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停好车，早已经在门口等候的徐管家就来开了门，“尧少爷。”
陆尧下车后，又看着车里，神情布满了温柔，“小圆，到了。”
“哦。”
迟小圆软和的语调响起，下一秒就探头出来，眼神灵动，娃娃脸上挂着笑，讨喜极了。
徐盛本来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迟小圆还是第一次以人类的视角看这座庄园，他环视了一圈，还是觉得……特别特别大。看到旁边站着的徐管家，记得徐管家对他很好，便朝徐管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徐管家……徐管家忍不住捂胸口。
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陆尧并不避讳，直接牵起了迟小圆的手，偏头问徐管家，“爷爷呢？”
“老爷在客厅等您。”徐管家走在前面领路，在陆尧、迟小圆进门时，将室内拖鞋递给他们。
迟小圆很有礼貌，“谢谢。”
徐管家点头，笑容更真切了。
陆爷爷很精神，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粉嫩嫩的小香猪，脚边蹲着一只布偶猫，前方巨大的电视上，正放着央视新闻。
见陆尧牵着迟小圆进来，他露出了笑容，“来了。”
小香猪是陆尧后来新买的，跟迟小圆的本体长得一样。
听到陆爷爷的声音，想起这是见家长，迟小圆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躲在陆尧宽阔的肩膀后面，只有一颗自然卷的金色脑袋露在外头。
陆尧开口，“爷爷。”
陆爷爷又看了看那颗脑袋，“小朋友，你不出来见见我吗？”
迟小圆指尖勾了勾陆尧的掌心，做了几次深呼吸，才一点一点地把脸露出来，“爷爷。”
声音甜度满分。
陆爷爷愣了下，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好。”
将怀里乖巧的小香猪递给旁边的佣人，陆爷爷拍拍自己身边的沙发，“好孩子，都过来坐下。”
陆尧牵着迟小圆走过去。
迟小圆眼睛放光地看着地上的布偶猫，还记得上一次过来追着它满屋跑，玩得很开心。
布偶猫瞅了眼迟小圆，“喵”了一声，舔舔爪子站起来，轻巧一跃，跳过沙发，然后跑上楼。
迟小圆这才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
陆爷爷打量着迟小圆，见迟小圆眼神清澈单纯，目光坦率真诚，脸上时常带笑，望着陆尧的时候，专注极了，仿佛旁边再无其他人。
他活到这把年纪，也算阅人无数，真心假意，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回，他能放心了。
至于性别，早些年，陆爷爷曾经也希望陆尧能家庭美满，有温柔善良的妻子、可爱的儿女，可是这么多年，他看着孙子一直孤孤单单一个人，性子越来越冷清，早就释怀了。
他只希望有人能陪着陆尧。
有人陪着，对方是个善良的人，仅此就够了。
“好孩子，我能叫你小圆吗？”陆爷爷把茶几上的果盘和零食往迟小圆面前推了推。
迟小圆点头，“可以的。”
陆爷爷接过管家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你的父母在B市吗？找个时间，我们见一面吧。”
他和蔼地笑，“你跟小尧在一起，两家要正式见个面的。”
迟小圆捧着一杯玉米汁，小口小口地喝，闻言摇头，“我爸妈很久以前就不在了。”抬起头，望着陆爷爷，又说：“我是哥哥和爷爷带大的，我哥哥是江明月，您一定看过他演得电视剧。”
提到哥哥，迟小圆语气里满是自豪和小骄傲，像个盲目的小迷弟。
“江明月啊。”陆爷爷还真知道，“他是你哥哥？”他评价道：“他是个很不错的演员。”
“我哥哥最棒了。”听见哥哥被陆爷爷认同，迟小圆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那哪天有空了，请你爷爷跟你哥哥一起来吃个饭吧。”陆爷爷说，“正式认识一下，也好安排一下你跟小尧的婚礼。”
“婚礼吗？”迟小圆眼睛亮晶晶的，“我跟陆尧可以举行吗？”
“当然可以。”陆爷爷颔首。
迟小圆转头，兴奋地看着陆尧，“我们可以结婚呀？”
摸摸他的脸，陆尧莞尔，“嗯，一定。”
这时，徐管家走过来，“老爷，尧少爷，小圆少爷，可以用餐了。”
陆爷爷拄着拐杖站起来，“先吃晚餐。”他回头吩咐道：“将小尧的房间收拾出来。”
他又对陆尧跟迟小圆说：“晚上就住下吧，我们多聊聊。”
一顿丰盛的晚餐过后，陆爷爷又拉着迟小圆说了会话，陆尧有事找陆爷爷，爷孙两人就去了二楼的书房。
他们一走，迟小圆又开始满屋子追布偶猫，追得猫咪一路炸毛喵喵叫。
佣人在旁边都看笑了。
追了半天没追上，迟小圆也不追了，他擦擦额头的汗，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了十五分钟新闻，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问管家，“我可以看看相册吗？”
他好奇陆尧小时候的模样！
“您稍等一下。”
没过多久，管家就拿着一本相册走过来。
迟小圆道完谢，迫不及待地翻开相册，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个笑容温和的女人抱着一个胖娃娃。
徐管家说：“这是尧少爷满月时的照片，这位是夫人。”
迟小圆只在陆尧的梦境里见过傅雅，可梦妖幻化出来的傅雅，是已经死去的傅雅，倒在血泊里面容都是扭曲的，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
“原来陆尧妈妈这么漂亮呀。”
“是，夫人很优秀。”
迟小圆继续往后翻，陆尧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每个月，傅雅都会抱着他照相。
然后，一周岁，两周岁……陆尧越长越大，从胖娃娃变成了小仙童，可爱极了，其中还有一张被傅雅扎了发揪揪，呆萌望着镜头的照片。
徐管家：“这一年，尧少爷五岁。”
后面六岁的照片里，小小的陆尧抱着一张古琴，站在傅雅身边，很开心的模样。
迟小圆盯着琴，认出了就是他曾经从陆尧仓库里，翻出来的那张。
“这一天，是尧少爷的生日，尧少爷很喜欢音乐，他曾经想当一名指挥家。”徐管家叹了口气，“可惜，出了那样的事。”
生日吗？迟小圆暗暗记下了照片右下角的日期。
七月份，快到了。
再往后，到了陆尧九岁。这一年，陆尧没留下来一张照片。
十岁时，陆尧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笑了，一双灵动的眼睛，也失去了光亮，变得灰蒙蒙。
十一岁，十二岁，十三岁……一直到二十七岁，他的每张照片，神情都是一样的，孤单，落寂……哀伤。
仿佛准备赤条条来，赤条条走，生命里该有的色彩，消失的无影无踪。
迟小圆看得心情闷闷的，指尖轻抚过陆尧的照片，又用力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觉得好心疼。
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对了！”
迟小圆从背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相册，找到在之前在迪士尼跟陆尧的合照，递给徐管家，“能洗出来吗？”
他看着徐管家，“把它贴到相册上。”
合照里的陆尧，眼尾带笑，眼神温柔，是有色彩的。
从它为分界线，后面的每一年，一定会越来越好。
—
此时，二楼书房。
陆尧跟陆爷爷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陆爷爷的神情严肃起来，“小尧，怎么了？”
“爷爷，我想向您询问一个人。”
“谁？”
陆尧沉着脸，“唐文华。”
“我请人调查了唐文华，可唐文华能查到的资料不多……”他继续说，“港城人，港城出生，Y市长大，19岁就毕业于B大，然后留学哈佛，回来直接加盟盛天，三年前他接管了盛天，成为盛天新的掌舵人。
他至今未婚，从未有过绯闻，更无亲密的人，父母常年居住港城，来往甚少。
他名下还有一个慈善基金会，常年资助偏远山区的儿童，也捐助动物保护协会……”
如果单单从调查的资料上来看，唐文华无疑是个好人，是个优秀的商人，回馈了社会，然而陆尧相信迟小圆，并且在今天见了面以后，更觉得唐文华很不对劲，处处充满违和感。
陆爷爷安静听完，说：“唐文华，我也只跟他见过几次。”他皱了皱眉，“他给我的感觉……不太好。”但具体怎么不好，陆爷爷也形容不出来，似乎只是心里的一种直觉。
陆爷爷问：“为什么突然问到他？公司跟他要合作吗？”
陆尧撒了个谎，“是有这个意向。”
“那是要查清楚。”陆爷爷说，“小尧，处理公司的事物是要谨慎的，你做得很好。”
陆尧说：“我记得爷爷的话。”
陆爷爷用拐杖轻轻敲了两下地板，说：“唐文华毕业于B大，现在又是B大的客座教授，先从这里入手再查查吧……”
他缓缓说：“爷爷也找人问问。”
陆尧“嗯”了一声，“麻烦您了。”
从书房出来时，陆爷爷听到了一阵悦耳的琴声，他走到楼梯口往下望，见迟小圆在抚琴。
小香猪趴在他左边，布偶猫趴在他右边，画面美好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