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鸟在古籍上记载为极乐。但还有一种不为世人所知的名字,便是知更。”苏一砚垂着眼眸,忽又笑道:“你没有听过这种鸟也极为正常。我从前也不知这是甚么,直至后来,沈大人派人将这件绣上了极乐鸟的衣裳交给我们三兄弟。”
三兄弟,阮年一怔。
苏一砚的二弟,也就是苏博艺。那个被换脸而死的络腮胡汉子。
而他的三弟,又会是谁?
极乐,知更。是否是具有甚么含义?
沈烟离将这三件衣裳交给他们,又有甚么意义?
苏一砚显然是瞧出了阮年的不解,顿了顿声,又继续说道:“极乐,是一种极为任性的鸟。肆意妄为,不受任何的拘束。因为没有脚,不能停歇,只有最后归于死亡之时,才会落地。”
阮年听得十分入神。
这鸟名为极乐,表面上是肆无忌惮,但却隐含着无尽的苦楚。
漂泊不定只能往前飞翔,无法在一处停靠,最终也只能带着这种无穷无尽的疲劳归于本初。
“那沈烟离将这三件绣着极乐的衣裳交给你们,又是甚么意思?”阮年听这极乐鸟的诠释,便想到了念安。心底略略不安,轻声问道。
苏一砚神色微凝,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极乐,也便是代表死亡。我二弟的尸体运回之时,便是穿着沈大人所赠的这件衣裳。”
阮年面色一僵,瞳孔微缩,旋即又僵笑道:“也许是这件衣袍好看,他在那几日便穿在身上了罢。”
苏一砚眉目温和,笑道:“姑娘你也看见了,这衣服都是极为的不合体。穿在身上也十分怪异。我二弟虽是性子豪爽不拘小节,却也仍旧在意衣冠体貌。若是让他穿着如此衣物出行,我想就算是拿着刀驾着他的脖子,他也不愿。”
阮年皱眉问道:“你究竟是甚么意思?”
苏一砚淡笑不答。
阮年讨厌面前这男人的原因,归根结底也就是苏一砚太过于捉摸不透。说话说了一半便又甚么也不肯说了。
他心中应当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又不愿告诉自己。
真是使人心生郁结的一个男人。
阮年也不想同他说话。
呆坐在亭中片刻,便见着几个穿着粗布青衫的下人撑着伞端着热气腾腾地菜肴自远处走来。冲苏一砚躬了躬身子后,小心翼翼地将饭菜摆在了石桌之上。
“姑苏这场雨,可是下了很久了。”苏一砚眼中雾气缭绕,望着阮年夹起的糖醋鱼,温言道:“姑苏的天气与姑娘先前停留的城镇并不相同,多雨少晴,也不知姑娘能否习惯于姑苏这般潮湿的地方。”
习惯?阮年手中的筷子一顿,轻轻地蹙眉。
“我同念安也不过是驻足几日便会离开。没有甚么习惯与不习惯之说。”阮年摇头道,“你应当问我能否忍受得住。”
苏一砚黑亮的眸子中染上了奇怪地笑意,嘴唇微动,继而缓声道:“是在下失言用错了词。那姑娘是否能受住这般阴湿的天气呢?”
阮年见他神色有异,偏头想了想便淡道:“我受的住。只不过念安不喜。她不喜,我也便不喜。”
苏一砚还想同阮年说话,只是这时便从外匆匆跑来一个黑衣男子,神色紧张,步履匆忙。苏一砚望见他,便收了脸上的那抹笑。
阮年歪了歪头,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那黑衣男子低声在苏一砚耳边说了些什么,苏一砚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苏一砚愣了片刻,便挥手让那黑衣男子退了下去。
继而苏一砚站起了身,眉宇间压着阴沉道:“阮姑娘,在下的府中发生一些事。此时也便不能与你作陪。我在此留下两名丫鬟,待姑娘吃完后,便随着她们前往房间等念姑娘回来罢。”
阮年点点头。
苏一砚未再逗留,从站在亭外候着的一名侍卫手中接过了伞,便急匆匆地撑开便往一片朦胧中赶去。
阮年望着他的背影,突然便对那黑衣男子所说的话好奇起来。
看来真是发生了甚么了不起的大事,否则根据苏一砚这般虚伪的性子,是怎么也不会留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何况还是违背了沈烟离的吩咐。
也好在他走了。
阮年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笑面狐狸似的男人,若是往后自己也能像今日这般避开他就好。
若是没有苏一砚留下的两名女子带路,阮年觉得自己肯定会在这苏府之中迷失了方向。不同于那无穷无尽的梨园,苏氏虽是大,风景确实是极美。
阮年身侧的女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大小,眉目清秀,手中撑着伞,左手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灯笼。而另一名撑着油伞的女子神情肃穆地走在前头,手中也是拿着一大串的灯笼,步履匆忙地往领着两人绕了许多路。
偶尔的停顿,也好似是在辨别路线。
阮年微微瞥眼去瞧,问道:“你们这些灯笼是用来做甚么的?”
“这些是祭祀所需的灯笼。”身侧的女子声音很甜,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她看了看阮年迷惑的眼神,便又甜甜笑道:“也就是祈求平安的祭奠,这些灯笼需要挂在回廊之中。而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我们不走得快些,就会赶不上时辰了。”
阮年听了她的解释,倒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乖乖地点点头,便继续跟着两人往前走去。
沈烟离给阮年安排的房间便在回廊边上。
两人将阮年送到了房门之外,那笑的很甜的姑娘便微微欠身道:“我们先行退下了,若是在房内待得无趣,晚些时间便也可以绕过回廊,来看举行的祭祀。”
此话一出,那看上去颇为肃穆的女子便皱起了眉,轻轻瞪了她一眼。
阮年眨了眨眼睛,却也不询问。继而又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那个被瞪的姑娘脸颊通红,张了张嘴在还想说些什么。却便被旁边那女子扯着手臂,僵硬地退了下去。
阮年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继而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虽然床侧旁的桌面上,摆着许多蓝皮小书。但阮年把它们拿下来翻了翻后,却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索然无味并不是指这些书的内容不好看。相反,这些书都是一些趣闻怪谈,非常的合阮年的胃口。只是阮年望着小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叹了一口气,阮年将手中的书放回了原位。
探身挑熄了蜡烛后,房内便陷入了一片昏暗。
念安为什么还不回来?
阮年呆呆地坐在凳子上,旋即又转过了头,望着紧闭着的窗。
祭奠应当是开始了。
阮年又是静静地坐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地起身推门往外面走去。
既然她未回来,那自己去寻她。她应当也不会怪自己没有乖乖地等她罢?
回廊里的灯笼都被点上,从远处望去,一片灯影闪烁。
阮年扶住门,脚下却像生了根一般,怎么也无法再往前行一步。
那道高挑纤细的身影便立在这片灯影之下,朦朦胧胧被染上了灼目的薄辉。有些昏暗的亮光轻柔地盛在她的眸子中,潋滟晃荡。
这沉淀着柔软水雾的目光好似藤蔓,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阮年的心跳和呼吸缠住。
只是她的表情淡淡,犹如山中冷雾般飘渺。
“如此缩头缩脑,是要做贼去么?”
念安的声音低缓,清冷得宛若冬日的冰下流淌而过水流。
作者有话要说:念安从某种方面来说,就是极乐的化身吧。
谢谢今天给我投雷的妹子~
习惯和忍受是两种概念,习惯是长久才能养成的,而忍受却只要片刻。
写这章状态不好。花了六个小时,大家勉强看看..下一章非常重要,我会好好写的。
第三十九章 背离
阮年被她这句话说得有些羞窘,红了耳根呐呐了半晌才道:“我若去做贼,也便是偷你。”
阮年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去寻她,但自己在她的调笑下说出口话就是变了味。
什么贼,什么偷。
念安墨色的眸中雾气晕霭,望着阮年红透了的脸颊,意味深长地轻笑道:“哦?”
阮年只觉得脸颊愈来愈烫了,急急忙忙开口道:“我见你这么久都未回来,心里担心便想去寻你。明明是一腔好意,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那么不堪。”
念安眼神淡漠,唇角却仍旧勾着那丝笑,转身轻轻抬起了手,将挂在回廊上的一个灯笼给取了下来。
那晶莹的柔光顺着灯照荡漾开来,落在她那比周围夜色还深邃的眸中,好似被那抹光华擦亮一般。侧脸的弧线在光线之下显得格外的清雅迷人。
阮年竟忘了移开眼。
念安手中提着灯笼,淡道:“我可从未说甚么不好听的来闹你,反倒是你说了方才那些话后,心虚得连耳根子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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