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被啃得痒痒的,宿清云挣了挣,抽回手指,掀开丝被,准备下床。君烜墨却突然粘了上来,搂着他,贴着他的背,脸在他的颈间不断地蹭着。
“师兄……别闹了……”宿清云扯了扯他的发丝。
君烜墨贴在他耳边,轻语:“真想将你藏起来。”
宿清云一脸无奈。“不可如此怠惰,尚有许多事要做。巫修界百年一次的祭祀大典再有几个月便要举行了,我们需做好离开此界的准备了。”
一恍,百年已逝。
宿清云只觉修士的时间匆匆如流水,闭个关,几年就过去了。在巫修界的百年,他似乎做了许多事,又似乎未做多少事,当赫连丹等人忙于巫修界的事时,他却整日与师兄在天宫里修炼,偶尔出来,也不过是关心地询问几句。
他们把事情处理得极为完美,那离伊和他的叔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成为巫帝的俟蔺封脱胎换骨了般,不掩锋芒,气势如虹,一举驱逐了蛮族,令其消声匿迹。
巫修界的大能皆不敢置信,困扰他们万年的蛮族,竟被巫帝俟蔺封率领上千名巫修者,逼得逃离沙漠,不知所踪,而沙漠化的土地,在巫修们的祈福之下,渐渐地恢复生机,到如今,巫修界一片祥和景象,再不必与蛮族争地盘了。
俟蔺封报得大仇,还自己一个清白,又立了如此大功,深受巫祖赏识,其他巫修者对他更是和颜悦色,大献殷情,期盼着进玉鼎山修炼,提升境界。
不过玉鼎山有师兄在,巫修者不敢大肆进山,只能任由俟蔺封挑人,有眼缘的方能进山修炼。
“只要邪光那边不出意外,离开此界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君烜墨道。
宿清云推开他,下了床,拿起放在床边小椅上的法袍,抖了抖,注入玄灵之气,法袍上的符文阵法一亮,皱褶之处瞬间恢复平整,他优雅地伸手套进衣袖,将法袍穿到身上。
“邪光神帝如今藏于何处?”宿清云问。
他只知俟蔺封率巫修者进攻到绿洲,与廖瑾在巫修者面前演了场对战大戏,廖瑾故意败北,带着蛮族逃回圣域,紧接着驱动幻灵仙壤,带着圣域迅速地逃离沙漠,甩开巫修者后,飞往不知处,而后二十余年,蛮族在巫修界仿佛消失了,无迹可寻了。
君烜墨慵懒地靠在床上,露出精壮的身材,紫眸半瞌。
“幻灵仙壤可大可小,揣进怀里,能随身携带,且他从俟蔺封那里拿了封灵镯,封住死气,便如普通的修士般,混际于各地界,而不为外人所知。”
宿清云盘好发丝,插上玉簪,整了整身上的衣袍,问道:“他相貌过于出众,又有一头与巫修者格格不入的金发,怕是不便各处走动吧?”
君烜墨道:“易容法宝可掩饰神魂气息和外表相貌。”
“原来如此。”宿清云点点头,见君烜墨还赖在床上,不禁走近床,弯下腰。“师兄,快起来,你今日不是有事要做么?”
君烜墨朝宿清云伸出手:“师弟拉我起来。”
宿清云对着他的手,轻拍了一下。“还是孩子么?自己起来。”
君烜墨长叹一声,下床穿衣服。
两人从寝宫里出来时,头顶的太阳都快偏正了。踏入殿堂,只见俟蔺封正闲适地坐在椅子上喝茶,见他们来了,他放下茶杯,文质彬彬地行礼。
“见过宿尊主,尊者。”俟蔺封道。
宿清云朝他颔首,温和地道:“蔺封不必客气,坐吧。”
“是。”待宿清云和君烜墨在主座上坐下后,俟蔺封方重新坐下。候在殿堂的无相天魔,立即为两位主子布置清茶。
“蔺封今日来,可是有事?”宿清云问。
俟蔺封道:“再有三个月,百年一次的祭祀大典又要举行了,此次我将提前去天祈城。”
“早做准备,万无一失。”宿清云道。
“话虽如此,但属下对最后的计划,却略有顾虑。”俟蔺封剑眉微蹙。
宿清云问:“有何顾虑?”
俟蔺封道:“祭祀大典之时,天祈城将聚集整个巫修界的大能,巫帝之上便有万名,何况还有巫神巫尊以及巫祖,单凭我们几人,怕是难破重围。”
顿了顿,他看向坐在宿清云身边的君烜墨,又道:“尊者虽可以一敌众,却也难防暗箭。正面强攻,于我们极为不利。”
君烜墨扬眉道:“你是怕本尊出手太重,一举灭了巫修界的大能吧?”
俟蔺封掩饰般地轻咳一声。
宿清云看到俟蔺封微红的脸,笑道:“我们的目的在于破解封印,不于杀人,想必师兄会手下留情。”
君烜墨道:“你身为巫修者,心系巫修界,情有可原,但你需认清自己如今的身份,既然追随本尊,便不可举棋不定,优柔寡断。否则,在紧要关头若做出背叛之举,本尊绝不会心慈手软。”
俟蔺封心头一震,猛地单膝跪到地上,虔诚地道:“属下一时迷惘,还请尊者恕罪。”
他早已下定决定,追随宿尊主和尊者,有他们相助,自己才报得大仇,与阿瑾重逢,更一举突破修为成为巫帝,毫不避讳的说,是宿尊主和尊者赐予他新生,否则,他拖着一身病痛,还在苟延残喘,受人欺凌排斥,莫说为报仇雪恨,便是无定地界界主之位都将不保。
尊者的言下之意,分明在提醒他,巫修界的一切从他追随他们起,便与他无关了。
宿清云忙过去,扶起他。“师兄的话虽过于严厉,却是一番好意,望蔺封莫介怀。”
俟蔺封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敬重和坚定。“尊者若不放心,可与属下定主仆契。”
宿清云一笑,道:“心诚,无契成礼,心不诚,有契不如无契。”
从地上起来,俟蔺封斟酌地道:“属下听闻,宿尊主与赫连帝君定了主仆契?”
宿清云一怔,看了看端着杯子悠哉喝茶的君烜墨,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与赫连公子定契约,乃是机缘巧合。若有可能,我会想法子解了这个契约。”
“哦——”俟蔺封诧异。
君烜墨放下茶杯,道:“以赫连小子的本性,解了契约,定然叛主,到时候我要杀他时,师弟可别护着。”
宿清云道:“想必不会有那一天。”
君烜墨轻哼。“师弟需记住,魔修乃是一把双刃剑,一旦反噬,绝不可顾念旧情,该杀当杀。”
宿清云沉默了片刻,道:“是。”
尽管师兄的话极为残忍,但宿清云相信师兄所言不虚,在他没有足够强的力量时,无法掌控比他厉害的人。如今有师兄在身侧,这些下属方心悦诚服,若哪日师兄不在身侧,恐怕他们不会服从一个修为境界低于他们的人。
俟蔺封心思灵敏,岂会听不懂君烜墨话中的意思?
袖袍一甩,他抱拳道:“虽无契约束缚,我却是发自肺腑地忠于二位尊者,将来更不会背叛,想必其他人对二位尊者的忠心,与我如出一辙。”
宿清云拍了拍他的肩,安抚他。“我自相信你们绝不会背叛我和师兄,将来还有许多事要依仗你们。”
又聊了几句,俟蔺封恭敬地拜别了。
宿清云目送他离开,直到他出了宫门,方转身对主座上的君烜墨道:“师兄为何要敲打他?”
君烜墨道:“他与魔修不同,为人正直,本性善良,让他做不利于巫修界的事,确实为难他了。但是,我们要离开巫修界,势必要救出邪光的善魂和本体,但巫修者却是阻碍我们解开封印的绊脚石,伤亡无可避免。”
“只希望到时候,能一切顺利。”宿清云叹息。
他其实也不愿看到太多的流血事件,毕竟巫修者是无辜的,他们不过是受到天启,每隔百年加固一次封印,或许他们都不知,高塔里封印着何人何物。
君烜墨起身,走到他旁边,执起他的手道:“成大者不拘小节,师弟不必烦恼此事。”
宿清云点了点头,不再去想。
“走吧,先把属于我们的那半条灵脉给收服了。”君烜墨拉着他往外走。
“好。”宿清云应道。
这便是他们今日要忙的事。当初师兄发现玉鼎山的灵脉后,便与俟蔺封商量,欲想顺利挖掘灵脉,便需分一半给他。
俟蔺封当时十分惊讶,甚至还有些不敢置信,但魔尊既然肯定下面有灵脉,那必有灵脉,他毫不犹豫地同意分出一半。如今,他们即将离开巫修界,自是要带走这半条灵脉。
“师兄,若是收了半条灵脉,玉鼎山的巫气会不会受到影响?”宿清云问。
“少半条灵脉,必少一半巫气。”君烜墨道。
宿清云担心。“如今玉鼎山有其他巫修者,动了灵脉,少了巫气,他们可能会怀疑。”
君烜墨不在乎地道:“我的地盘,我作主。”
宿清云侧首看他狂傲的脸,摇头失笑。
两人出了宫殿,坐上飞行圆盘,往山里飞去。一瞬间飞到小湖泊上空,缓缓地往下降,圆盘浮于水面上,荡起一阵阵涟漪。
玉鼎山底下的灵脉乃是九玄灵脉,入口正在此湖底下,当初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掘出一条通道,如今要进入地下灵脉,便需潜到湖泊深入,再入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