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放心,辰儿此去定会无事。”临走前阎辰给了扶桑一个安心的眼神。
“大夫怎么说?”秦三急切道,他上有四个女儿,年近四十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可不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
“无事,只是感染了风寒,还好找我找的急时,否则再晚一些恐怕会有恶化,此时我写副药方你按照这个去给他抓药便可。”大夫把完了脉并用手背贴着小儿的额头道。
“如此还有劳大夫了。”送走了大夫秦三面对阎辰一脸的尴尬,阎辰虽只有十岁但好歹也是祭司,村里人一直供着他,不敢有懈怠此时一时心急竟大半夜跑到人家家里兴师问罪,秦三有些心慌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阎辰睁着一双黑色如玉石清透的双眸歪着头等他发话。
“实在是小的一时心急才扰了祭司大人的清梦,真是对不住啊。”秦三自觉得理亏对着阎辰脸上立即露出谄媚且尴尬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秦伯伯可要兑现承诺。”阎辰眉毛微挑,目色平静,秦三见他没有发怒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那是自然,改日我定到携小儿到府上拜访,”秦三躬着手道,“今日已晚不如祭司大人就在寒舍小住一宿,明日我定让人八台大桥送你回去。”
“不必了,还请秦伯伯现在就派人送我回去吧。”阎辰摆手拒绝,他还没有在外留过宿回去晚了娘亲定是要着急的。
“来人,送祭司大人回去。”
人走后秦三又摸了一把汗,倘若说这世上真的有神明,而阎辰就是离神明最近的一个人,如此他会不会到神那边去参自己一本,就算没有所谓的神明阎辰将今晚的事告诉村民,会不会引起大家的公愤,阎辰年纪还小难免不会口无遮拦。
阎辰回到家果然看到屋子的烛火通明,娘亲站在门口等着他,他赶忙三步并两步的扑到了娘亲的怀里。
第77章 阎辰之死(六)
“村长,我们村里今年的粮食收成才是去年的一半有余,会不会……”那人欲言又止。
“说。”村长透过窗户,窗户印着他的苍老的面容异常的严肃。
“会不会与上次的祭祀有关。”有村长的话那人便直言不讳了。
村长缕着胡须一脸凝重,许久才开口道,“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以我之见应当再办一次祭典。”那人说。
“再办一次祭典?”村长若有所思,“只是还不够表现诚意。”
“不如……”
“什么?你是让辰儿跪着到神舍祭祀,”扶桑语调微微上扬了一下以表示她此时的惊讶,“辰儿还只不过是个孩子,他如何能承受得住。
“阎辰虽只有孩子,但也是大家的祭司,能够为全村人祈福是他至高无上的荣耀。”村长徐徐道,声线中没有多余的感情,甚至没有对一个孩子的怜爱之情。
“是啊,村长说得对,你也知道今年的收成只有去年的一半,定是天神对上次的祭祀不太满意,不如我们表现出诚意出来,来年也好有个好收成。”有人附和着对扶桑说道。
“我阎枫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这粮食产粮的高低与天神并不关系,无非是虫害还有雨水的多少,就算是向上天祈福又有什么用。”阎枫道,边说边将阎辰护在身后。
“你也说了和雨水有关,如果天神不高兴了肯定少下几场雨或者多下几场雨,如果天神高兴了那还不是恰到好处。”另一名村民站出来说道。
阎枫:“你们怎可将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神明的身上,而不信人力可以左右一二呢?”
“住口!你身为祭司大人的父亲怎可对神明不敬,要知道人力怎可与天命相抗衡。”又有人道。
“阎某并非不敬,只是你们的想法太过荒谬!山崖之上过于高耸先不说辰儿尚且年幼,就算一个成年男子跪着上去也非得废掉半条腿不可,如若辰儿有什么闪失我阎枫一个个砍断你们几个老家伙的嘴!”阎枫怒急。
“阎枫的野蛮今日我们算是见识道了,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们走!假如真的天神降灾于我们恐怕你就是自杀谢罪也难辞其咎。”第一个跳出来附和村长的村民说。
“你们都不要再吵了。”还有人想要说话被村长一句话制止了,村长转向阎枫正色的徐徐道,“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让祭司大人完成这次祭典,你看我也一把年纪了,再过几年恐怕也快入土了,我不希望村子在我的手中葬生啊,就当我求你了。”说着村长便跪了下去。
阎枫想去扶他却被身后的阎辰抢了先,小小的手搭在村长手臂下方,“既然是为了大家,我去便是,身为祭司我理当尽力。”
“辰儿,可是……”阎枫犹疑。
“爹爹不用担心,你们若不放心便在底下看着。”阎辰淡淡一笑,年纪虽小但却透着不属于这个年岁的沉稳与安定。
神舍位于地面约百丈之远扶梯四百多阶,阎辰必须每阶一扣首的向上爬去,所以天还未亮就起了全村的人亦是如此,等他穿戴整齐道路两边已是围满了人,但都自觉的给他让出了一条路,偶尔能听到路旁人的私语飘入耳畔。
“天呐我的祭司大人那般高洁,竟然要跪着肮脏的梯子到那么远的神舍之上。”
“重点不应该是那么高的地方竟然让祭司大人一路跪着上去,恐怕走到一半腿就废了,如果我的祭司大人因此受伤再也站不起来了那该怎么办?”有一个绿衣小姑娘掩面流着泪道。
“这些大人真是残忍,为了自己让祭司大人遭这般罪,我可听说了村长一大早就带着人去祭司大人的家去求他了,祭司大人何等仁慈怎会忍心让村长那么大年纪了还对他下跪,这才答应了下来。”一个红衣小姑娘插着腰愤愤不平道。
“你瞎说,祭司大人明明是舍自己顾大家,为了村里人的幸福不惜舍弃自己的一切。”一个胖胖的约莫于阎辰同岁的男孩说道。
他一说阎辰的形象在大家的心里就更加的神圣了,“没想到祭司大人如此年幼竟如此的深明大义。”
“爹,你让阎辰跪着上去,这样太危险了。”离思急道。
“今日你们给我看着这个臭小子,如果再让他上去唯你们是问。”村长严厉道。
“若他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离思道,就算他不说他也不会再上去了,因上次的事他给阎辰添了很大的麻烦,此次他定不可再影响他。
钟声响起阎辰便提着衣袍上去了,才走了五十多梯腿已经酸痛不已,再往上看也是瑶瑶无期,太阳徐徐的从东方升起映染在他雪白的面容之上,显得有些刺眼他遮了一下眼继续往前走着,崖壁旁别说是人了连一只会动的都没有,远远望去竟觉得有些孤独。
有点想念娘亲做的热腾腾的包子了,还有香喷喷的小米粥,有时他并不想当什么祭司,不想受到众人的拥戴,也不想成为谁的荣耀,只想和普通的同龄孩子依偎在父母的身旁,也想和他们一样向父母撒娇,而不是刚懂事起便每天被送到祭司那里学习祭礼。
只是他身受老祭司的教诲不得不去履行,好像心中刻印着某种职责一般必须去实现它。
啊,想到这里肚子突然很不争气的响了一下,“只要我快点爬上山去完成祭祀便可以回家好好洗个澡,然后吃着娘亲亲手做的可口的饭菜。”想到这里阎辰又有了动力加快了脚步,到半山腰的时候头已经晕觉,迷迷糊糊的,但还是出于某种惯性一直跪着向前面走送。
头上磕出了一圈血痕,身上的衣服早已脏乱不堪,衣脚在微风吹动下浮现着波纹的涟漪。
阎辰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竟已经到达了山顶,一头躺了下去还好神舍前有一块平面,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扶着腿站了起来此时眼前黑漆漆的有些吓人,周围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第78章 阎辰之死(七)
阎辰现在觉得要是能听到恶狼的叫声也好过现在,有时无声比有声还要让人无助百倍,因为这样会让你不知生在何方,而且有种天地间只剩下你一人的那种孤独。
等眼睛完全适应黑暗之后阎辰才开始找柴火,并拿起准备好的火种将其点亮,面前的神舍经火光的照耀更为醒目,四周的沿角仿佛张牙舞爪的向他铺来,以往白天来他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状着胆向里面提着火把向里面走去,神舍内空荡荡的偶尔有几块碎石叠在一旁稍不注意恍若人伏在地上,正对着他的是一尊青面獠牙的神像,他不知道世人是真的见过神才将其塑造成这个样子,还是凭自己本身的意断才塑造成这个样子。
在前祭司大人的描述中神灵是伟大而极具威严且正气凌然的样子,而这座神像却有些凶,但也不得不让人产生敬畏,他从怀中拿出了两根蜡烛分别在神像前面的两端分别点上,映得神像更加的清晰,阎辰抬头与神像对视觉得神像上那双炯目也在盯着他,似乎只要它眨一下眼睛便可将它吞噬,在它的面前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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