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师兄……如果是以前,他并不介意与他共浴,但自从表明心迹,又有冰晶白莲上的事,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淡定地与他裸裎相见。
沐浴过后,他重新穿上天羽真鳞法袍,按着腰带上的小珠玉,换了个样式。雪青色的法袍,收腰窄袖,轻便大方,淡雅得体,走动时,袍摆飘逸,翻飞如云。
他拿起梳子,玄灵之气附在其上,慢慢地梳着湿发,不一会儿,头发干了,柔顺贴服在身后,他放下梳子,掬着发丝,灵巧的手指将长发一挽,玉簪一插,固定住,后半截发丝自然垂落,洒脱的发型衬着雪青色法袍,清隽俊逸,淡定优雅。
他出了盥洗室里出,来到客厅,看到君烜墨正盘腿坐在矮几上打坐,纯厚的魔气形成一团红雾,围绕在他周身。
宿清云没有打扰他,而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他收功。
君烜墨手中结印,没多久便收功了,他睁开眼睛,看向宿清云,眼睛不由一亮,笑道:“师弟真乃美人也。”
宿清云轻咳一声,道:“师兄谬赞了。”
君烜墨道:“师弟这是害羞了?”
宿清云瞪他一眼。“师兄可要沐浴?”
君烜墨见好就收,他道:“泡一泡也无妨,不过需请师弟帮个忙了。”
宿清云会意,拿起一只茶杯,倒上温水,摆在矮几上。君烜墨可无他的矜持,脱了法袍,舒适地靠在茶杯里,眼睛眯成一条线,包子脸被热水熏得红通通。
宿清云从阴阳珠坠里取出俟蔺封赠送他的玉简,其中有转换灵气的功法,他神识微微探入,许多字符便在脑海中闪现,过了许久,他睁开眼睛。
“如何?”君烜墨趴在茶杯边缘,问他。
宿清云摇了摇头。“此乃巫修界的文字,我一个不识。”
君烜墨眨了眨眼睛,哈哈一笑。
“师兄!”宿清云无奈地唤他。
君烜墨挥了挥小手,道:“待俟蔺封有空时,去问问他。”
“也只能如此了。”宿清云轻叹。
正说着,门被人礼貌地敲响了,宿清云走过去,开了门,只见一妙龄少女落落大方的立在门口。
“公子,巫王有请。”
宿清云不禁抬头看了下天色,夕阳西下,正是傍晚时分。“姑娘可知巫王请在下过去,有何要事?”
少女抿嘴一笑,道:“公子虽说是修炼之人,但这琼浆玉液,美味佳肴便一口不吃了么?”
原来竟是请他过去吃晚宴?
宿清云淡笑道:“多谢姑娘,在下一会便过去。”
他回到屋里,君烜墨早已从茶杯里出来,穿戴整齐,悬浮跳至他的肩头,揪一缕他的发丝。
“师兄好快的动作。”宿清云讶然道。
“主人宴请,做客人的,自然要赴宴。”君烜墨正色道。
宿清云失笑,从屋里出来时,赫连丹已经一身清爽地立于屋前的小廊上,那妙龄少女远远地站在一角,似乎怕极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
看到宿清云出来了,少女匆匆迎了上来,眉开颜笑道:“两位贵客请随奴家来。”
“有劳姑娘了。”宿清云温和地道。
两人跟着少女,过了几个庭院,来到了一个水榭,水榭的四周挂满了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轻纱,三张长形矮几上,摆满了美食和美酒,一身霜色法袍的俟蔺封慵懒地靠着水榭的柱子,手里抓着一把鱼食,悠闲地给鱼儿投喂,听到动静,他转头,柔声道。
“两位请坐。”
第97章 宴请贵客
宿清云在两张矮几上扫了一眼, 挑了其中一张,端正地坐下。君烜墨顺着他的手臂, 从肩上滑了下来, 落到桌面上, 那桌面上竟还摆了一张小小的长形几,正适合他。
“巫王有心了。”宿清云道。
“应该的。”俟蔺封说着,将手里的鱼食全部丢进水里, 引得水里的锦鱼一阵激动,甚至有肥硕的金鳞鱼跃出水面, 带出一串水珠。
君烜墨取出他的小餐具, 一一摆在小桌子上, 满意地坐在小椅子上, 等待开饭。
赫连丹虽是下属,但宿清云对他敬重有加,一直唤他赫连公子, 昏迷之时,亦不曾丢下他,故尔, 俟蔺封同样对他以礼相待。
“宿公子随我奔波了数日,一直未曾好好招待, 今日在此, 备下薄酒一杯, 淡菜一席, 接风洗尘, 还请笑纳。”俟蔺封提起酒壶,倒了杯酒,客气地道。
宿清云怔了怔,面对主人的好客,他隐隐一叹,拿起酒壶,为自己和君烜墨倒上酒。
君烜墨似笑非笑地歪着头,看他慢吞吞地端起酒杯。
“承蒙巫王不弃,冒着风险,招我等外界之人进城,这酒,该是我敬你才是。”他双手执杯,神情真挚,对俟蔺封行了个酒礼,先一饮而尽了。
温润如清泉的酒入喉,令宿清云双眼一亮。这酒的味道比那劳什子青梅酒好太多,也不易醉。
俟蔺封嘴角不禁上扬,道:“宿公子不善饮酒,却如此豪爽,令人敬佩。”
他饮尽杯中的酒,再倒一杯,转而对赫连丹道:“那晚蛮族来袭,幸而有赫连公子为我们争得一线生机,这杯酒敬公子,感谢你的鼎力相助。”
赫连丹执起酒杯,道:“巫王过奖了。”
喝完第二杯酒,俟蔺封又倒一杯,恭敬地望向君烜墨。
“第三杯酒,敬尊者。有尊者在,蛮族方不敢再袭,在下方能顺利的为荒野之地祈福。”
君烜墨拿起小桌子上的小玉杯,慢条斯理地道:“蛮族不足为俱,不过是欺软怕硬的污合之众。倒是巫王身上,似乎颇有故事,本尊略感兴趣。”
俟蔺封一愣,看着小魔尊干净利落地喝完酒,他犹豫了下,捏着酒杯,灌进口中,三杯酒下肚,他抚了下额。
宿清云见状,忙道:“我师兄如有唐突之处,还请巫王见谅。”
俟蔺封挥了下手,不在意地道:“无妨。”
顿了顿,他又道:“我因身体缘故,不便多饮酒水,诸位请自便。桌上的菜皆是曾姨自己种的灵植和自己养的灵兽,口感极佳,营养丰富,为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宿清云把酒杯往旁边一搁,道:“正合我意。”
君烜墨却拿着小酒杯对他扬了扬道:“此酒酣冽如泉,味淡气香,师弟多饮几杯并无大碍。”
宿清云低头看他,轻道:“师兄若喜欢,我为你满上便是。”
他提起酒壶,小心翼翼地给他的小酒杯倒上酒,继而抬头看向对面的赫连丹,说道:“想必赫连公子酒量不错,不如与我师兄对饮几盅。”
赫连丹轻蹙眉头道:“我亦不善饮酒。”
他素来自律,成为修士后,对酒敬谢不敏,魔修宗门,以实力说话,他年纪轻轻成为无相天魔,性情孤僻又自傲,极少有师兄弟敢与他把酒言欢。何况于他而言,有时间喝酒,不如多炼制几颗丹药。
宿清云笑道:“那师兄便自饮吧。”
君烜墨放下酒杯,无趣地道:“这么一个小杯子,喝得不痛快。”
宿清云岂会不懂他的意思?师兄分明是想让他拔出他头上的冰魄惊天剑,恢复真身。
“既然不痛快,不如不饮了。”宿清云手指射出一道玄灵之气,把他小桌上的酒杯给挪开了。
自是不能如了他的愿。
君烜墨干瞪着眼睛。
须臾,四人达成共识,不喝酒,只吃菜。
食不语,寝不言。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专注地享受美食。八分饱后,四人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取出绢巾优雅地擦拭嘴角。
俟蔺封拿出一个铃铛,轻轻地一晃,立即有身材妙曼的少女恭恭敬敬地进来,利落地收拾桌上的碗盘。又有两名少女,手举托盘,轻快地踏进水榭。
宿清云闻到茶的清香,不禁抬头一看。果然少女的托盘上,正是煮好的茶。
待少女们离去后,俟蔺封对宿清云道:“此为祈天城的特产,南无玄竹,每十年出五罐,曾姨珍藏了一罐,今日特意拿出来招待贵客,托你们的福,我有幸喝到此茶。”
“单是闻着茶香,便知此乃绝顶好茶。”宿清云微微眯眼,略为享受。宿家有茶庄更有茶楼,他从小喝着好茶长大,这茶一端上来,便知好歹了。
俟蔺封姿势优美地倒了一杯清茶,端起来,轻轻地吹着热气,袅袅的雾气,令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朦胧。
“尊者适才说,对我身上的故事略感兴趣。”他放下茶杯,轻叹一声。
宿清云倒茶的动作一顿,细长的茶水差点溢出,君烜墨弹出一道魔气,将茶壶扶正。
“如有为难之处,巫王不说亦无妨。”宿清云放下茶壶道。
俟蔺封自嘲地道:“我的事,亦非秘密,有心之人想知道,稍稍打听便知晓了。”
君烜墨啄了口茶,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本尊想听听你这个当事人如何说。”
“师兄。”宿清云轻斥道,“怎能勉强巫王想起伤感的往事?”
“已过去八十年了,往事我早已放下。何况我们修炼之人,追求至高无上的境界,岂能因为私情,而使自己陷入心魔?”俟蔺封微微垂首,换了个舒适的坐姿,平淡地道:“许久不曾有人听我说心事了,诸位若不嫌弃,可听我缓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