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刚来就在这住,有点太厚脸皮了吧。”他还想给这边留下点好印象的!
宗岁重跟阮椒的目光对上,眼神微深:“资料没查完,你每天也要过来。”
阮椒先是不解,然后反应过来。
对啊,这里毕竟是老宅,就算学长信任他,可他也不能晚上自己暗搓搓过来在人家私密的书房里翻书吧?要是学长每晚自己关在书房里翻资料的话,他自己知道自己来了,宗家的人不知道啊。那样一来,在宗家的人眼里不就是学长一直在帮他干活,他自己却坐享其成吗?印象恐怕会更差……
阮椒想来想去,挺犹豫的。
宗岁重说:“还是留宿吧。”
阮椒挠了挠脸,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
宗岁重摸了摸他的头:“你先看,我去说。”他顿了顿,“祖母应该也想留你。”
·
事实证明,宗岁重还是很了解他的家人的。
在他走下楼的时候,宗家其他人已经散了,而他祖母方心洁则是关切地说道:“挺晚了,书还没看完吧?你们晚上回去不安全,干脆都在这住一段时间得了。”
宗岁重微微点头:“资料还剩很多,回去麻烦,我也跟他这么说。他觉得……”说到这,他想了想,“他觉得害羞。”
方心洁忍俊不禁:“看出来了,那小孩儿脸皮薄。你认识他以后,他帮了你不少忙吧?虽然这回才见到,但也是熟人了。让他多住几天,也熟悉熟悉,以后常来陪陪我们。”说到这,她嗔怪地看了宗岁重一眼,“还有你,好歹也是我大孙子,怎么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工作?你爸妈叔婶还都经常过来呢,就你,过来得最少。这次正好,你上班归上班,每晚都给我回来,听到了没?”
宗岁重听祖母的说法,心里有些抱歉,他确实太忙了一些,虽然偶尔也参加聚餐,但到底比其他人都少,以后应该多注意的。
“嗯,这次多住几天。”
方心洁了解宗岁重,见他服软了,也就不多说。
“男人嘛,事业为重,你刚接手那摊子事儿的时候,忙点奶奶也理解,现在不都两年多了,已经走上正轨了吧?这时候你就不能老困在工作上,不然请那么多人来干什么?你一个人也忙不完,有条不紊,慢慢地来。”
宗岁重答应着:“好。”
见好就收,大孙子答应了,方心洁就不再啰嗦。
另一旁,老宗董从老婆开始教育大孙子的时候就安静如鸡,直等现在老婆教育完,他才说:“也别老闷着看书,费眼睛,让那小孩儿抽点时间跟我下棋。”
宗岁重再答应道:“我跟他说。”
有神力在身不至于坏眼睛,但放松一下也好。
方心洁听老头子提了这个,也想起什么,笑道:“也陪我这老婆子聊聊天儿呗。”
宗岁重还是那句话:“我跟他说。”
两老都知道大孙子的性格,就是这么一板一眼的,听他语气干巴巴,也只好笑地看他而已。
接着又说了几句话,宗岁重说:“我这就上去跟他说。”
两老更忍不住笑了:“嗯,去吧。”
·
上楼后,宗岁重跟阮椒说了。
阮椒挠了挠脸:“成吧,以前那个城隍印之灵留了挺多故事下来,之前也经历了挺多事儿,可以跟奶奶讲。”
宗岁重听他称呼,眼神微柔。
阮椒又摸摸鼻子:“下棋……我就知道个规则,差不多是个臭棋篓子,要是爷爷不嫌弃,我也随时可以来两把。”
宗岁重:“不会嫌弃。”
阮椒也算明白宗家人性格了,一笑,笑容挺灿烂。
·
这一晚,阮椒叫来黑白无常和几只近代的鬼一起翻资料,看到有点特殊的也都汇聚起来。不过宗岁重还是凡人身体,阮椒向来不会让他伤身,该睡就让他去睡,而且鬼神们也有其他事做,所以一起过了半夜,也都去休息。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阮椒白天跟宗岁重去上班,晚上回来翻资料,时不时地找时间跟宗胜凯下棋、陪方心洁聊天。
慢慢地,他跟两老越处越熟悉。
同时,方心洁越来越喜欢阮椒,拉着他去看宗岁重小时候的照片儿,跟他讲宗岁重的黑历史。阮椒笑过一阵后,方心洁又把他们宗家很老的相册拿出来,跟他讲古。
阮椒不会辜负老人家的心意,陪着她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他看到了一张老照片,脸上的笑容倏地僵了。
第233章 宗家老一辈┃去世,去世,去世。
怎、怎么会是奉山?!
这一刻,阮椒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宗家的老相册里,他居然会看见那个奉山道人!不仅仅是脸像,而是气质相貌身材眼神,全都一模一样。
无数种想法涌现在阮椒的脑子里,让他有些呆滞起来——要不是还知道事关重大,恐怕他现在的脸色都变了。
用最大的意志力按捺住所有的情绪,阮椒强行镇定,讷讷开口:“这两位是?”他找了个借口,“……看起来很登对啊。”
不怪阮椒这么说,因为这张老照片虽然已经陈旧到有些发黄,上面的影像却还是很清晰,正是一对靠得很近的男女,用普遍的眼光看,男人大概二十多岁的模样,一脸的意气风发,女人的年纪略小些,秀丽端庄。两人并肩站在一座欧式大学的门外,神情亲密,周围误入相框的还有一些缩小的外国人,明显就是在国外。
翻看照片的背面,记下的年份是1932年……
阮椒思索着,根据学长提起的,这个时候他们宗家已经到国外二十多年,因为那一代的家主宗智国很有见识,带着全支人到了国外,利落分家,主支和旁支的族人分开各自发展,但主支因为宗智国的眼界而发展得非常好,当时的旁支虽然也发展自己的产业,也还是会依附主支,跟随主支做事。所以,在三二年的时候,宗家在国外也已经发展出很大一笔家业了,而当时宗家的下一代人,也跟国外的生活融合……
方心洁听阮椒这么说,因为感情还沉浸在照片里,倒是没有发现到阮椒那一点微妙的不对劲,而是笑着介绍:“这是……我算一算,很多年前了,这位淑女是我老头子的大姐,叫……宗美德吧,我没见过,不过听说大姐是人如其名、兼具很多美德的姑娘。旁边这位是她的丈夫,好像姓齐,跟大姐是国外的同学,两人认识以后没一年就结婚了,婚后感情很好,就是可惜啊,没留下个孩子……”
阮椒托着脸,努力控制表情,做出听得很神往的样子。
“那他们现在还住在国外?年纪挺大了吧。”
方心洁有点怅然:“去世很久了。唉,挺可惜的,也是因为感情太好了吧,齐大姐夫遇上什么事先去世了,后来大姐神思恍惚的,也跟着去了。”
提到这里,方心洁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继续翻开其他的照片。
为了避免被方老太太发现他刚才问奉山的目的,在看到其他成对的男女、一些单人照片的时候,阮椒都会装作好奇地问一问,但也都不会深问。
不过即使这样,阮椒还是听出来,宗家主支的上一辈至少有六七个子女,可现在除了宗胜凯以外,居然一个也没活到现在——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学长投胎到宗家,现在的宗家恐怕是一个人也没有了,偌大个巨富家族,居然差一点就会死光光?这也太、太一言难尽了。尽管阮椒不好问具体的死因,可只要想到奉山的存在,他就觉得里面恐怕并不简单……
阮椒心里存了想法,也还是没有表露,只想着回头去问男朋友,应该能知道更多。
陪着方心洁回忆从前,看过很多照片,把宗家的人整体都了解了一遍,宗岁重下班回来,阮椒也在方心洁的笑容里搀着她一起上桌。
·
晚上,阮椒照旧和宗岁重一起到书房去。
刚进去小书房里,阮椒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神情凝重起来。
宗岁重早就看出阮椒今晚的心情不对,见他这样的表现,问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阮椒的脸色有些难看:“学长,奉山……他曾经是宗家的人。”
宗岁重听了,难得一愣,然后他皱起眉说:“不可能。宗家福德深厚,奉山恶贯满盈,不可能是出自宗家的。”
奉山根本没有资格托生在宗家,更何况,他的来历已经很清楚,是柳苗村的人。
阮椒连忙摆手:“我不是说他出生在宗家,而是……他曾经娶了宗家的姑娘。”
宗岁重的眸光变深。
阮椒没什么卖关子的心思,把下午跟方老夫人聊天时发现的事对宗岁重说了一遍,然后才闷闷地说:“那张照片我看得很清楚,不可能是别人,就是奉山,奉山在1931年的时候得过三十岁了,但奶奶说到那个姓齐的时,却说他跟学长的大姑奶奶是同龄人,也就是二十四岁……奶奶把这当成一段唏嘘的爱情故事说出来,可奉山伪装年纪跟大姑奶奶结婚,后来又诈死,接着大姑奶奶还殉情……他是个什么意思?反正肯定没憋好屁吧,这里面怪怪的。学长你说,大姑奶奶跟他感情再好,父母都在呢,又是受国外教育长大的,也不讲什么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真会殉情吗?另外我还想问一问,老一辈的那些人,都是怎么去世的?算算年份,他们要是活到现在,最小的那个都得有过百岁了,如果都是寿终正寝的话也正常,可他们的后辈也都没了……我就怀疑他们可能都不是寿终正寝的,有些都没来得及留下后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