沉着冷静,耐心地等待同伴的醒来。正如师兄所言,他非魔修,欲念寡淡,炼心之境无法困住他太久,故尔,他是最早清醒过来的人。
只是,回想当时在炼心之境看到的景象,宿清云仍琢磨不透。
他的执念,究竟是那白袍男子,还是……那颗被放在鼎炉里的黑色石头?而令人困惑的是,既是幻境,一切皆为虚无,当他情不自禁地挡在鼎炉前,乞求白袍男子放过那块石头时,白袍男子的视线真真切切地落在他身上,冲着他打出一道印,又说了句话后,便将他驱逐出宫殿,从幻境中脱离而出。
宿清云微微蹙眉,百思不得其解。
“嗯——”
突然,君烜墨呻吟一声,身体一震,呼吸急促,满头大汗。宿清云紧张地握住他的手,不知所措。
师兄在炼心之境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何反应如此奇怪?
“师兄,师兄?”他沉声叫唤。“师兄,醒一醒,师兄——”
陷于炼心之境的君烜墨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正沉浸在杀戮的快意中,无数叛军冲上来送人头,手中的焚魂镰一甩,瞬间收割了上千颗头颅。
叛军之首乃是一界之主,不知用了何方法,破了界壁,率众进攻昊天界,为争那诸界之神的宝座。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攻到主殿外围,胜利在望,忽然一赤袍青年凭空出现,黑发嚣张地飞扬,紫眸里迸出兴奋的嗜血之光,手中的武器,令人望而生畏。
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镰刀,柄长约五尺,镰刀刃长约两尺,宽约七寸,刃尾尖而锋锐,泛着冰寒之光,手柄尾端连着一条墨黑粗长的链子,链子底端则是一个带刺的金属球,它通体漆黑却泛着妖异的紫色光芒,当赤袍青年将镰刀扛在肩上时,杀气腾腾,叱咤风云。
赤袍青年猛地冲进叛军之中,势如破竹,直取一界之主的首级,无数叛军涌向前阻挡他,皆被他一招秒杀,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他嘴角噙着笑容,如地狱里来的魔神,肆无忌惮地厮杀,成千上万的叛军,被他杀得片甲不留。
当焚魂镰的刀刃刺进一界之主的身体里时,战争到此结束。
整个场景忽地转变,富丽堂皇的殿堂里,诸界之神高高在上的坐在宝座,殿堂两侧站了诸多神将,唯赤袍青年独自一人立于殿堂中央,遭受审判。
审判?
“本尊不服!”赤袍青年看向那诸界之神,然而诸界之神的脸上仿佛蒙了一层雾,模糊不清。
“杀一界之主,毁一界生灵,当诛!”
“涂炭生灵者,乃魔道也!”
“万界皆有灵,汝杀了叛军也罢了,却为何穿界大开杀戒?”
“本命武器噬魂,万灵血祭方开刃,如此邪恶之物,乃最底小界的邪物,难登大雅。”
“……”
刺耳的话语一字不差地进了赤袍青年的耳中,赤袍青年握紧拳头,死死地望着宝座上的神。
“若无本尊挡在前头,尔等还命站在此处大放厥词!”他冷声道。
“如此无礼,果真乃顽石也!”
“区区几万年的修为,竟敢在吾等面前嚣张无礼。”
赤袍青年眯眼,骂了一声。“老东西!”
“放肆!”
可怕的境界威压笼罩住赤袍青年,他却无所畏惧地挺直腰背,紫色的眼睛直视前方,只想听听上面这位究竟要如何处置他。
耳边嘲杂的议论声,皆无法动摇他的意志,他的眼里,唯有那人。
当那人终于说出圣喻后,他简直无法置信。
“既似魔,便为魔,当诛。”
他的声音,毫无感情波动,清晰地回荡在圣殿里,赤袍青年的紫眸里瞬间迸出恨意。
“——凌,本尊不过是你手中的一把刀,一直都在为你而战!”
“尔等既视本尊为魔,本尊即堕落成魔,昊天界休要安宁之日——”
手中焚魂镰一握,他纵身冲向宝座上的诸界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