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琼和贝芙丽真正为约瑟芬感到开心的，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有人说过，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藏的：咳嗽，贫穷，和爱。
事实上奥舍丽说得没错，克拉克家与玻法利家关系一直非常融洽，两家的孩子走的也很近。克拉克家中的男孩，也就是约瑟芬的几个哥哥，也并不比塞西尔等人逊色。他们关系亲密，来往频繁，连带着约瑟芬小时候，也一直很受他们的照顾。
而在那时，小小的约瑟芬还什么都不懂，便挑选了一个她认为长得最好看的哥哥，天天一见到人家就黏着不放。那时的约瑟芬还能够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喜爱，伸着胖嘟嘟的手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样子，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直到多年以后再回想起那时的一切，约瑟芬依旧还能记得当她一点不害羞地撅着肥嘟嘟的双唇，应要亲吻对方时那少年脸上无奈且羞涩的表情。
约瑟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真正喜欢上他的。她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在她长大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勇气接近其他异性，所有的回忆便全部集中在了这个人身上。慢慢的，这样的回味咀嚼，便让一切感情都变了质。
不过她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即便是琼和贝芙丽，都不曾听她说起过。只是每当这个人出现时，她总是无法控制自己专注的目光。而这样的感情，也再难掩饰。
不过以后，她也终于再也不需要掩饰了。
当约瑟芬下意识地在场中搜寻着那人的身影时，两人眼神对视上的那一刹那，她忍不住慌忙低下头，将自己藏在了那株潘克莱尼身后，而脸上是再也掩藏不住的羞涩笑意。
而她的两位好友见此，也随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嘁！”塞西尔的弟弟希克斯却不满地在一旁说道，“我好不容易弄来的水晶花，你还真好意思拿走！”
塞西尔收回目光，脸上也带着温柔笑意，却不甚在意自己弟弟的态度，悠悠然说道：“我回来得太匆忙，没有做好准备，又不能拿其他东西随便对付一下。不过你本来打算送给谁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希克斯有些不乐意地转开了脸，脸上的神情并不好看，“有什么好讲的，我又不是那些小女孩，整天将这种事情挂在嘴上。”
顿了顿，他却又紧接着说道：“你真的确定吗？她基因有缺陷，你不怕以后生出来孩子也会有问题吗？”
“既然父亲已经说了玻法利家的人可以娶她，就没有什么好质疑的了。”塞西尔说着，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而且就算有缺陷，也不是百分百遗传。多生几个，总有一个是没有问题的。”
希克斯闻言，却是眉头紧皱。他不太高兴塞西尔用这样的态度说这种话。不过随后他还是闭紧了嘴，不想在这里与对方讨论这件事。
现在他已经不适合在这种事情上，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只是随后当场中的第一支曲子响起，少女们从各个地方汇聚到舞池中，准备第一支群舞时，他依旧与哥哥塞西尔一起，将目光投注到了场中。
会场中几乎汇集了首都星所有最优秀的适婚少女，她们每一个都青春靓丽，魅力无限。
但此时依旧没有人能够否认，即便约瑟芬·克拉克拥有那样的基因缺陷，她依旧是场中最闪亮的星星之一。
第67章
克拉克家的基因, 那可是获得过萨利蒙认可的。
人们很难讲清楚，他们对于萨利蒙这个种族的复杂感情。他们仇恨它，抗拒它, 可同时千年的统治，也将许多东西根植到了他们的灵魂深处。
就像今天他们所举办的这场晚会。有些人说是人类对于自己文明的追溯，其实他们心里的清楚，那无非不过是对萨利蒙的一种模仿。
他们在现实意义上摆脱了萨利蒙的统治，而精神上的阉割却需要许多年才能恢复。
而此时，这个从被萨利蒙认可过的家族中所走出来的少女，依旧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她也许不是场中最漂亮的那个女孩, 也不是服饰最华丽、舞姿最曼妙，可当她全情投入到舞蹈中, 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时，整个人却像是漫游在宇宙中的柯美奇, 身上自带星光。
塞西尔看着场中的那位少女, 心中是忍不住的惊叹。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在他印象中甩不脱孩子气的少女, 如今已经长成了这副模样。
就像他从来不曾想过，少年时的那段回忆之后, 逐渐长大成年之后的他, 也始终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对方身上挪开一样。
他就这样看着她, 从一个胖嘟嘟的娃娃，长成了一位翩翩少女。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悸动，他在惊骇不已的同时, 也努力克制着。
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也知道自己未来将要走的路。对于他来说，有些东西是无法拥有的，而有些东西是无法选择。
可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
当他被允许拥有这个女孩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悸动，远没有他所以为的那样渺小。此时它就如滔天的巨浪翻涌，连他的理智都要被倾覆。
可是没有关系，他对自己说，现在这一切已经都不要紧了。
塞西尔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场中那位少女，那温柔眼神几乎要将人融化。
当第一节 舞结束，女孩们停下了舞动，跟着舒缓的音乐，排着队踩着简单的步子，开始整理呼吸。
而此时，早已准备好的男子们，也在确认了自己的目标之后，安排好彼此的顺序，踏着音乐进入了舞池。
约瑟芬静静地等在那里，看着身前贝芙丽纤细的脖颈，目不斜视，像是完全没有办法将自己的视线是这上面转移开来。
可实际上，她的注意力其实完全不在这里。
此时她的心脏怦怦跳着，手心抑制不住地开始出汗。她的左手缓缓舒展，伸出的手腕上，那朵凡赛克斯水晶花耀眼夺目。她的手就那样伸着，等待着另一个人将它轻轻的挽起，完成这场晚会的第一支双人群舞。
这曾是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而今天终于能够实现。
当手指上出现温润的触感，她的双颊发烫，却甚至不敢转过头去看。
音乐再次紧凑响起时，她被对方轻轻拉入怀中。
她如小时候那般将另一只手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灯光下她微微抬起头，双目却低垂不敢直视对方。她微微颤抖着的睫毛，如扑扇着的蝶翅，轻轻扫过对方那同样快速跳动着的心。
约瑟芬在对方的带领下，慢慢迈开舞步在场中翩翩起舞。她感受着对方有力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对方带着她一次一次在场中旋转，让她惊叹于对方的力道。
在他的带领下，她就像一个飞舞在花间的蝴蝶，快乐又满足。
而直到一曲快要结束时，约瑟芬才忽然注意到对方身上的礼服有些不对劲。那一刻，所有的快乐情绪瞬间从她身上消失，留下的是如坠冰窖的感觉。
她慌忙抬起头，发现那个同样面红耳赤搂着她的人，却不是玻法利家的长子。
她停下舞步，甚至不管群舞还没有结束，慌忙转过头，开始在场中搜寻。随后却看到那个本该与她一起共舞的男人，此时却站在场边，一脸讳莫如深地看着她。
约瑟芬愣愣地定在那里，周围已经有不少人转头看向了打乱群舞舞步的两人。可是她依旧与对方对视着，心中却猛然不知从哪里升出了一股勇气。在音乐停止的刹那，她深吸一口气，拎起裙角便往对方走过去。
她要问清楚，她一定要问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还没有等她走到那里，另一个美丽身影却已经出现在对方身边。随后约瑟芬便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牵走她心爱的男人，进入了舞池。
看着那对伴随着第二支曲子翩翩起舞的丽人，约瑟芬终于停下了脚步，心中的勇气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
那个女孩，便是原来为她打过圆场的那个。对方温柔、勇敢、落落大方，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她那样的基因缺陷。
是的，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对方已经作出了选择。
约瑟芬眼中开始积蓄泪水，她颤抖着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那朵水晶花，随后却动手想要将它摘下。
“抱歉，凡赛克斯是我准备的，只是当时送出得太匆忙，背错了署名。”希克斯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拳头，之间掐出的红痕清晰可见，可他却依旧柔声安慰着眼前的女孩。
约瑟芬看了对方一眼，通红的双眼中噙满泪水，却依旧还是朝对方微微屈膝行礼，随后摘下水晶花，快步走出了晚会厅。
直到走到厅外的无人处，约瑟芬才抱膝蹲下，将脸埋在膝盖上，再也忍不住任泪水滑落。
约瑟芬并不愚蠢，背错署名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这样重大的事情上。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对方在做出选择之后，依旧还是后悔了。
如果从来都不曾得到过，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伤心。可是这种即将要拥有，却又失去的感觉，就像一只残忍的巨手，瞬间撕裂了她的家人与朋友为她细心营造的温柔梦境，让她不得不直面残忍的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