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连翻看了好几页,商时景发现这本书完全是半白话半文言,除了个别生僻字眼,大致都好看懂得很,毅然买下了两本,爽快的掏钱付账。
掌柜那阴沉不定的脸顿时转成和煦日光,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反正不是我的身体,不要脸也不是我不要脸。
商时景理直气壮地接过掌柜包好的书籍,决定回去以艺术的眼光好好欣赏一番,倘若是他本人,估计还要顾及面子斟酌一下,可现在是尚时镜的脸,他根本就不在乎。老书虫到哪里都是老书虫,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怎么追过更新,接下去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不买点小/黄/书放松下精神,根本就对不起自己。
买了书之后,商时景就没有什么多逛的心思了,他脸皮还没有厚到拿着两本艳/情小说四处乱跑的地步,因而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客栈,将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才觉得自己刚刚的模样实在是太心慌了。
书只买了两本,都是同一个作者,商时景不喜欢从中间段看起,因而买了一本全卷,另一本则是许多小短篇放在一起的整合本。
这位雪海主人颇为高产,且文笔优美简洁,纵是鸡零狗碎的小事也写得很是有趣。小短篇里头还有几篇断袖章节,商时景不排斥,却也说不上喜爱,因而跳过去没看。每个故事都很简短,他看了小半,便又去翻本全卷的,全卷便换了背景情况,情节香/艳无比,污段子一个接一个,看得商时景直拍大腿。
可写到中途,忽然画风急转,书中一对配角隐隐给了商时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似在哪儿见过,可他放下书来,细细想了许久,却也没有半点记忆。
这时忽然一只纸鹤顺着窗户飞到了屋内,纸鹤缓缓煽动了两下翅膀,将自己完全展开,落在了商时景的手上。
纸上写了十一个字。
“虞已归,雨眠已死,我杀人了。”
听雨眠死了……
商时景想起那个笑容可亲的姑娘,不由得一时怔忪,又想到这三条信息到底是相连,还是无关。是因为虞忘归到了烟涛城,害死了听雨眠,所以肥鲸杀了人;亦或者,虞忘归到了烟涛城;听雨眠突然死了;肥鲸遇上了什么事不得不杀了人。
信上不过寥寥数言,可却能感觉到肥鲸的崩溃与绝望。
商时景仔细斟酌了半日,始终不得诀窍,便只好匆匆写下一条宽慰言语寄托于信:“保重自己,我尽快赶回。”
纸鹤往外飞去,商时景转过身去拾那两本书,已没了方才愉快的心情,电光火石之间,一缕灵思忽然划过脑海,叫他一把抓住,不由得浑身一震,如遭雷击,他将书拾起来掀到最后翻看了数次,呆坐在了床上。
这根本不是一本原创。
而是一本同人。
这里面的两个配角,他熟悉的实在不能更熟悉了。
分明就是祝诚跟宋舞鹤!
商时景浑身发冷,一下子失了言语的能力,他的手指落了封面上缓缓描绘着轮廓,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无论雪海主人是谁,做这件事的人已经足够清晰了,定然是尚时镜告诉了他人,他昏迷五日,路上赶了一日光景,算上昨日饮酒,直至今日已足有八天,有现成的原型在此,下笔自然不会太慢,这本册子至多万字,倘使抓紧些许,又刻意发售在这座城中,对尚时镜而言,时间已足够充裕。
他原还没有想到那处去,刚刚接到了肥鲸的纸鹤,方才想起这种熟悉感,正是祝诚与宋舞鹤的生平。
这本册子根本就是给正道所看!
身份也好,性别也罢,乃至接下来宋舞鹤会做出的每个举动……
尚时镜真是疯了!
越是慌乱,商时景反倒越发冷静了下来,那个自昏迷五日后就隐隐约约潜伏在心中的想法又再跳动了起来。
吃下双生果,真正前往新身体的人,到底会是我?还是尚时镜?
商时景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沉静下思绪理清这一团乱麻。
当时尚时镜果然已经出来,而且他的安排,恐怕并不止这么一手准备,不过商时景知晓自己猜不出来对方想了什么,只能见招拆招,不由得头疼无比。其次就是祝诚跟宋舞鹤,尚时镜这般不留余地,必然是知道祝诚出事,因而根本不惧两个废人的寻仇,也不需要这二人的人情。
他这般斩尽杀绝还嫌不足,显然是因为商时景想保下两人。
商时景心中无名火起,忍不住伸手按住不断起伏的胸膛,觉得怒气几乎都要从这具身体里涌出。
尚时镜!
作者有话要说:这还只是个开始。
第五十五章
按照如今情况, 气恼也是无用。
道理是人都懂,做不做得到却又另当别论, 商时景心绪难平,他这次气得实在有些过头,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头重脚轻的, 不由跌坐在床边缓和了半日才慢慢回过神来。与尚时镜对弈,绝不能心存任何侥幸可能的想法,事情既然已经发生, 他接下来就该想想怎么解决这次的麻烦。
宋舞鹤在意名声,祝诚则在意宋舞鹤,两人是只不过是挚友,当初他随口说他们二人就如同詹知息与北一泓那般关系, 没想到被尚时镜捏住了, 如今想来,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知道祝诚知不知道此事, 不过罢了, 他这人倒是无所谓, 无论是前往烟涛城,亦或者在暗中养伤等消息, 都不要紧,现在重点是宋舞鹤。
结合祝诚所说,跟小说里宋舞鹤的态度来讲,宋舞鹤这人心高气傲, 而且很好面子,商时景真正担心的,倒是怕宋舞鹤被泼了这盆污水,加上“祝诚惨死”这个假消息被放了出去,恐怕他要做出傻事来。
商时景躺在床上辗转了半日,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他无心吃喝,门外小二询问也只是随口打发了,他本不愿意前去斗法,可眼下说不定会发生些什么变数,需得先未雨绸缪。他在床上躺得憋闷,一下子从床上跃起来,将那本书拿在手中仔仔细细又看了两遍,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祝诚与宋舞鹤是配角,那么这个显然是南蛮背景的男主角,又是什么人?
雪海主人难不成是尚时镜的笔名?
可是看书的风格却不太像,倒不是商时景有性别歧视,而是男女由于天性的区别,笔下侧重的方面也有所不同,雪海主人的文笔细腻非常,柔情婉约之处难以言说,以文字观人,商时景实在想不出来尚时镜在四下无人处奋笔疾书时会这般柔肠百转……
想想就有点恶寒。
南蛮地处偏远地带,环境又十分恶劣,到处都是瘴气蜃毒,大半个南蛮被圈在一整条完好的龙骨之内,龙骨日日养气,就是蜃毒,因此南蛮的人生来就擅长用毒,也不畏惧任何毒雾瘴气,中原现在不少的毒物都是从南蛮流传过来的。
雪海主人这本书里的女主角是个中原人,男主角却是个擅长用毒的外邦人,两人因言语不通,互相搭救而日久生情,而且写来可知这男主角曾因家乡召唤,答应女主角会回来找她,可女子等了十年,直至死去,都没有等到。
等十年,为什么偏偏是十年,南蛮不死之地发生的事情,巫琅所说的那场大屠杀至今也是十年。
那么这对主角是无意书写,亦或者是真有其人?
谶谣文化古来有之,在史籍记载于民间流传之中都显得异常神秘玄妙,是有心人通过各种目的制造,并且流传于世。
商时景对古代文学毫无所知,早年上学的知识尽数还给老师,由着老师继续教化万民去了。他的阅读功底全靠网上信息爆炸得来,对谶谣的了解也大多是因为历史小说,谶谣对绝大多数人是个生僻的词汇,不过在历史上却时常出现,常与政/治和谣言挂钩。
谶谣最为流行的一种载体,就是童谣,儿童虽然不解其意,但因为这些歌谣朗朗上口,又总是三五成群,常常在嬉戏遨游之时玩笑出口,以此传播,电视剧里也总有小孩子跳绳时拍着手掌唱歌的画面。
还有一种比较高大上的,是僧道预言,这个就常见了,比如说有道士就曾预断武则天将来是帝王之相。
除此之外还有一类,就是典籍。
书籍记载向来久远,古时绝大多数平民都不识得半个大字,像是这些小说除了读书人之外还有些说书人会买去细细观看,自己稍作改进,好在茶楼酒巷内说于客人听。不少平头百姓虽然目不识丁,但到底听得懂故事,茶余饭后便会去凑个热闹,以此流通起来。
但凡是男女情爱相关的小说在这时都非正典,全部归于艳/情,不算粗俗,又带点污段子,是茶楼酒馆的说书人最爱,男女为主角的都有,也有深居闺阁的千金小姐会买些回去观看,好遇佳梦,满足自己对未来俊俏郎君的幻想,跟现代看言情小说的女读者差不了多少。
这个雪海主人即便不是尚时镜,想来关系也是不差,两人恐怕联手不止一次。
尚时镜向来独来独往,又惯爱隐匿在阴暗之处,用这种手法倒是不足为奇,倒是这位雪海主人,如果是他,那倒还好说,如果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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