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你怎么会知道姜云？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
卷耳风中凌乱。
曲娴娴似乎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要否认，她伸出一根食指, 隔空指了指卷耳的心口, “你这里说的。”
“……”
卷耳简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你能听得见我的心声？”
他那样期盼地看着曲娴娴，希望她可以反驳自己, 说只是正好想到了姜云而已。
但是令人失望的是，曲娴娴异常诚实地点了点头，“可以。”
卷耳的脸色顿时一阵白一阵红还一阵黑，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那你是从什么时候能听见的？我……我在心里的那些自言自语, 你听了多少？”
曲娴娴想了想，然后简洁地吐出了两个字，“全部。”
卷耳：“…………”
简直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曲娴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自顾自喊她妹妹的大男生在膝盖上摊开了双手，然后默默地把脸埋了进去，整个过程十分像自闭状态的鸵鸟。
啊啊啊啊啊！！
都被听到了！好丢脸！
曲娴娴安慰他，“没什么丢脸的。”
卷耳红着眼角，抬起一张脸气势汹汹地责问，“你怎么还在偷听！这样是不人道不礼貌的，知道吗？”
曲娴娴被他凶了一下，肩膀微微往后一缩，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居然透出了两分委屈，“不是偷听，我控制不住，自然而然地就听到了。”
“……什么意思？”
卷耳愣了愣，脑子里快速地做了几个句子扩写，从中找出了最符合语境的那一个，“你的意思是你没办法控制住？那些声音你没有办法过滤吗？”
曲娴娴摇了摇头。
卷耳深吸了一口气，烦恼地抓了抓头，沮丧地道，“那好吧，我暂时原谅你了。”
曲娴娴看他虽然还是不太开心的模样，但是比刚才已经好了一点，嘴角忍不住微微提起。
“那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卷耳鼻子有点塞，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他伸手在两个人之间指了指，“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妹妹。”
曲娴娴再次点了点头。
卷耳看她反应那么自然，一点都没有要怀疑或者要滴血认亲的意思，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你就这么相信我的话？我要是坏人怎么办？要是我骗了你怎么办？”
曲娴娴摇了摇头，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耳，“这里很吵，大家都在抱怨，大声说话，耳膜要被刺破。”
然后她又指了指对着卷耳的那只右耳，“这里很干净，听起来很舒服。”
这次卷耳没要翻译就理解了曲娴娴的意思。
他的妹妹读心的能力比他要强大很多，有些声音无法避免进入耳朵，大部分人的声音都是不友善的，或者是成天抱怨，大家在心里吐槽的时候可能不觉得什么，但是却让有被动读心技能的曲娴娴不胜其烦。
但是她听到哥哥的声音，和别人的都不一样——那是温柔又清澈的声音，让人一听就想要相信他。
卷耳脸微微红了红，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是你哥哥嘛，肯定想要在妹妹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他又问道，“那你每天大约能听到多少米范围内的心声啊？”
曲娴娴算了算，然后比了一个数字。
卷耳猜，“五百米？”
妹妹摇了摇头，“五千米。”
“？？？”
卷耳被她下了一大跳，“五千米？怎么这么远？那你不是每天都要被大家的声音吵到？”
“还好，习惯了。”
曲娴娴看见那个自称她哥哥的人脸上露出的真实的担忧，忍不住打起了补丁，“一千米以外的声音像是小声播放的音乐，两千米以外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如果注意力集中的话，还是可以听到的。”
一千米以外的声音，对于曲娴娴而言，只是背景音。而重头戏则是五百米范围的声音。
这也是她为什么喜欢雨的原因。
下雨的时候，雨珠会跳到地上，发出啪嗒的响声；雨珠落在屋檐或者雨棚上的时候，会发出很大的砰砰声。
雨声很大，人们的声音就模糊得可以当做听不见了。
读心术，听起来是一个多么厉害的技能。
但是过多的能力施加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就造成了这种局面。
五千米范围内的心语，不要说成年人了，这个世界上估计没有多少人能够一直忍受下来。然而曲娴娴从外貌上来看，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要一个人忍受这些突如其来的噪声……
卷耳想想就觉得耳膜快要被震裂，心脏也被攥成了小小的一团。
呜呜呜他也不说妹妹不开朗了！
等把妹妹领回家后，他要买一个几万块的降噪耳机，让妹妹好好享受安静的时光！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说，“都是哥哥的错……哥哥一定找办法治好你的这个毛病。”
“这个和你有什么关系？”
曲娴娴疑惑了。
“这个……在这里有点不方便说。”
卷耳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他本来想拉着曲娴娴找个隐蔽的地方说，但是就在要起身的前一秒，他忽然恍然大悟——
要说隐蔽性，对于两个会读心术的人来说，在心里沟通交流不就是最保密的方式了吗！
曲娴娴微微一怔，她迟疑了片刻，心里发出一个小小的疑问：‘你也会读心术吗？’
卷耳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包裹着纸巾的鸡翅递给她。
曲娴娴更加疑惑了：‘听不到吗？’
卷耳自己包了一个鸡翅，咬了一口，油炸的面粉皮被撕开，露出了里面白嫩的鸡肉。
“……”
应该是她刚才听错了。
曲娴娴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举起那个鸡翅，想要尝一尝它的味道。但是食物明明弥漫那么诱人的香气，她却突然不是很想咬下去了 。
‘好了好了。’
卷耳吃了两口，满足地舔了舔嘴巴：‘胃里总算是缓过来了，刚才饿得我都没力气读心……’
曲娴娴突然弯起唇角，很是灿烂地一笑。
但是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咬了一口鸡翅上的肉——外皮酥脆，里面的肉质鲜嫩，还加了一点她不认识的调料，热乎乎的很勾人。
卷耳这个傻哥哥三下五除二的把鸡翅上的肉吃光了，根本没注意他的面瘫小妹妹刚才露出了一个绝世美颜的笑容。
‘哦对了，我还没有跟你做自我介绍吧’。
卷耳一边拿着咖啡呼噜呼噜，一边在心里跟妹妹聊天，两边都不耽误，爽快得很：‘我是卷耳，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的名字。这个壳子其实不是我原来的长相，我是为了方便过来认亲，所以才变成伶幼的模样混进来的。’
曲娴娴点了点头，也学着他的模样开始吸可乐：‘嗯，我第一次看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伶幼了。’
‘！！！’
卷耳大惊，万万没想到完美的伪装居然这么早就被识破了：‘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曲娴娴想也不想地回答：‘就一眼看出来了，我还知道你真实的样子。’
‘……’
卷耳问：那景连欢的真身你也看得见，是因为你能看得见她原来的样貌吗？
‘答对。’
曲娴娴打了个响指。
‘哇！’
卷耳一下就来了精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跑偏了话题，‘那她原形长得怎么样？好看吗？我一直特别好奇，她是不是长得不太好看，所以才这么喜欢扒人皮啊？’
‘那倒没有，还行。’
曲娴娴歪了歪头，她仔细思考了片刻，还是下了一模一样的结论，‘不丑，还行’。
卷耳忍不住感叹，‘这样啊，女人对自己的外貌可真是苛刻。’
曲娴娴等了一会儿，发现他还是没有把话题绕回去的意思，而且看他的表情，极有可能是忘了刚才的事，她只好主动提醒：‘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
卷耳微微一愣，然后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哦哦，我继续说。’
‘其实你和我是非常非常古远的神兽，这中间的各种曲折实在是太过复杂，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详细跟你说明。’
卷耳拿出自己的咖啡杯，放到曲娴娴的可乐杯上空，‘总之，我因为一些原因，导致体内灵力的脉络受损，怎么修复都无法接续，于是我的体内无法留住我的灵力，它就开始像水管漏水一样，哗啦哗啦地往下流。’
他说着说着，还摇晃了几下咖啡杯，做出杯子要漏的假象，继续巴拉巴拉地说，‘但是你和我是亲生的兄妹，我们俩同气连枝，所以我漏出来的灵力就被你无意识地吸收了，然后这些灵力在你的杯子里越来越多……就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卷耳生动形象地解释完，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这曲娴娴，‘听懂了吗？’
曲娴娴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悄悄把想伸出去接水的手给缩了回来。
‘所以我这次过来找机会来和你接触，一是想告诉你我们俩的血缘关系，如果能把你接回来，那是最好不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