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米以外可以。”
接下来,尽管陈金龙拒绝了帮忙,阮椒还是给孙梓盖了个几天的章,多少保一保孙梓,然后他就要换个地方巡街了。
临走前,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回头问:“你跟那只鬼打了好几次了,能不能找到他?”
陈金龙:“每次都是他来找书呆子。”
阮椒只好摆摆手,氪信仰在陈金龙身上画了道符。
“下次再遇见,你对着符叫我。”
陈金龙也不是不知好歹,别扭地说了声“谢谢”。
阮椒真走了。
李三娘拖着湿漉漉的头发,连忙跟上去。
·
巡完街,阮椒回到宿舍,默默地叹了口气。
每天有大户进贡,信仰暂时还够用,可功德却越来越少了,就剩下最后两点。
虽然给陈金龙恢复了神智吧,但这并不算了结一件事,也得不到功德。如果明天和后天还不能得到一笔功德,那……
·
第二天。
阮椒站在咖啡店紧闭的大门前,满脸都是震惊:“你说什么?”
守在这里的店员眼睛都是肿的,哽咽着说:“我也不敢相信啊,谁知道会出这种事呢?覃姐、覃姐她居然那么想不开……”
阮椒简直无法置信,说覃姐因为流产打击太大,精神恍惚在医院直接跳楼了?这绝对不可能!他打工的这几天,隐隐覃姐的一些事,知道她是孤儿出身。一个孤儿要是性格真那么柔弱,根本没法独自置办出现在的家业的。
“警察去看过了吗,确定死因是覃姐轻生?”他一连串地问,“有没有调查那个骗了覃姐的人渣?覃姐跳楼……是什么时候的事?”
店员被阮椒问得呆住,冷不丁回过神,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覃愫跳楼的时间推断是凌晨五点,尸体是值夜班的医生发现的,之后立刻报警,警方到来后立即封锁现场,并进行尸检、调查,最终确定她是神情恍惚走上顶楼,种种迹象都显示她是自杀。渣男夫妻也被请到警局做过笔录,并没有发现嫌疑……
店员抹着泪说:“覃姐先被渣男骗,再突然失去孩子,收到的打击太大了……”
阮椒听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道:“覃姐是个好人,我想去看看她,等她下葬的时候,去给她上炷香也好。”
店员眼圈更红了:“她现在还在医院,很快就会被送去……你要去就直接去医院吧,也许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阮椒点点头,转身离开。
孤儿出身的人是会很在乎血亲,但冷血点说,这孩子的身份不对,覃姐仔细想想就会知道也许不出生对孩子更好,自然就能缓过劲儿来,怎么可能轻生?这里面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不管自杀还是他杀,都很容易变成鬼,他决定先去医院寻找覃姐的鬼魂。
事实到底怎么样,去问问就知道了。
如果覃姐是冤死的……他一定会帮她。
·
医院里出现这样的事故,对医院本身也有很大的影响,很多医生来去匆匆的,警方也留下了几个人,处理覃愫的身后事。
阮椒进医院后打听了一下,得知尸体已经被移到太平间,但他跟覃愫没什么关系,也就没有被获准去见她最后一面。不过他本来也不是这个来的,被拒绝以后就默默地走过太平间,假装不太甘心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这一刻,他的精神高度集中,果然看见了一道血肉模糊的鬼影,长长的黑发挡住了脸,正低头站在覃愫的尸体旁边。
那的确是覃愫的鬼魂,浑身鬼气沸腾——是厉鬼!
阮椒的瞳孔收缩,深吸一口气,加快步子走了出去。
这么浓的怨气,覃姐一定不是自杀!不行,他要尽快跟覃姐联系上,她已经快要戾气冲头了,到那时,可能就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
阮椒在医院里匆匆走着,脑子飞快地转动。
出门没带够钱,去酒店是不行了,要不先回宿舍?大白天的要是几个兄弟对着他一摸,不是完蛋了吗?回宿舍拿钱再出来找酒店?耽误太久了,下午有课,理由很难解释……还跟上次一样在医院找个隐蔽的角落?不行,被抓包过,有心理阴影了都……
最终,阮椒还是做出一个冒险的决定。他随便在报亭里买了张报纸,在医院里找了一把长椅,往上面一躺,用报纸盖住脸。现在阳光明媚,就算有人过来,也只会觉得他是在挡脸睡觉,而不会特意看他是不是一具尸体。
干脆利落地做好准备,阮椒的鬼魂出壳,迅速地往太平间飘去。
第18章 我不甘心!┃乖孙,你认识那个小伙子?
“该死该死……”
“……报仇……”
“啊啊啊啊——!”
无数的杂音刺激情绪,覃愫的脑子里一片混沌,黢黑的鬼眼里倒映出摔成碎肉的尸体,渐渐布满了猩红,两行血泪蜿蜒而下。
阮椒的鬼魂赶到太平间时,看到的就是越来越狂暴的凶厉女鬼。
她在不断地流泪,从下巴上滑落的血泪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血泪里的怨气浓郁到几乎凝聚成实质,带来一种非常不祥的恐怖感。
阮椒立刻祭出城隍印,氪信仰对准女鬼盖了上去。
一道白蒙蒙的神光霎时扑出,罩住女鬼,把那触手似的怨气牢牢束缚。
覃愫慢慢抬起头,隐约有一丝清醒,吃力地看向眼前的年轻人。
他给她的感觉非常危险,却长着一张熟悉的脸……
覃愫的嗓音沙哑:“小……阮?”
年轻人朝她安抚地笑了笑:“覃姐。”他很温和地看着她,“我听说了你的事,但我不相信。所以我想亲自来问一问,你——真的是自杀而死吗?”
·
太平间里阴风阵阵,鬼气森森。
鬼相狰狞的覃愫抱着头,长发乱舞,眼睛里的血光大盛。
“自杀?我怎么可能自杀!是他们,是他们害死我的!啊——”
阮椒看着这样的覃愫,想起她活着时的知性从容,心里难免有一些酸涩。
发泄吧,发泄吧,城隍印还能控制住她,他等她冷静。
尖利的嚎叫一声比一声凄厉,强烈的震荡刺激了她身上的神光,神光越收越紧,死死地勒住覃愫的鬼体,剧烈的灼痛让她发疯,也让她渐渐地恢复清明。
覃愫转向阮椒,血红的眼瞳深处仍然充斥着狂乱的怨恨。
“我是被害死的。”她说,“我没有亲人,偶尔小吴她们会来看我,但也要替我顾着店里的生意,不能一直陪着。所以方才德来的时候,没人能帮我拦住他。”
阮椒忽然明白,那个方才德,应该就是覃姐遇见的渣男。
覃愫的声音幽幽:“他说对不起我,对不起我们的孩子,说要跟老婆离婚娶我,还说要用一辈子补偿我——他当我蠢呢,我会在垃圾桶捡男人?我当然拒绝了他。他还想哄我,但是他的老婆从门外走了进来,说‘你跟她废什么话,还舍不得她吗,快按计划来’。然后他老婆过来按住我,给我灌了什么水,我觉得很困,变得迷迷糊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阮椒的眉头紧锁。
灌了不知名的水,尸检时又没查出来,这让他想起了一种东西——符水。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从天台上跳了下来,我落得很快,我想求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风太大了,灌进我的嘴里我说不出话!”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我摔到地上,疼!剧烈地疼!我死了。在死前的时候我突然明白,是那一对狗夫妻让我死,他们的计划就是让我死!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这两个人渣还活着我却要死?我不甘心!他们才该死!他们该死!!”
强烈的不甘变成更强的怨气,覃愫身上的鬼气变得狂暴,硬生生涨破神光,朝外冲去——她要去报仇!
阮椒瞳孔微缩,本能地砸出城隍印。
氪过信仰的城隍印正中覃愫后背,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趴在了地上。
阮椒喉头动了动,说:“……抱歉覃姐,你还好吗?”
那一下砸掉了覃愫大半鬼气,她又清醒了些,撑着手臂慢慢爬起来。仇恨仍然浓烈,她的力量在飞快恢复,语气迟缓:“我没事。”
阮椒松了口气,郑重地说:“覃姐,你现在不能离开。”
覃愫凶戾地扭头:“你也要包庇那两个人渣——?”
阮椒摇摇头:“报仇雪恨天经地义。但是覃姐,你控制不了你自己,这样出去会伤害无辜,背负罪孽。”他很诚恳地劝说,“你想报仇,要走正道。”
覃愫的脸上阴晴不定。
“告到城隍那里的案子,被告将被提审生魂,如果查明所说的是实话,那么经由城隍判决后,原告可以拥有正当报仇的权力。”阮椒的神情变得严肃,“本官身为此地城隍,厉鬼覃愫,你是否状告方才德夫妻杀人害命?”
覃愫的鬼气浮动,恍惚着说:“你真是……城隍?”
阮椒苦笑:“我是。人有阴阳两道,阳世有阳世的法律,阴界也有阴界的规矩,覃姐,你活着的时候从没做过亏心事,死后也不要因为两个人渣折损了你的福报。你是受害人,应该得到更好的结果……你好好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