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一般的身体一下子充满了力量,不知从何而来的能量让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将贴在自己身上的Omega掀开,跌跌撞撞地往房门口跑去。维塞利的瞳孔蓦地放大,他忽然冲上去,死死地抱住对方的小腿。
“别急着走,别急,别出去!队长!”
不是“别走”,而是“别急”。
一三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狼狈少年,只见他双目微湿,眼眶桃红,几乎是哀求着说道:“别着急,队长,我求你了。出去了就完了,全完了——你至少先给我一个吻……”
“谁在外面?”一三问,“你要杀我?”
维塞利说不出话来,耳边的声音再次催促他:“甩开,去门外。”
因为过敏和发热几近完全脱力的身体再次充满了力量,他有些粗鲁地甩开拽着自己脚踝的手,大步迈向房门,拉下了门把手,然而在厚重的木门被拉开的一瞬,“指令”赋予他的力量一下子流逝殆尽,他膝盖一软,身体重重砸在了门框上。
梦幻岛的规则其一,岛住民必须绝对服从观众下达的指令,如拒绝或无力完成任务,将通过催动植入其体内的芯片强制执行命令。
耳边传来任务完成的一声铃响,一三垂下眸,任由渗出的汗液将睫毛打湿。
能量的剧烈消耗导致他的身体比刚才更虚软,过敏的痒痛蔓延至全身,情欲的火焰在他每一寸皮肤上燃烧,却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感到很累,很难受,但他告诉自己不能倒在这里,门缝中喷涌而出的浓稠信息素会杀死他,维塞利埋在门外的陷阱也会杀死他。
他要在维塞利的杀手找到他之前离开这个房间,去冲个冷水澡,然后叫个医生过来看看房间里那个不知死活的Omega,这样想着,他扶着墙面一步步往外走,汗珠从下巴上低落,砸落在白瓷地面上。
他的目光略微涣散地盯着地面,过敏和发情的双重刺激让他的反应变得很迟钝,因为身体的晃动,眼前的地板一会儿显得很远,一会儿又显得很近。
光洁的白色瓷砖反射着两个人影,一个是因为难受而蜷缩着身体、勉强站立着的Alpha,另一个是他对面站着的修长人影,那个人留着一头长发,但看体格不像女人,沿着影子的来源看去,能看到一双漆黑锃亮的皮靴。
那双皮靴并不一般,首先它是“外来货”,是遥远的大陆上那群高贵的观众们喜爱的品牌,其次它的款式非常正规,往往流行于上流宴会或重大节庆,通常用来搭配燕尾服。
燕尾服!
一三急急地喘了口气,本能地感到危险。
眼前的男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房间外的,一三自认不是个迟钝的Alpha,刚才简尼斯在门外十米开外的地方他就想打喷嚏,如果是同类,或许在更远的地方他就能察觉到威胁。
唯一的可能是面前的人是个Beta。
长发的、穿着燕尾服的男性Beta。
几乎是在做出这个判断的同时,他的指尖虚捏了两下,身体歪歪斜斜地往前走了两步,下一瞬他忽然向前一个疾驰,右手不知何时已然握住匕首的手柄,原本虚软无力的身驱一下子如剑刃一般崩直了,在一个假摔后充满力量地出鞘,银芒直直指向猎物的咽喉。
此刻他心中想的并不是维塞利与他的契约,也不是皇后施加于他与同伴的诸多磨难,更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与维塞利之间的微妙关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他的猎物,只要是猎物,无论是狡兔还是羚羊,他同等对待。
所以不分轻重的一刀在刹那之间袭向对方的喉咙,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猎物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没有惊慌、没有闪避,只是一如既往地,用一种包涵着傲慢与嘲弄的眼神注视着他,近看能发现他的眼睛是绿色的,是像野狼一般,象征着嫉妒和贪婪的冷绿色。
他的刀锋停止在触碰到对方前的那一瞬,匕首的寒芒划破皮肤之前,一种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定住了他的身体,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惶惑,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见后者仍然好整以暇地站着,双手插在衣袋中,嘴角还带着冷冷的微笑。
这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过去后,他听到耳麦里传来的声音:
“停止攻击。”
不再是以往的冰冷女音,而是来自一大群狂热观众的呼喊,他们的声音中流露着愤怒和担忧,但更多的是兴奋和急切。
他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被允许杀死眼前这个猎物。
而对方似乎对此有十足的把握。
好不容易聚集起的力量一下子散去了,灼热、麻痒和疲惫袭击了他的身体,他用最后的力量将匕首插进一旁的墙壁中,借力支撑着身体,尽可能让自己不那么难看地与面前的Beta对视。
那人笑了,狭长的眼尾轻轻挑了挑,他说:“我们来打个赌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气息,不仅如此,他的身体上也有相类似的气味,确切地说是他的信息素,是那种寒凉的、坚硬的、极具攻击性的,刀刃一般的味道。
他没有等一三回答,就接道:“我赌你会在五秒内跪在我面前。”
一三蓦地抬起头,单是这句话就足够让他把这个男人放上猎杀名单的第一位,他此生头一回被人用这种方式侮辱,罕有的屈辱感让他漆黑的眼眸看起来格外凶狠。
他缓缓地将手从匕首的手柄上移开,摇摇晃晃地挺直了膝盖,他发现自己站直了并不比这个Beta矮,相反的,Alpha的气势总能压过对方一头,这正如他所愿,他要无声地贬斥对方嚣张的言论,用行动来传达自己的轻蔑。
然而上天似乎把仅有的眷顾都给予了眼前这个疯子,很快,他绝望地听到耳麦中传来激动又期待的呼喊:
“跪下!跪下!跪下!”
他的膝盖止不住打颤,他再次咬了一口下嘴唇,五指死死扣住身侧的墙面,哪怕冒着激怒观众的风险也要把自己的双脚钉死在地面上,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顽抗并没有让耳麦那边的人气愤,他们甚至更激动、更雀跃,像是要堪破他的底线一般,赞叹着欢呼:
“跪下!跪下!跪下!”
他忽然想起刚才维塞利的话:“他们最喜欢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想克服本能,却被本能所驱使,想自由自在,却被带上项圈,被欲望逼迫着拥抱一个过敏源,在到达高潮的时候痛苦地窒息而死。”
紧绷的指尖在雪白的墙壁上划出五道血线,就在他感到自己的膝盖彻底失去控制之时,一只冰冷的手掌忽然箍住了他的手腕。
“受伤了,嗯?”男人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把他拖向自己,“我花了一年份的罕有药换来的货品,怎么能随便把自己弄伤?”
一三张了张嘴,果然是他在控制维塞利,至始至终,爱神区都是“皇后”的秘密势力。
他被捉住了,彻底的。曾经的同伴背叛了他,为了换取一年份的催情剂。
他忽然觉得很痒,喉咙口痒透了,痒得他恨不得用匕首把自己的气管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堵在里面,他想伸手去够匕首,却被死死地禁锢住四肢。
他感到身体猛地腾空,视线倒转间才发现是自己被抱了起来,横抱着他的Beta有着超乎寻常的臂力,他的胸膛也远比同性别的正常体格要宽阔。
耳麦里传来女人兴奋的喝彩和尖叫。
“我准许你短时间内昏迷。”男人垂眼看他,声音依旧冰冷而轻蔑,“Alpha。”
第6章 【第一周】04
他口中的短时间是实际意义上的短时间。
一三被冷水泼醒的时候,墙壁上挂钟的指针只走了半圈不到。
身上的麻痒褪去了,他轻轻地嗅了嗅,附近没有Omega的气味。
这个认知让他好受了不少,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极不雅观的姿势躺在露天花园的水坛边,周围停满黑色的轿车,为首一辆将刺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更糟糕的是,他的裤子被往下褪了半截,一大片皮肤暴露在夜间微冷的空气中,被喷泉溅涌出水流冻得失去了知觉。
他镇定自若地把裤子提起来,黑眼睛带着冰渣子似的冷冷瞧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只见对方把弄着手中的注射器,在察觉到他的目光后,把针筒和手套一起扯下来丢进水池里。
“你给我打了什么?”一三问。
“防止你把自己憋死的药。”男人懒洋洋地回道,“上车,Alpha,你这么重,还要我抱你上去?”说着他神经质地把手伸进水池里再次细细洗了一遍,仿佛刚才把一三从房间里抱出来是做了什么脏活。
“我不上车。”一三冷冷地回答,像是怕对方听不懂似的,他补充说道,“我不、不听你的。”
说着他扶着水坛的边缘站起来,一起身他就觉得不妙,自己的脚步还是软得像被人下了迷药一般,软而虚浮,适才不动也就罢了,这一动不久前没有平息下去的情潮又泛上来,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维塞利身上的蜜糖香,鼻子一痒,再次狼狈地捂着嘴打了一串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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