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大欢喜。
齐钰锦抬眼瞧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放在自己膝盖上,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敢马虎,“你如今不宜见人,就在这儿待着。”她想了想,“不过,你要是不介意长都城的人晓得你私自一个人先行来了齐王府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将下人喊醒,伺候你。”
“别。”顾莞莞急的又带上了前世的小习惯,将自己的手按在了齐钰锦的手背上。
刚一接触到那暖暖的手背,她就赶忙收回了自己那不听话的爪子,齐钰锦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只继续替她捏着腿。
顾莞莞有些尴尬的不敢看齐钰锦,她将视线放在自己腿上,“不必惊扰熟睡的人,只是,我今日到底该睡在哪里?这儿是王爷的房间,我要是待在这儿,王爷又该去何处?”
“张开些。”齐钰锦好似没听见她的问话般,只说自己的话。
顾莞莞没听明白,看向齐钰锦问道:“什么?”
齐钰锦又重复了一句,“张开些。”她抬眼看了看顾莞莞的脸,又将视线晃了晃顾莞莞的腿。
明白过来的顾莞莞脑子里轰隆隆一声,一个惊雷炸开,脸颊红到了耳根。
这个齐钰锦当真是不懂含蓄二字,即便,即便是为了治伤处,就不能婉转些吗?
顾莞莞深吸了两口气,在脑子里重复着,她没有前世的记忆,不怪她,不怪她。
那双腿却是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的。
齐钰锦却是嗤笑了声,“顾莞莞,你今年十八岁了吧?”
顾莞莞瞟了她一眼,好似在说,你一个二十五岁的人也好意思笑我的年纪?但嘴上却还是老实答话,“确是。”
“怎么?太后娘娘不会未教你床笫之事吧?这般不好意思,大婚之夜岂不是要让本王独守空房?”齐钰锦难得的带上调笑之夜。
“王爷自重,莞莞如今还未出嫁。”她出声提醒着齐钰锦的荒唐无礼。
她不刻意提年纪,顾莞莞都没想到这一层。长都城的贵女哪家不是十四五便议亲定下,十五十六就得出嫁的。偏她顾莞莞被留到了十八岁,自己怎会木讷,前世竟丝毫没怀疑太后让她嫁给齐王的目的。
那什么因为皇家没有适龄女子的话得多蠢的人才会信啊,即便皇家没有,那丞相,那些重臣们,实在不行那适龄的乡主总还有那么一两个吧。
分明因着白日的劳累颠簸脸有些发白,现下这通红的脸倒是让她气色好了起来。顾莞莞的这副模样,轻而易举让齐钰锦的心软了下来。
哪怕是再刻意告诉自己顾莞莞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可心底里的喜欢又岂是那般容易就压下的。
“左右不过两日就大婚了,你便提前适应一下吧,早日熟悉这房间也是好的。”她停顿了一下,去看顾莞莞,“至于我,便也提前跟王妃适应适应吧,毕竟我也多年未有与别人同塌而眠了。”
第14章
齐钰锦得承认,她这是在试探,也是在赌一场自己不会输的赌。
她要是同意那是最好,要是不同意,大不了就出去嘛。
看今日顾莞莞的态度,她是已经想好了去书房将就两日的,倒是没想过,顾莞莞会那般轻快的应了。
“论起来,王爷与我同为女子,若不是这场赐婚,成为闺中密友也是有可能的,同塌而眠亦不算什么。”假话,通通是假话。要是别的女子那自然是不算什么,可要是与你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那得有多心大,才能不算什么。
记起来,她见过齐钰锦最美的时候,便是大婚之日。
万巴城是由齐王府独立管理的,它是西北三城之一最大的城,这里是最先有同性成婚的城,自然一切礼仪也是最完善的。
衣裳便是其中之一。她虽是被迎娶的新娘子,可迎娶她与她拜堂成亲的亦是一个身着大红新娘喜袍的女子。只是齐钰锦穿的喜服比她的衣袖更窄,裙摆更短些罢了。
她亦是勾眉画眼,唇上涂抹了胭脂,将她平日里被掩盖在那张冷脸下的美展现的淋漓至尽。可惜的是,除了那一日,她便未再见过了。
平日里她需常去军中练兵,穿的都是改良过的男人长袍,万巴城有许多女子都更爱穿那个。
顾莞莞也穿过那么一两回,发现那衣服比正常女子的衣裙确实便利不少。
她多瞧了齐钰锦两眼,不想承认的是,她经常会想起齐钰锦大婚那日的模样。一个额中央透着英气,五官立体,皮肤不像自己的白皙,亦不似男子的粗糙暗色,却让她觉得美的不像话的女子。
“闺中密友?看来王妃定有许多能同塌而眠的密友了。”
怪不得能这般爽快答应,原来是将她当成什么密友。她齐钰锦是需要密友的人?
算了,反正不是将她当成什么密友,也是因着要帮那狗皇帝拿自己的命作出的假象,就是为了得到自己的信任罢了。
可真是给自己找烦恼,非要作出这么一出,现在她说什么理由自己都不会满意了。
越是见着齐钰锦这副模样,她就越能记起前世那个齐钰锦的好,可惜受她连累,英年早逝。
腿上那又麻又痛的感觉在那双手认真的揉捏下,稍稍减轻了许多。
这样两人能好好说话的时候,顾莞莞还是放松下来,语气也随意了许多,“王爷可猜错了,莞莞出身商户,长都城的贵女怎会瞧得上我。”她倒是丝毫不介意将自己的另一面说给齐钰锦听。
这世上,与她相处最久的除了宫里头,便是齐钰锦了。虽说不是前世那个了,可毕竟是那张脸,顾莞莞难免还是会将两人当成一人。
齐钰锦算得上是她的前夫君,也没甚不能与她说的。
听着顾莞莞看似轻松的一句,齐钰锦先是一悦,得不到她的心,这个人总是完完全全都属于自己的。而后便心里头闷闷的。
那个皇帝在自己的地盘上都能让顾莞莞受委屈,真是个无用之人。还有这顾莞莞,也是个傻瓜,为着这么一个怂货皇帝,就把自己给卖了。
她一言不发的起身,越过房中央的屏风,去了内室,找着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回了榻旁,将手中的白玉瓶子递给顾莞莞,“你不愿让我捏仔细些,便自己个上药。”
听着她的冷言冷语,顾莞莞却在那递过来的瓶子上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莞莞多谢王爷。”
她接过那瓶子道了谢,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沉默着捏自己的腿。
齐钰锦许是看出她的无措来,主动说着,“我去弄些热水来,你好生泡个澡去去乏,再将药抹上有青淤的地方,用些力气揉开来。”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顾莞莞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地方,撅了噘嘴,还真是喜怒无常的家伙。幸好她刚才应了两人同居一屋的事,不然还不知道这个人会怎么发脾气呢。
她不像前世那般,哪怕是气极了也是大声的问个清楚,而现在,总是忽冷忽热,有时又阴阳怪气的,当真是难琢磨。
与齐钰锦睡一屋,只会更安全。就是再喜怒无常,这是在齐王府,是她齐钰锦心上人待得地方,就是再莫名其妙生气了都只能小事化无的情况。
哪怕一丁点动静都不会闹出来的,以她前世宁愿让她光明正大的做表小姐存在着,也不愿让她没名没分的,就能看出来了。
顾莞莞等热水等的昏昏欲睡的时候,齐钰锦才一手提着一个装满热水的木桶,她绕去了屏风后头,从那张大床侧面往里走,这是一个小净室。
她将热水倒好,又默默的出去拎了两桶凉水进来,顾莞莞就这么坐在榻上瞧着堂堂的齐王爷替她拎洗澡水。
好在齐钰锦这日晚上再没有莫名其妙,好似完全的恢复她在人前沉默的样子。
她将顾莞莞抱着放在浴桶边,还未等顾莞莞开口赶人,便自己主动退出去。
齐钰锦这太好的样子让顾莞莞都有些不安心,但到底是抵不住困乏之意,洗了一个没有花瓣的澡。
齐钰锦习武,听觉比常人自然要灵敏些,那水声传进她耳中便也更加清晰。
她倒没起什么心思,只是难免会想起曾经许多次这样的一幕。
十岁习武上战杀敌,闲暇时候研读兵书便是她的消遣。她是这样无聊的小半辈子,出现了那么一个能撩拨起自己心的人,自然是难以忘怀。
许是寻常人并不能理解那种感觉,她虽爹娘建在,属下一大堆,府中丫鬟仆人更是不少,可她却常常觉得这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寂感。
直到顾莞莞的出现,犹如干涸之地的泉水,填补了她心中的空缺。
所以得知那一切皆是虚假的时候,她才会那般激动难忘,明明该杀了那个人的。欺她骗她的就是敌人,更何况还狠狠的伤了她的心。
是不是杀了她,让这个人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自己便能放下了?
她思索着,直到听见了动静,回过神抬头去看。
发丝还滴着水,双眼下的疲色显露无遗,不停的克制不住自己的哈欠,那张柔弱的白的不像话的脸此时更加楚楚可怜了。
身上穿着是过于大过于长的白色里衣,将她那一推就倒的身子衬得更加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