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洵示意仙婢倒酒,一边说道,“这是雨神送来的美酒,尝一尝?”
“嗯。”白珩拿起酒杯轻抿一口,而后一饮而尽,“不错。”
“若是帝君喜欢,改日我便让人送一坛过去。”
白珩点头,倒也不拒绝御洵的好意,这酒也确实不错,“找我来有何事?”白珩当然知道御洵是为了什么找来自己,但自己开口和他先开口自然不一样。
“帝君您当真要下凡寻那三株灵药?”御洵微微皱眉。
“嗯。”
“若有人阻拦呢?”
“杀。”明明是很平淡的一个字,白珩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周身却好像萦绕着一股子寒气。
“打个比方而已,帝君不必太过在意。”御洵赶紧将话圆了回来,无奈地看了帝君一眼,“只是魔君重邪实力太强,如今重恶也已经成长起来,若重邪回到魔界与重恶联合,恐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重邪他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你们很明白。”白珩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瞬的伤神,转瞬即逝,御洵自是没有看见,“就因为他是魔?”
御洵一时语塞,重邪确实没伤害过任何人,也从不为非作歹,他在位时三界和平,可自古正邪不两立,他既是魔君,人族就会恐惧他,神族就会提防他,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想到这里,御洵忍不住看了白珩一眼,万年前魔君重邪死活黏着白珩,他烦到不行,就差没一掌劈死重邪。等人真的死了之后,又花了将近一万年的时间走遍人间和魔界将重邪的魂魄碎片一点一点地寻回来,舍去万年修为只为护得他转世重生。
这般深情,白珩当真不爱重邪吗?
难道像他们年纪这般大的老神仙,心里都跟海底针似的?
“帝君,重邪已经死过一次了,倘若他记起前世,当真还能像从前一样吗?”御洵顿了顿,回忆起一万年前的事,他是白珩看着长大的,白珩了解他的品行,他自然也清楚白珩的为人,可当年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明白,白珩也从来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御洵相信他,可死了的重邪呢,他会相信白珩吗?若重邪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都也没有什么,但万一想起来了呢?
御洵没办法拿天下苍生做赌注。
“重邪可是你杀?”
白珩抬眼,冷冷道,“不是。”
“可重邪他,会相信吗?”
白珩起身,不打算久留,一来是要去司命那一趟,二来是怕走得久了星河会把净芜宫给拆了,于是转身离开,背对着御洵一字一顿道。
“他若不信,那便废去全身修为,留在我净芜宫。”
“当帝后。”
御洵,“!!!”
御洵猛地起身,简直要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刚才白珩帝君说什么?
当帝后???
只是白珩也没有要跟御洵解释什么的打算,径直离开了。清影快步跟上白珩,心里也是震惊到不行,帝君他......
走到半路,白珩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九重天的天空,和人间不一样,九重天的天空是白茫茫的,四处云雾缭绕,除此之外没有再没有别的颜色。
魔界的天空也不一样,那是暗蓝色的。
那里寸草不生,暗无天日,大家都习惯在黑夜中生活。
白珩还记得,重邪曾说过,“你不会也觉得自古正邪不两立吧?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我心清明,不为非作歹,哪怕我是魔,也是个好魔,这样的我,这样的我们,凭什么不能走在阳光下?”
不管重邪记不记得前世的事情,重邪就是重邪,从来都不会改变。
“帝君......”清影看着白珩沉思的身影,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帝君为何不向世人解释,重邪不是您所杀。”
白珩沉默,不是不想解释,而是这事根本没办法解释,“就当是我杀的他。”
信的人自然会信,不信的人爱信不信。
他如今想做的,只是护住那人的命,让他活下来。
第7章 第七章
星河从白珩的寝殿回来之后,便躺在床上发呆。
正准备睡下时,屋顶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自己头顶的瓦片就被轻轻地掀开,露出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星河愣住了,那双眼睛的主人也愣住了。
然后星河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立马翻身跳下了床,然后就听见“咔嚓”“咔嚓”“砰!!”地几声。
屋顶直接穿了个大洞,那个少年直直地掉在了星河的床上,带下了一堆破瓦。
星河,“......”
要不是我认识他,还以为他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呢。
大半夜的不睡觉,专挑我床的位置掉下来,这听起来就很奇怪。
“你......”星河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少年就立马跑了过来捂住星河的嘴,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
门外传来脚步声,云晕敲了敲门,“星河公子?”
星河看了少年一眼,示意他松开自己,自己不会乱说话,少年迟疑了一会,还是松开了手。
“我没事,不小心打碎了点东西,明日我再收拾便好。”
云晕倒没起疑,毕竟星河容易摔坏东西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是习惯了,于是又转身离开,等着明日再过来收拾收拾。
“你是谁?”星河一脸害怕,往后挪了好几步,双手捂胸。
“你装,使劲装。”少年就这么坐在地上,不屑地看着面前的星河,“我现在就可以去告诉帝君你有前世的记忆。”
星河,“......”这孩子,怎么好的不学坏的尽学了个透。
“行吧,你找我什么事。”星河再次凑到少年的身边,将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帮我追媳妇?”
“不,你是在下面的那一个。”
星河,“......”没法聊。
星河越想越憋屈,居然被一个小屁孩镇住了,于是伸手毫不犹豫地将少年的头发揉了个乱七八糟,少年也不甘示弱揪着星河的头发乱搓一阵,两人无声地打了一阵,才各自松手。
“我怎么不知道司命星君还能算命,快说你干嘛来了。”
“来关心关心你不行啊。”司命星君沉默了一会,看起来有点恹恹的,倒不像是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来关心关心,反而是星河好像要出什么事情似的,让人怪不安的。
星河不说话,司命也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重邪,不能再等了,你如今的状况你也清楚,指不定哪天就翘辫子了。”
“写个遗言吧,我帮你保管。”
“滚。”星河白了司命一眼,“我叫白珩了!”
“要就你自己和我打,靠男人算什么本事!”司命双手叉着腰,毫不示弱地瞪着星河。
“你现在也打不过我啊。”星河拍了拍司命的肩膀,一脸的幸灾乐祸。
“你!”司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凶狠地盯着星河看,恶狠狠道,“打不过你怎么了,反正你现在要是用了法术,打完我也是个半残废了。”
两人吵了一阵,又觉得实在没意思,于是面对面坐在地上,长叹一口气。
“这情况实在怪异,重邪。”司命皱着眉头看向星河,低声问道,“魔族禁|书上可有写?”
星河也陷入了沉默,一个人若是失去了一魄倒也没什么,最多就是常年易生病罢了。可像星河这般,时不时昏睡、吐血,实在太奇怪。
“既是禁|书,我又怎会翻阅。”星河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玄清,翻阅禁|书乃是大禁,你......”
“你以为我会为了你翻阅禁|书啊,想得......”
司命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刚刚准备迈开步子偷溜,星河的房门突然就“砰”地一声被打开了。
白珩冷着脸,看向屋里衣冠不整头发凌乱的两人。
星河眼见不妙,立马捂住自己的胸口,猛地咳嗽了几声,一脸虚弱地说道,“帝君,有......有刺客!”
九重天上好像也没有刺客这个说法,但一时之间星河也想不到别的词,说完一番话之后便抽搐了一下,然后跌落在地,昏死了过去。
司命,“......”啊啊啊啊!我居然会有这种朋友?绝交了!
“帝君,你听我说,我其实就是......那个我......我迷路了......”司命一边说一边后退,打算要是白珩真的出手了,他就撞墙跑掉!
司命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连重邪这个魔君他都敢扯头发,可这三界之中,他唯一会认怂的就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白珩......
白珩这人不管你是高还是矮,不管你是胖还是瘦,不管你是老还是少,不管你是男还是女,招惹到他了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司命的灼灼注视下,白珩先是走到星河的身边,将他抱了起来,然后抬眸看了一眼穿了个大洞的屋顶,最后再将视线挪至司命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