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锦,真的大不一样了,她到底为何总是那样看着自己,把人看的不自在。
“绿莲,绿莲。”她朝着外头喊了两声。
两个丫鬟是坐在外头的马车架上的,一听着声儿,绿莲便掀开车帘进去听吩咐。
“你去跟王爷说,我这儿不用麻烦她随身跟在车旁,让她去队伍的前头吧。”
绿莲想到齐王那张脸,虽有些害怕,却是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的。
她现在是看出来了,主子啊并非是看起来那样好说话的,等去了齐王府,成了一府的女主人,那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呢。她可不敢得罪了。
去齐王那,有什么问题也尽可以说是自己主子的吩咐。
她应声退出,马车便停了下来。
齐钰锦看着突然停下的马车,停了马将右手抬高,向后头的队伍打手势,便皱眉看着跪在自己马前的丫鬟。
这个丫鬟她记得是顾莞莞身边伺候的,前世在齐王府应也是跟着顾莞莞待了五年的。她虽不会刻意去记人,但顾莞莞那两个丫鬟却是每日都会见着的。
她转头望了一眼马车,又看回前边那跪着的人,问了一声,“发生何事?”
绿莲一听这没有起伏的声音,便有些害怕,却还是得应着头皮答话,“回王爷的话,奴婢是来替郡主传话的。郡主说了,王爷事务繁忙,不必麻烦跟在郡主的马车旁。”
其实绿莲觉得主子这么做毫无好处。虽王爷是女子,可大婚后便是她真正的夫君,那自然是要培养好感情往后才有好日子过的。这王爷现在看来,对主子还有那么一两分上心,主子不但不好好把握机会,还自己将王爷往外推,能捞着什么好啊。
诶,可惜她只是一个奴婢,要她是主子,一定会将好日子牢牢抓在手中。
齐钰锦好似花了点时间想些什么,在绿莲膝盖有些不适的时候,终于往后头招了招手,而后自己便下了马,将缰绳扔给跑过来的小兵,抬脚往马车走去。
马夫与丁香自然是不敢拦人的,齐钰锦便大大方方的进了顾莞莞的马车,还不忘吩咐马夫继续前行。
她如期见着顾莞莞那有些惊慌的眼,齐钰锦便好心情了,她坐在顾莞莞的对面,两人中间是一张小几,小几上只孤零零的一个茶杯。
她也不说话,正好有些口渴,便拿了小几上的茶水一口饮尽,再自顾自的从怀中掏出一本薄书,自在的翻看了起来。
顾莞莞盯着那自己用过的茶杯:……
她试探的喊了一声,“王爷?”
静默了一瞬,“嗯。”
“王爷可是有事?” 这齐钰锦是越来越奇怪了。
那本书一定很精彩,齐钰锦不曾分走过半分视线出去,只启唇蹦着字眼,“无事。”
这副冷淡的样子,倒是让顾莞莞松了口气,只要齐王爷不犯病盯着她,冷漠一点就冷漠一点吧。
至于自己用过的茶杯,顾莞莞瞟了一眼那孤零零的茶杯一眼,罢了罢了,两人好歹夫妻一场,这点子事就懒得计较了。
“那王爷为何上来?”她睁着两个好奇的眼睛,疑惑的问。
齐钰锦总算是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看着顾莞莞相当认真的说,“好似是王妃不让我骑马的。”
她自然知晓顾莞莞是不喜欢自己在一旁看着她,可她就是不要让顾莞莞如愿。不喜欢自己在马上看着她,那自己便就坐在她边上看。
顾莞莞立马摇头,“王爷误会了,莞莞是怕耽误王爷的正事,我今日瞧着那前头的将士好似有要事要与王爷商议。”
“不曾有。”齐钰锦睁着眼睛说瞎话,将谎话说的一脸正气。
顾莞莞原本也只是找个理由罢了,听她这么说也便脱口而出,“那王爷也该去自己的马车,这是我的马车。”
齐钰锦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她一改往日面无表情的样子,浅笑起来,“哦?王妃的马车,本王坐不得?”
又来了又来了,齐钰锦又开始不正常了。这副样子只有前世房中只有二人时,她才有的。
那时候自己是她的王妃,不知是因着有太后的眼线,还是给她王妃该有的体面,她对着自己是有好脸色的。
可现在,难不成还未完婚,齐钰锦便将自己当成她的责任了?是了,她好似喊了自己好几次王妃了。
要不要今天就与她坦白……可是外头的丁香和绿莲,甚至那从郡主府出来的车夫应当也是太后的人。
“怎的不说了,王妃的马车本王坐不得?”见她不说话,齐钰锦出声又问了一句。
她带着笑意,让人听了像是一句放松的调笑。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顾莞莞还挺怀念齐钰锦这副模样的。特别是齐钰锦死后,她常常对着那副冷冰冰的棺木想起那五年间齐钰锦的种种。
抛开最后自己连累了她之外,前世她们真的算得上相处的还算不错。从未吵过架,就连拌嘴都不曾有过,
要知道,她的父亲母亲是出了名的恩爱有加,可也是拌过嘴的。
那是爹爹上了年纪后,很是喜爱饮酒,娘亲怕爹爹伤了身子,便总是要生气一番。
她想,要是前世没有那样的变故,她是会一辈子都待在齐王府,做齐王府的女主人,管理内务。待她的婆婆真将那传说中的怪医找到,说不定她还能有一两个可爱的孩儿。
那样的生活,是美好的愿景。可惜,变故终究是有,她与齐钰锦被束缚在这场婚姻中,一个未能与心上人终成眷属,一个被仇人算计着失去自由。两人还都丢了命。
何其不甘。
“王爷自然是能坐,不过王爷倒是与传说中的不一样。”想起前世两人之间的友好相处,顾莞莞倒是也放松下来。
她如今可不是不懂事的无知贵小姐,不该这样多想些什么。就齐钰锦那样的人品贵重的人,应是做不出移情别恋的事来。
何况自己除了这张脸,也没甚哪里有讨得战神喜欢的。
齐钰锦的兴趣来了,她将那书扔开,看着对面那张柔美的脸,放缓了自己的语速,“哦?本王怎么就成了传说了。”
她倒是从不曾问过顾莞莞,自己在她心里头是个什么样的人。
前世她只知道迎合她的喜好,知晓她平日只爱读书习字,便陪着她做这些,亦会去请教军中的军师,有什么新的诗词是长都城的贵女们喜爱交谈的,便将问来的拿去与顾莞莞说。
像这种很能拉近两人的话题倒是甚少提起。
顾莞莞却是想起了什么,心情好了不少,声音也带起了欢意,“莞莞尚还记得,第一次听王爷的故事还是在十一岁时,莞莞顽皮,偷着刚出了宫,便路过开了一间茶肆,那茶肆里传来说书先生高亢的声音,正讲着王爷。虎父无犬女,王爷那会儿才十八岁吧,便能以少胜多,救下那许多百姓,成为人人口中赞颂的战神。莞莞听着那说书先生一句比一句凶险,却是大半天就耗在那茶肆了呢。”说着她还有些遗憾,“那是莞莞唯一一次偷溜出宫,却是连一包爱吃的零嘴都未买上,就又匆匆回宫了。”
时间过去太久,她只记得那时候十三岁的景帝已经长得高出她许多,开始批奏折了。他便突然出现在她的宫中,说要带她出去买紫云轩的酸梅子吃,还说那酸梅子很讨姑娘家的喜欢。
她虽是怕姑姑怪罪,可她太想去宫外走走了,便跟着景帝出去了。
谁知她却是赖在茶肆不走了,景帝都被她气着了。
前世大婚前她还是有些尴尬的,毕竟自那日听了战神的故事后,她的心里战神的模样便是一个很高很壮,甚至脸上有些刀疤,露着凶狠的表情,那就是她年少时心中英雄的模样。
那可是在战场上一把剑挥起,敌人的脑袋便掉落的人。
要与那样的人成婚,即便是她心中自小崇拜的英雄,可小女儿心思,她当时的滋味真是五味杂陈。
提起景帝,如若没有前世害死齐钰锦的那道圣旨,她心中依旧是尊敬这个表哥的。幼时入那陌生冷漠的宫中,便只有景帝会常常偷溜着来找她说话,亦会听着他那些伴读给家中的妹妹送了什么,便也寻来了送她。
她想起的是年幼的糗事,可齐钰锦听来却是关注了旁的。
是了,她竟从未关注过,她与顾莞莞相差的七岁,便是她已开始独自上战场带兵,而顾莞莞还是小丫头。
她好似,有点太老了?
比之小皇帝她都老了五岁呢,齐钰锦看着顾莞莞那笑眯眯的脸,有些介意了。
“还有呢?除了说书先生以外呢?王妃可还知晓我别的?”即便她老,顾莞莞也只能绑在她身边,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
哪怕不快乐,她顾莞莞也只能待在齐王府做她的王妃。何况,自己都没法幸福了,她凭什么让顾莞莞如愿去做那小皇帝的妃子。
顾莞莞一想起幼时自己还尚存一丝孩子天性时的模样,颇有些怀念的感觉。
“除了说书先生,还有宫女太监们,他们也爱讲王爷的传奇。长都城的百姓,都知晓王爷的厉害呢。”现在说起,她还有些崇拜的情绪。
如若没有赐婚,齐王在她的心里,便依旧单纯的是那个刀枪不入,一脸凶相的高大英雄。当然成亲了之后,齐王依旧是她心中的英雄,只是形象变了许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