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了一盆清水在屋里,自己则是盘腿坐了下来,深吸气,闭上眼睛在五指指腹上划开了小口子,滴了点鲜血进去。
老神仙其实有那么一点怕疼,只有一点点。
但是他想到沈乡,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接着,他就将自己的面具丢了进去,一股黑烟直冲天花板,渐渐地,就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去找那个妖怪。”贺安知下了命令,那个影子就随风而去了。
老神仙低头看着那盆清水,上面显现出影子所经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鳞次栉比的建筑,波光粼粼的湖面,有风而过的丘陵······
最终,影子在一个花鸟市场里,停了下来。
“居然藏在这个地方?”贺安知将那影像拍了下来,就片刻的工夫,影子却消失不见了。
老神仙微微一愣,就伸手将自己的面具拿了出来,甩甩水,挂在床头台灯上。
“外面的结界居然能挡住我的影子,看起来,有点名堂。”贺安知嘟囔着,给郭明恩发了条消息,让他再去盘问一下那个蛇妖和海马,探探那个大祭司的底细,还有那个神明。
郭明恩正躺在床上睡觉,完全不知道要醒,那只海马嫌他家太热,就在浴缸里撒了点盐巴,自己在里头玩水,结果大水冲了龙王庙,害得他收拾了大半天,腰都快累断了。
鲁鲁则是趴在他床头,两个爪子盘弄着他的手机。
猫老爷看完贺安知发来的消息,只是回了两个字——已阅。
“臭猫。”老神仙嘟囔着,将手机放下,自己去找那个花鸟市场的位置了。
过了很久,郭明恩才被自己咕噜咕噜叫唤的肚子给弄醒。
“你终于醒了。”鲁鲁还在盘弄他的手机,一条尾巴扫来扫去,一下打到郭明恩的眼睛。
“你小心点,疼呢。”郭师傅揉揉酸胀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着,鲁鲁的的尾巴绕成了一个心形的结,这表示他心情还不错:“贺安知刚刚发消息说,他找到一个花鸟市场,外面有结界,应该和那个大祭司有关系,让你再去问问那只海马和蛇妖。”
“嗯。”郭明恩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我去弄点吃的。”
“你确信?”鲁鲁的眼神忽然犀利起来,“先声明,要是厨房炸了,我可不去救你。”
“知道了。”郭明恩一把夺过他的手机,道,“那咱们来点外卖吧。”
“这倒是可以。”鲁鲁趴在了床上,和他一起看起了晚饭。
等他们解决了吃饭的问题,郭明恩就去了浴室,看见那海马还漂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不要装死了,要是再装,我就把浴缸里的水都放掉。”郭师傅叉腰站着,总觉得睡久了那里肌肉不舒服,海马一听,总算是肯动了。
“有什么事吗?”阿照看了眼郭明恩脚边的鲁鲁,想到今天差点被他咬断脖子,心就扑通扑通直跳。
“你和我具体说说那个大祭司的事情,还有那个许诺他永生的神是什么样子。”
郭明恩用脚勾住一个塑料凳,抱着鲁鲁坐在了上面。
“这个我不太清楚,你可以去问问小季。”阿照浮在水面上,吹着泡泡,郭明恩一脸我要你何用的嫌弃表情,站起身去找季章了。
对方也被今天的大水吓了一跳,沉在玻璃瓶里睡大觉。郭明恩把他倒了出来,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大祭司是一只八爪章鱼,不怎么露面,出现的时候都穿黑衣服,负责帮他传话的是一只珊瑚精,我的锁魂咒就是他刻上去的。”
季章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郭明恩点点头,将这些信息发给贺安知:“那个神明呢?”
“不清楚,听说是一条白龙。”
郭明恩手一顿,面色不太好。
鲁鲁尾巴一甩,打在了他脸上:“别分心。”
郭明恩垂眸,道:“今天就到这里,剩下的以后再说。”
说完,他就又回屋躺着了,鲁鲁从门缝里挤了进去,跳到他肚子上,差点把晚饭给人压出来。
“你轻点儿!”郭明恩有些焦躁,声音都抬高了八度,鲁鲁目光炯炯:“小明,你在担心什么?”
“我没有在担心什么。”郭明恩倒在床上,直挺挺的,一动不动。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个孽障已经死了,已经魂飞魄散了。”鲁鲁趴在他身上,“你不要怕,你现在已经是一司之长了。”
“嗯,我知道。”郭明恩顺着他的毛,稍稍有些恍惚。
以至于贺安知来找他的时候,他都有点心不在蔫。
“鲁鲁,他怎么了?”老神仙问着,鲁鲁低声道:“季章说,那个唆使大祭司做浮生灯的,是一条白龙。”
贺安知也是一顿,接着就笑笑:“放心,肯定不是那一条,我记得可清楚了。不过你这样,还能不能去那个花鸟市场了?其实不去也没关系,我也不确定那什么白龙在不在,你等我抓到那个大祭司再盘问也不迟。”
“这样也好。”鲁鲁表示赞同,郭明恩沉默着,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贺安知就单独带走了季章,回自己的地方去了。
晚上,他又跑到了沈乡那边,对方说好今天要煮面给他吃。
老神仙一边吃,一边傻笑,看得沈乡都不忍心制止他。
“你怎么了?”沈乡竟也跟着笑了,贺安知摇摇头:“我没事,就觉得你煮的面特别好吃。”
沈乡看着他,莫名有点慌张,完了,现在看这人居然有点可爱。
“我明天可能要出去一趟。”老神仙这才想起自己的事情,“大概晚上会回来吧,就,能不能再吃一顿?”
“呃,你是说来我这儿?”
“嗯。”
贺安知郑重地点了个头,咽了一口面汤,沈乡原本想拒绝,但对上这人诚挚的眼神,又不好意思了。
“行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贺安知笑出了声:“不知道呢,看情况,但到了饭点我一定回来!”
“去做什么?”沈乡问他,老神仙刚要回答,却听见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嗯?你有其他人?”
沈乡望着瞬间沮丧的贺安知,无可奈何:“我没有约其他人,等下,我看看去。”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从门上的猫眼往外看,被一只赤色的眼睛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贺安知突然抱住他往后退了许多,“砰”的一声,门就碎了,迎面而来的强劲力量把屋里的一切都毁得粉碎。
“哪来的杂碎放肆!”贺安知不知何时换上了他的黑金长袍,握着那把油纸伞,将沈乡护在身后。
“你小心点。”沈乡低声对贺安知说着,温热的气息传到耳边,老神仙手上就没个准数了。
那个裹得跟个灯笼似的妖怪也不多话,无数条钢筋似的触|手从身体各处伸出来,冲向他们,贺安知挥着伞,瞬间就砍断了。黑色的墨汁溅得到处都是,老神仙还抽空撑了下伞,免得沈乡被淋到。
那妖怪吃痛地惨叫一声,反而更嚣张了,体型也比之前大了一倍,巨大的浪潮扑了过来,沈乡下意识地抱住了贺安知的腰。老神仙一个激灵,大笑:“我好痒啊。”
那妖怪嘶吼着,扑了过来,大有将他们粉碎的气势,贺安知揉揉耳朵,抓住沈乡的手,将自己的银线抽了出来,一下将那妖怪打倒在地。
“还以为多厉害呢,叫的这么大声,我耳朵都痛了。”贺安知不满地将那妖怪拖了过来,没想到对方身上冒出一阵刺眼的金光,轰隆一声巨响,就爆炸了。
贺安知一手搂着沈乡,一手撑着伞,飘飘然地浮在天上。他感叹着:“那锁魂咒加上爆破符,施术的人还真是狠毒。”
沈乡整个人都呆滞了,他要怎么和房东交代这件事啊!这得赔多少钱?
贺安知见他脸色不好,将手里的油纸伞丢了下去,没一会儿,那些破碎的痕迹就都被抹去了。
屋子完好无损。
“怎么样,我好不好?”贺安知笑着,看得沈乡都愣住了,连句谢谢都没说出来。
“不过你不能住在这里了,你得和我一起住,这样我才放心,也省得你三天两头被炸房子。”贺安知顿了顿,略带私心地加重了语气,“我的伞只有这一把,用过之后就没了。”
言下之意,下次再被炸成这样,他也修不好。
沈乡定定地注视着他,心想,也许这就是宿命?
“那······我会付房租的。”沈乡轻轻咳嗽了一声,蒙逼了。
贺安知眼珠子一转,刚要谈条件,就被沈乡打断了:“除了以身相许抵债以外,其他都可以商量,好了,我们现在快下去,不然就要被人发现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句话?”
沈乡哑然:“猜的。”
“那你可真是聪明。”贺安知凑了过来,抵着他的额头,轻轻碰了下鼻子,“本来我想让你亲亲我的,但是呢,来日方长。”
沈乡只想在自己头上写一串省略号,以示无法形容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花鸟市场
第二天一大早,贺安知带上那个装有季章的玻璃瓶,牵着沈乡就准备去那个花鸟市场打听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