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照得烟涛城宛如白昼,可透过光线单薄的些许角落仍能看见整个城池在一点点被大海吞没,往越来越黑的深海内沉去。
游鱼的体型也从小到大,偶尔还能见到几只丑陋的雄性鲛人觅食的血腥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emmmmmmm有人问为什么甜景说那句话。
有人还记得巫琅的原著结局是啥吗?他是被尚时镜算计到最后孑然一人,孤独隐居。
明天可能不会有更新,有点忙。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刚出关就感觉风云变色的滋味并不太好。
虞忘归身上的伤已经消失了不少, 他修为到了一定地步,那些伤痕就消失的极快, 只剩余余痛在隐隐作祟,像是那些不甘心的情绪,轻而易举的掩盖在面容底下, 任由心潮起伏, 难以抹平。
能叫老龟栖身的海域,自然不会寻常,即便易剑寒不过嘱咐了稍稍下沉些许, 可老龟显然一坠就坠到了千丈之下,周围的鱼类的长相其随便程度已经开始千奇百怪了起来。越是往下沉,四海烟涛所受到的压力就越大,无穷无尽的水流推挤碾压而来, 被结界层层轻柔推开, 城民慌乱无措, 易剑寒简单解释了下事情原委, 便离开去忙碌了。
四海烟涛突生异变, 再没有比作为城主的易剑寒更好的主心骨了。
更别提关素衣等人还留在四海烟涛之中, 总要给她们一个交代。
南蛮皇室所守护的精金石落在了尚时镜手中,而很显然, 没有其他钥匙下落的尚时镜,决定打开长生天的一个角落,以金石来呼唤剩余的钥匙。
天,从这一刻就彻底变化了。
如果说当初众人还是小打小闹, 那么从这一刻开始,这个世界得重新洗牌一次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所谓四九重劫下的一线生机,正是这个意思。
巫琅根本不在乎发生了什么,他只要跟商时景待在一块儿便觉得足够喜悦,因此对于易剑寒近乎匆忙的解释,也并没有丝毫不瞒。倒是商时景忽然有了新想法,他与易剑寒交谈过太多次,即便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肥鲸也不可能完全塑造整个历史,然而巫琅不同,他生长于此,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们二人已经足够明白,但是过去发生了什么,却要看看巫琅的说法了。
因为父辈的缘故,巫琅所知道的东西远比寻常人要更多,因此当商时景提起的时候,他没多犹豫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商时景对此事不甚清楚明白,只以为这类事绝大多数人都一清二楚,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于是一个说一个听。
鸿蒙初辟时,世界并不如眼下这般生机勃勃,也不似如今这样分作两界,始祖与始魔诞生于一体,始祖归于天道,唤醒一切灵智,于是生命复苏;而始魔堕毁成无间炼狱,扩散为七情六欲,因而任何生灵都开始自生向死,无尽的欲/望也就此诞生。
人们寻求大道,试图如始祖那般长生不灭,而一小部分人的的确确成为了长生者,他们能与天地沟通,能与自然交流,然而了解的越多,他们得到的限制也就越多。毕竟不是任何人都可翻手天地惊,呼啸成风雷,长生者大多都成了天道的修正者,为这个世界奔走。
始魔的气息化为三千域外天魔,三千只是一个笼统的称呼,意为无尽,而这类域外天魔生性残忍嗜杀,是始魔认为这世间滋生恶念,而恶念迟早会摧毁善念,不如将一切毁去,重新再来。
始祖是制衡者,而始魔是毁灭者,两者并无任何绝对的对与错之分,只不过前者更喜爱一切自由发展,同时,也就意味着四九重劫降临后,无论世人是毁灭亦或者存活,也都是所谓的命运走向,不该多加干涉;而始魔喜欢以毁灭来纠正世间的不公与错误。
很显然,对被困在长生天上千年的域外天魔而言,四九重劫降临之后却还存活着的世人,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修士已经许多年没有与天魔作战过了,这次贸然前往,只怕各大势力都会大伤元气。
以易剑寒的实力,他并不必担忧自身的安危,可却不得不顾及四海烟涛里这一大群无辜的小白菜。
域外天魔来势汹汹,短时间内修士必然会势弱,四海烟涛刚受过折损,经不起更大的打击了。
“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商时景沉吟片刻,反倒问起巫琅的打算来,他眼下是不可能离开四海烟涛的,易剑寒正在紧要关头,而长生天被打开一角,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除非他一辈子就跟巫琅黏在一起,永不分开,否则这世间战火一旦燃起,没有任何人会幸免于难。
靠运气过日子,并不符合商时景的性格。
更别提他与尚时镜之间,还有一场硬仗。
只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巫琅就要跟随着他做任何事,无论是恋情亦或者婚姻,都不会阻挡一个人的独立性。巫琅生性温柔,可商时景并没忘记他并不是名门正派,这件事有关天尊,某种意义上也许是他的痛处也说不准。
即便巫琅此刻要离开,商时景也不觉得惊奇,两个人就算结婚,也不一定非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更别提他们只是在一起了。
“你的决定,就是我的想法。”巫琅微微垂着脸,笑容带着温存,他伸手捉住商时景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柔声道。
巫琅凝视着他,无论经历了什么,商先生都显得异常平静,他有一种抽离于世界的清冷跟安静,好似永远稳定,他的反应有时候很好预测,有时候却又很难,几乎叫人想不通心中在琢磨些什么。
如果说商时景是深渊,那么底下大概是深不见底的海渊,古井无波,即便巨石滚落,也发不出声音就悄无声息的被吞没。
巫琅歪着头,忍不住笑,他想:我早已被吞没了。
商时景对这样的甜言蜜语略有些不太适应,不太适应的近义词就是不太能够招架,所以他不大好意思的将手动了动,那手腕上的力道微微放松了些,任由他轻松的抽回。
“别这么说话。”商时景并不是非常严肃的告诫他,只是微微蹙着眉,比起不愿意,更接近是无奈,过了许久,才又解释道,“其实你并不是必须要搅入这一滩浑水当中,域外天魔与你无关,甚至于长生天,我记得你对天尊并无多少好感。”
商时景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抚弄巫琅鬓间细碎的灰发,目光柔情而沉重:“我知道你远强过我,可我依旧希望你平安无事。”
“那又有什么关系。”巫琅笑盈盈的,对他所厌恶与所不熟悉的那些过往轻描淡写,模样看上去几乎是有些纯真的,却又在这种极致的天真中显露出冷酷与残忍来。他看起来既温和又冷漠,陵光君与巫琅渐渐在交融,他无意之中卸下心房,目光落在商时景的身上,带着温情款款的无情。
大概是怕商时景误会,巫琅又补充道:“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本该让商时景感觉到毛骨悚然的,过于黏糊的情人多少会给人带来不合时宜的压力,然而他只是奇异的打量着巫琅,然后叹息的用手指去抚弄那眉眼,声音轻柔而悲悯:“那我们就在一起。”
他的叹息声像是海水一样无声无息的淹没了巫琅。
………………
天尊无限接近于长生。
这个世界本来开阔无比,自从长生天之后,就像是加了屋顶的房子,他伸手可触穹顶,然而永远无法看到房子外面的世界。
这个世界对他太渺小,可长生天又令他过于绝望。
恶体并不总是那么怒气冲冲的,他理智,冷静,脱去善良的一面好似并未对他有过多的影响,目光平和,这个模样与巫琅过分相似,父子俩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一样。然而他的神情刚毅冷硬,又仿佛随时随地会站起身来出手,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宛如天地翻覆只在股掌之间。
“他们来了。”
善体平静无波的提醒着,好像他生命的另一半是个瞎子,近乎安逸的端坐着。
巫琅的离去带走了太多东西,无论是好的亦或者是坏的,因此他也多年没再离开这里,仅仅除了给自己扫尾的时候。
“那小子还不赖,那会儿我可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本事跟胆气,可比我厉害多了。”恶体嗤笑着,他拍了拍膝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看着天边飞溅起的血光,饶有兴趣的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慢腾腾道,“大善人,不去拯救那些人吗?”
善体缓缓站起身来,淡淡道:“他们会死,然后会有新生,我并不是非得出手不可。”
“他们会死。”恶体言辞之中轻佻而略带恶意,“因为你不肯施以援手。”
“人总是会死。”善体压根没看他,“更何况,他们并没有那么弱小。”
恶体冷笑道:“你说话的口吻真是越来越像长生者了,可是只要长生天不打开,你我就永远困在这具身体里,平乏无趣,受生死束缚,无法窥探到完整的大道。”
这让善体沉默了下来,他们二人分离开来的原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长生,然而分离的结果并非尽如人意,他们陷入束手无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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