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子,年纪大概十几二十岁,穿着单薄的深色衣裤,留一头漆黑的长发。额前的湿发挡住了男人的左眼,但从他面部露出来的部分来看,这人五官端正硬挺,面中带着几分自然的英气,就算是刚溺过水的惨白脸色,也遮盖不住他相貌的出挑。
“咕叽……”鸟儿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没想到从水中意外营救上来的这个男人长得这么赏心悦目,而且头发长长的,简直就像是古代的公子哥儿一样时髦,小鸟忍不住凑近前去多看了他几眼,还用翅膀悄悄地拂开男子额前的黑发,看到了他的全貌。
哇……果然不出祁砚所料,这人眉眼的形状真的好好看!剑眉星目,是挺标准的东方古典美男子。凭借自己识人十八年的经验,祁砚推断,此人颜值绝对是一等一的。要是恢复到无病正常的模样,他必定是个引人注目的大帅哥。
“唔……咳、咳。”
正呆望着,忽然听那男子又浅浅地咳嗽了两下,身躯微微抽搐。祁砚从他的布袋子里又拿出了一小撮草药,然后走到了男人的侧脸旁边,乖乖地蹲坐着,等他醒过来。
“咕叽、咕叽!”
男人眯开眼的时候,看见面前站着一团火红。他吃力地挣动了两下,感觉到唇边有什么东西靠近过来,接着他便嗅到了一阵药香。
这药香是……
他身子一震,猛地睁开了眼睛,伸手直奔草药而去。
“咕咕……咕叽!”
小鸟看着男人睁眼醒来,正高兴地准备给他喂药吃。不想,这男人刚一清醒就朝它猛扑了过来,手掌干脆利落地一握,把鸟儿结结实实地捉在了手心里,举到了空中。
“你!咳咳……”
男人又咳嗽了几声。低下头,正看到小鸟拼命地踢动着两条细细的小短腿,肥肥的小身子被他的手心握住,一双浅碧色的大眼睛憋得眼泪汪汪。
“咕叽……”小鸟水灵灵的眼睛无辜地看向他,一边战战兢兢地向前伸出了翅膀。在毛茸茸的羽翅中心,捧着一小堆碾成小块的草药粉末。
男人一愣。
“给我的么?”
“咕咕!”小鸟用力地点点头,它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把自己一把抓住的男子,吓得大气不敢出。
男人怔了怔。鸟儿哆哆嗦嗦地站在他的面前,圆溜溜的一对泪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这让他心里一软。紧握的双手放松了力气,男人小心地捧着圆嘟嘟的小鸟,将它放在树干上。
“咕叽……”
小鸟脚一落地,便颤抖着地后退了两步,一双大眼睛上下移动着,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见状,男人向前伸出双手。
“小鸟儿,你方才要给我吃百灵根,是吗?”
祁砚呆愣愣地望着他。男人说话的声音真好听,尽管他的嗓子因为溺水而沙哑,这低哑的男音却有一番别致的滋味。低沉的声线听得小鸟耳内一阵酥麻,随即乖乖就范,向前摊开自己的一对小翅膀。
翅膀中心是碾成小块的草叶。原来这药草的名字叫做百灵根,听起来很像是某种灵丹妙药的名字。
男人从小鸟的手心里接过了百灵根。他将之一把倒入口中,生生地吞吃下去,然后谨慎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嘶——呃……”
刚一动弹,男人立刻蹙紧了眉,微微咬着口唇,似乎在努力隐忍着什么。他这副痛苦的模样令祁砚不由得一愣——难道说,除了溺水之外,他身上还有别的问题?
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祁砚也轻轻抽了一口气。
是……血!
男人的胳膊、身前、还有转过去的后背上,竟然爬满了血迹!这是祁砚万万没有想到的。昨晚他只看到了男人的溺水,由于光线昏暗,他根本没有发现对方身上还留有别的伤痕。
男人慢慢褪下上身的衣物,精壮结实的腰身上却左一道右一道的满是血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祁砚瞪大眼睛,分辨着那些伤痕。从形状上看它们有的是被尖锐物体划伤的划痕,但也有些伤痕形态非常古怪,有的像是被某种猛兽的爪牙抓伤,还有的则是深深的圆形伤口,仿佛从体外直接钉入到皮肉之内,看得祁砚自己都是一阵恶寒。
这个男人在溺水之前,究竟受了怎样的伤?为什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不过,除了伤口之外,男人身上的另一事物引起了祁砚的注意。男子的后背上攀附着诸多样式古怪的黑色花纹。起先祁砚看不大仔细,还以为是伤口发炎泛出了乌色,但走近观察之后,他发现那些是真真正正“长”在男人身上的纹路,并不是某种伤口。
那些纹路虽然乍一看弯弯曲曲的毫无规律,似乎瞧不出什么意义,看久了之后祁砚却觉出些味儿来,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埋在他的心里,隐隐地生根发芽。
而且更加醒目的是,男人的左臂上方有一个文字,模样很像是繁体的“墨”字,不知有何意义。
这还真是稀奇。那纹路究竟是长在他身上的呢,还是像文身一样文在身上的呢?盯着男人肌理分明的背部看了好一会儿,祁砚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人该不会是黑.道大哥吧?
第7章 小肥鸟滚动按摩
脑洞一经打开,祁砚的想象力便大幅度地发散,根本停不下来。鸟儿用小翅膀摸着下巴,作思索状。
联想起这男人溺水又受了一身的伤,再加上后背张牙舞爪的奇特纹路,祁砚的脑洞越开越大:这位“大哥”会不会是遭到弟兄背叛之后被对家围攻,砍得浑身是伤,迫于无奈只好跳入江水中假装溺毙,实则“死遁”,在漂流到江心的时候遇上了自己,最终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而他的布袋子里,装的正是他们帮派的灵丹圣药。
“小……喂,小红?”
祁砚从脑洞中惊醒,发觉男人正冲着自己招招手。
小鸟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
大哥,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小红”是什么鬼,我大名叫祁砚啊!不能因为我是一只红色的鸟就给我起这么随便的名字吧?
“咕咕,咕咕叽,咕叽!”
小鸟蹦跶起来,愤怒地挥舞着翅膀。
男人听不懂“小红”的鸟语,看见小鸟叽叽咕咕地吵闹起来,他苍白地笑了笑。
“小红鸟,这里有吃的么?”
肥嘟嘟的小鸟气得鼓成了一个毛球儿。不过,看男人面色依然憔悴,祁砚暂时搁下了名字的恩怨,迈着小细腿,啪嗒啪嗒地朝着大树干的另一端走了过去。
不多时,小鸟从树洞当中掏出来两个较大的树果。这是它在那日紫色大头鱼抢食之后勉强救下来的一些树果,所剩不多,全部都藏在树洞内小心保存。
鸟儿推着两个比它自己个头还要大的果子,摇摇晃晃地走到男人面前。
“咕叽。”
男人勾了勾嘴角,拿起一个树果。
“谢了。”
他举起胳膊的时候,祁砚发现他的身材挺不错的,肌肉匀称,健美却毫不夸张,这让祁砚越发觉得此人是一位有来历的“黑.道大哥”。从身材来看,这男人十有八.九是个会武的练家子,最起码也是体力和体质极好的人,难怪在受了这么多伤又在水里淹过的情况下,第二天还能醒过来找东西吃。
小鸟几乎不可能啄开的巨大树果,在男人手里只轻轻一使力,便被掰成数瓣。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然后在眼巴巴看着的小鸟面前也轻轻放下一瓣。
“小红,你也吃些。”
“咕咕叽!”我不叫小红!祁砚气呼呼地扑打了两下翅膀,但男人并不能理解他的行为,淡淡地笑了笑,一刻不停地吃着树果。
他进食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口一瓣地胡乱吞咽下肚。但祁砚还是敏锐地观察到,这男人身上的伤口有些严重,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遍体的伤痕,难以言喻的痛感令他英气的剑眉紧紧蹙起。
饿极又累极了的男人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两只树果,然后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布袋子。
“百灵根……在水里都泡湿了。不过,勉强还可以用。”
他拿起几片泛着湿气的草根,丢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然后吐出来捏在手心,将碎泥慢慢地敷上自己胸膛前方的伤口。
药草接触到伤口皮肤的那一刹那,男人微微闭上了眼,面部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流了血之后,他又在冰冷的江水里泡了太久,这会儿伤处已经显出了不正常的乌青色,怕是要感染化脓。祁砚有些担忧地望着。不知这百灵根是否真有这奇效,能阻止伤情的进一步恶化。
男人慢慢给自己身前都敷上了简陋的草药,但背后的伤口就不那么容易处理了。他将百灵根在指间碾碎,然后伸手绕到背后,凭着感觉摸摸索索。
“咕叽,咕……”
小鸟跳到他的眼前,左右摇摆着脑袋。大哥,你这样是不行的!
见男人露出略微惊讶的神情,小鸟从他的布袋子里衔出几片百灵根,用尖尖的小嘴将之啄成碎粒,然后扑棱两下翅膀,顺着男人的脊背轻巧地攀上了去。
“唔?”
小鸟用翅膀尖儿戳了戳男人的皮肤,嘴里严厉地咕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