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梦了?梦见了当年马车出事的那一幕?
顾莞莞只觉喉咙干痛,浑身湿哒哒的很不舒服,昨日齐钰锦按着自己的手半抱着自己一定要自己睡,她连外衣都还穿着。
“你哭了。”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飘到了顾莞莞的心上,她这才仔细看齐钰锦,看着她双眼有些泛红,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却摸着自己眼下湿乎乎的,自己还在流泪吗?
“我。”她看着齐钰锦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齐钰锦揽着她的腰,将她半抱着坐在自己怀里,又说了一声,“莞莞别哭。”
心里头却是讨厌极了自己的嘴笨。
顾莞莞扯了个笑,“我没事,就是做了梦罢了。”
她曾经以为齐钰锦只是对自己有些好感罢了,现在却是清楚的看见齐钰锦的心疼,她对自己的在意,这份情是真的。
下意识的她就很想逃开这些,她记得爹爹说的话,爹爹说谁也不能信的。
前世她不乖只信了一个人,便是那样的结局。她谨记爹爹的话,上辈子从未想过哪家的公子长得俊俏,哪家的嫡子是良人,她从未想过要将自己的心朝谁打开。
如果这个人只是普通的一个女子,向自己表达情意,她大可婉拒了便是。可这个人她是与自己拜堂成亲,与自己相敬如宾五年的人,更何况,她欠了这个人良多。
齐钰锦看着她那刻意的笑脸,心里头却更加难受了。她多想抚平这个人的悲伤,多想让她不再流泪。
她那脸上的泪水是那样刺眼,刺眼的让她很想让那些消失。
她俯下身子,慢慢的凑近顾莞莞的脸,将唇停留在她的眼下,细细的吻着她的泪。
一寸一寸的,直到那眼睛里不在往下滴水。
感受到怀里的人僵着,她以她最为热烈的眼神盯着顾莞莞,一刻也不放过怀里人对自己亲近她的反应。
顾莞莞的手紧紧拽着齐钰锦胸口的衣襟,她脑子依旧懵的转不过来,好似还停留在梦中,心中是满满的悲伤,她累极了,无力的感受着齐钰锦的轻吻,对上那双浓烈柔意的眼。
不经过大脑的开口,“王爷是在占我的便宜。”
话一出口,她就清醒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想让自己钻进地缝里去。
没有地缝可钻,她只得钻进了齐钰锦怀里,避开她的眼神,不想被嘲笑。
说一个跟你有过五年同塌而眠的人占便宜,这可真真是要被笑死。
这副模样,在齐钰锦的眼里却是她的王妃娇羞了,她也乐得抱住往她怀里钻的人。
却依旧是忘不掉刚才的场景,她怕极了。
十岁习武,上战杀敌,她都未曾有这么怕过。
挥剑斩杀第一个死在她刀下的人时,满脸是血的她只是怔愣片刻,便继续厮杀。
可刚才,怀里的人不言不语只是留着泪抽噎着哭泣,她怕极了。生怕这个人伤心,怕这个人难过,更怕她一言不发离开自己。
她不能想象这个人真的有一天永远都不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生活。
她会发疯,会想要毁了这个世界的一切。
顾莞莞见齐钰锦不说话,以为这个人是在嘲笑她,又解释了一句,“我乱说的。”只是脑袋还是不好意思抬起,只是窝在齐钰锦的胸前。
一颗不安分的脑袋在自己的柔软前动一下,齐钰锦哪里还能无动于衷,又一想到这个女人此时还不知梦见了什么伤心着,到底只是伸手按住了顾莞莞的肩膀,无奈说了声,“莞莞现在才是在占我的便宜。”
顾莞莞听了那颗本还不安的蹭着的脑袋一顿,霎时脸就发热了,她可不就是在吃齐钰锦的豆腐。
她丝毫没往这方面想,全然是她们二人太熟悉了,这张床榻上她躺在齐钰锦的怀里这个姿势她早已不知做过多少次,已然习惯了。
习惯的压根没发现她是亲昵的窝在齐钰锦的怀里。
现在她们这样不清不楚的感情,这样亲昵确实是不合适的。
她松开自己的手,就要将脑袋抬起,却是被齐钰锦一按,便又贴上了她的胸口。
“没关系,莞莞是我的妻,如何都是应该的。”
那团柔软就被自己压着,顾莞莞的脸已不是发热了,而是感觉要烧起来。
“王爷,放开我。”顾莞莞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齐钰锦的肩。
齐钰锦看着她那根细指,有些黑脸,就这么嫌弃我?
突的想到什么,齐钰锦拧着眉,问道:“你是因顾清伶嫁给我的,你可是嫌我是个女子?”
她竟从未想过,在长都城长大的顾莞莞,与一个女子成婚,该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才是。
顾莞莞却是脱口而出,“我没有,王爷。”
她自小就将齐王爷当成是自己心里的英雄,虽她想的是一个强壮的彪悍的女子,可她见到齐钰锦的真容时只有幸好的安心。
说起来,她出嫁前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要嫁的是个女子是一件多天理难容的事,哪怕丫鬟们觉得她可怜,她也从未因嫁的是个女子而有什么难过。
她怕齐钰锦误会,又跟着说:“王爷是个了不起的女子,亦是个美丽的女子,五年前能嫁给王爷是莞莞的幸运。”
这话她一点都不违心,以前不知,现在难道还不明白,如果不是齐钰锦娶了她,那她依旧是会沦为太后的棋子,届时她哪里有那么好的运气能遇到一个待她如斯的联姻对象。
齐钰锦却还是有些不确定,“当真不嫌弃我?”
顾莞莞没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那王爷得了圣旨要娶我,可有嫌弃我是个女子?”
“我怎可能会嫌弃莞莞,我高兴还来不及。”
她是疯了么,她怎么会嫌弃顾莞莞是个女子,她自小就晓得长大了要成婚的人是这个小姑娘了好吗。
“那就是了,王爷这样的英雄人物都不嫌弃,我又哪里来的嫌弃。”
顾莞莞越发觉得她们二人聊的话有些不对劲,她怎么有一种与齐钰锦两情相悦的亲昵恩爱。
这想法一有,可是把顾莞莞吓了一跳。她伸手用了些力推齐钰锦,“松开我,我想沐浴。”
她身上的确是被汗水和泪水浸湿了,衣裳黏在身上也不舒服。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再与齐钰锦这样亲近下去了,她应该忘记以前的那五年,忘记那些习惯。从此她只是顾莞莞,而不是牢记做正妻该做的事的齐王妃。
齐钰锦却搂的更紧了,“告诉我,你因何落泪?”
作者有话要说:天冷了,天上怕是要掉个王爷下来抱抱我了。
第28章
“告诉我, 你因何落泪?”
顾莞莞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将梦告诉她了, “王爷也是知晓的, 我爹是上一任皇商, 他死在了一辆失控的马车下,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我们一家四口都在马车上, 我也是在那一天成了孤女,被太后接进了宫中。”
将话说出口顾莞莞显得异常平静, “也不知怎的, 就突然梦到了。当年我被救回去的时候大病了一场, 自那以后便从未如此清晰的想起当时的画面。”
她想是不是爹爹在天有灵才会让她多一次活的机会, 让她有机会看清坏人的嘴脸。
又或许梦中重现当年爹爹的叮嘱,是不是爹爹在怪自己,是不是自己稍稍松动的心被爹爹发觉, 来以此警醒自己。
齐钰锦也猜得到是很伤心的事,她微微松开自己的手,转而轻轻缕着她额前的乱发, “说起顾伯父, 我曾有幸见过几面,他爽朗大方不拘小节,曾与战士们一起睡在坭坑里,坐在泥地上喝着大铁锅煮的白粥。”
顾莞莞听了推开齐钰锦,两人之间有了一丝缝隙, 她能清楚的看到齐钰锦的表情并不似玩笑话。
她似有些不敢相信,“王爷见过我爹?”
齐钰锦不明白她为何这般惊讶,顾通商走南闯北,生意不仅遍布大赢,就是别的小国也有生意往来,他来过西北,不是很正常的事?
她点点头,又伸手替顾莞莞缕着乱发。
顾莞莞对此事却是看重的很,她拉开齐钰锦的手,想起在长都城化成宋书生时齐钰锦说的话,将自己的好奇问出口,“那王爷可知,你我之间除了那道赐婚圣旨,可还有别的幼时便约定好的东西?”
“莞莞是指?”
顾莞莞有些激动,“比如订婚信物,或是口头定亲之类的也算。”
齐钰锦看了她一眼,而后下了床榻走到外间,有一角落放了几个大箱子,她打开了其中一个在里面翻着,而后拿出一卷白纸。
她拿着白纸回到内室时,顾莞莞已经从床榻上坐起来,双脚踩在地上,睁着两只期待的眼睛巴巴看着她。
齐钰锦见她这模样,有些后悔让这东西在箱子底待了这么多年了。
她将那卷纸放在顾莞莞膝上,拉开了绳结递给顾莞莞,自己便挨着她坐着。
顾莞莞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张纸,却发现那是两张纸,里头还有一张小一些的纸被包裹着,许是年数过久,纸张都有些泛黄。
那些字却悠的一下让顾莞莞又红了眼,无论再过多少年,她都不会忘记自己爹爹握着自己的手教自己写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