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周在易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僧人表现得略微惊讶,问道:“嗯?你不会下棋,却挑战最难的,何解?”
“都一样。”
“为何说都一样。”僧人又问。
“你不会让对手赢。”
“……哈哈哈,有趣的小孩。”当然,太有趣也不好。
僧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刚刚也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孩来挑战,他选了中等的,是谓谨慎。”
“没用。”这说的言简意赅。
“他本是必输之局,可惜本人没看出来,最后是一个女孩拉出了平局,也算幸运。”僧人侃侃而谈,表情带笑,像街头任何一个喜欢谈往事的老人。
“小鬼,这人不好搞。”覃老在意识海突然发话。
僧人眼色一沉,警告道:“这位覃姓老人,局开了后可不要多说。”
“啧,果然能看出老夫的存在么。”覃老不爽道。
“你是什么人。”能发现覃老的存在,此人并非等闲之辈,周在易下意识地多了几分警惕。
“枯山的普通僧人,爱好下棋,如此。”僧人道。
话语刚落,周在易面前就随着出现一桌棋盘,朝向他的是黑子,反之是白字,棋局已然定型,是谓残局。
“开始吧。”周在易道。
“开始之前,有一问,知道天下有多少种契约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刘秦南只告诉自己这僧人的存在,而对棋局只用一言置评,说是一定会过,不用担心,而这一问多少有点突兀,想了想,道:“……不知道。”
“契约的存在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第一个想到的人本意是要偷天。”
“天道么。”周在易若有所思。
“是,那是天道的力量,那人抽离天道,通过某些手段甚至做成了卷轴,人人都能用,也是厉害。”僧人对此久远的事情仿佛是历历在目,语气里甚至是怀念。
听着,周在易皱眉道:“你想说什么。”又是这样,一个一个,以为说的好像很懂自己,好像早就摸透了一切,刘秦南也是如此,下次见面必须要跟他把话问明白,自己若是不问,他怕是连自己想知道都不知道,周在易脸色阴沉。
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向别人问出真相的念头。
“无事,只是好奇一问。”僧人干枯的脸上拉出一个诡异的笑颜,看起来有点恐怖。
好奇?自己身上又不存在什么值得被好奇跟契约有关的事,这僧人看似没在开玩笑,周在易眼里闪过几丝疑惑。
僧人不再提此事,只是挥手放出灵力写就的字句,道:“这规则,你可看懂了?”
“不是一般的棋局。”这游戏规则跟他之前略有听说的确实不一样,各自分黑白两方各自一步博弈才是,这个是一次两步。
“一般的就一般了。”僧人了然道。
“开始吧。”周在易观察了许久,并未看出这棋局有什么特殊。
一个时辰过后。
“你赢了。”
僧人放下棋子,坦然道。
“……”说是很难,但是确实没有什么所谓的波澜,跟刘秦南说的算是丝毫不差,但是搞不懂的东西就是一个□□,周在易就是赢了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
“等等,你赢了这棋局是可以出去,但如果你能回答老夫一个问题,老夫就将一个秘宝送与你,如何?”
“说问题。”
“这是一个故事了,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要塞,如果失去这个要塞的话国家一定将亡,一个守城将军,姑且叫他郭将军,城里粮草将绝,国内的后勤等不到,而外邦已经兵临城下很久了,这时候放在郭将军面前的有几个选择,一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着饿死,二是选择一个修罗之路,想尽方法熬到援军,而方法,只有一个是可以想象的,简单说的话就是吃人,吃老弱病残,以来保持军队战斗力。”
“这位将军那一天走回自己家,把他妻子杀了,分与诸位将士吃食,而这当然不能解局,两位他的副将也杀了他们自己的妻子,再然后就是杀人吃人了,终于他们等到了援军,击溃敌军,保护了国家。”
“而与此同时,对这位将军的处置问题被放上了朝堂,吃人救国?放弃等死?大臣们开始了激烈的辩论,后来的辩论结果是那位将军没被判罪,以此了之。”
“至此,老夫的问题是,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呢?这位将军当是受罚还是不受罚呢?”
第一问才是真正的问题。第二个只是平常人会趋向回答的问题,这是一个提醒,虽然没有什么必要。
这问题很玄乎,僧人既没有告诉对方该往哪方面回答,也没有限制任何的范围,明明是生死攸关的局面,他的口气却像个在闲谈故事的无聊老人,昏暗阴冷的地洞之内,气氛亦没有丝毫的紧张。
没有任何偏向趋向,又没有任何限制和范围的问题,不具有如何的目的性。
这是玄问。
面无表情地听完故事,周在易抬眼盯着僧人,眼里没有丝毫的犹豫,他道:“这不过是一般情境之下发生的一般事件,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这番话,居然是把这故事当做发生了无处次且还在发生着的一般事件看了,杀妻吃人报国杀敌忠君,无论哪个都是应该关注的点,无论从罪与功还是人与非人上谈都相当的正常,而周在易的话意味的是,这些的东西都不值一提。
僧人眼神微变,问道:“他们吃人,何解?”
“吃人,是谓那些将士们么,那位郭将军是如何想到这个,人可不是天生就会想到这个,即便是在那种情况之中,那么可以想象的是,有没有人向郭将军提议了这个做法,是他的两位副将,或是他的士兵,再或者是那些民众,还有可能,是他妻子自己。”
“这故事里面尚有很多可能性么?”
“结果说明不了目的,更何况偶然的事件更容易影响结果。”周在易说的这里的时候眼神黯了下,表情微变,再道:“假如是这样,副将当中有人跟挑拨郭将军与他夫人之间的关系,又教唆郭将军,这时候如果郭将军意外杀害了妇人,很可能就会以‘吃人’作为一个逃避罪恶感的理由,当然,也或许他什么也没感觉到,而想到了这样的方法,故事里有提到两位副将也杀害了自己的妻子,这时也有可能郭将军其实还没想到太多,而正要反悔,那副将这么做,很可能是他自己的计谋,至于目的,多的是可能的。”
“哦?你这么说那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么说将军他或许在这件事上更是随波逐流了的么。”僧人眼神略空洞,话语里面听不出什么。
“郭将军身边的亲近的人,足以成为影响他行为的原因。”话峰怎么转都会回到郭将军身上,这僧人到底是对此人有何执念,周在易沉默了半响,又道:“如若是他自己想的,并且是思考过的,跟夫人商量过的,夫人也自愿的,而后来被杀害的人也是或多或少自知此城被破后的处境的,副将们也是咬牙默认的,如果说这后来的局面都是他们所有人共同造成的,也未必不可能不是么。”
“自愿?为何觉得有人会自愿遭遇此等命运,他们不过是一般百姓,既没有得到过国家的丝毫恩惠,如何会为守城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呢。”僧人依旧面无表情。
见过,那些孩子就是这样,就是如此残暴的命运都能笑着踏进去……
周在易眼里忍不住闪过几丝仇恨,压抑道:“如果是这样的情境的话。”
“这罪过又该由谁来承担呢。”僧人继续问。
“郭将军在那样的情况之下,第一个杀害的是他挚爱的妻子。”
“……那又如何。”
“在那种情况下,他先选择的是他的夫人,不是其他人,是他的夫人。”话语里的仇恨与不甘暴露而出,更多的却是悔恨,和懊恼。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只恨必有可恨之处,你认为是这样吗?”
“是与不是,有何重要,是在人,也在天,当然,指的不是那个傲慢的天道。”
“原来如此,孩子,你可是提出了一个有趣的看法。”僧人看起来反倒有点释然。
周在易把该说的说了,干脆道:“我说完了,你的回答呢。”
少年说话直接毫无顾虑,身上尽是一股折不断的骨气。
看着这样年轻的生命,僧人脸上露出笑意,“进去吧,后面的房间。”
“多谢。”走过僧人身边的时候,周在易难得地跟僧人道了声谢。
僧人顿了一下,在周在易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叫住他,道:“你说了三个假设,有一个是对的,三个加起来,或许便是事情的真相。”
周在易停步,没回头,问道:“你是谁?”
“现在是个僧人,还是一个死了很久的孤魂,不是故事里面提到的人。”僧人低下头,身影变得略微透明。
“哦,再见。”周在易回道。
石门关闭良久。
石洞里又响起人声。
“那本是你的机缘。”僧人喃喃道,他想帮别人解惑,却被别人解了惑,真是天道好轮回,修为还远远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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