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乐躲在一旁,看躺在床上恩人模样的庄清和,旁边有个人应该是大夫。
庄清和昏迷不醒,身体虚弱不堪,和记忆中的恩人实在是很不像,恩人身姿矫健,健谈灵敏,骑马弓箭无一不精,学识方面涉猎极广。
从来没有这样病恹恹躺在床上过。
第3章 第三章
“姜医生,清和没事吧?”朱伊人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庄敏慧,还用手指揩了揩眼睛下面不存在的泪水。
姜医生一脸沉重,“还是让庄老先生赶快回来吧。”
朱伊人“啊”一声,很快掩去喜色,悲痛道:“我这就跟我先生打电话。”
庄敏慧锤了锤自己的小腿,逛了一天街,她小腿有些酸胀。
她们连床上的人看都没看一眼,就随着姜医生出了门。
窗帘紧闭,门一关,房间立即昏暗起来,因为常吃药,房间里散发着一股药味夹杂的味道,味道并不好闻。
躺在床上的人仍昏沉沉睡着,李知乐现出了身形,他呆呆看着床上的庄清和。
就算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但是一靠近,李知乐确定这就是以前的恩人。
庄清和昏沉沉躺着,他依稀知道外界的动静,但是身体却无法动弹,能听到外界人在说话,但是动不了,只能这样迷糊着。
安静下来的时候,庄清和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无声地看着自己,这股气息不一样,不是庄祁,也不是自己熟知的某个人。
庄清和挣扎着睁开眼睛,李知乐刚刚一只手探过去。
“我只是……”李知乐收回手,向来镇定自若的李知乐有点慌了手脚,他拍了拍庄清和的被子,捋平被子上的一点点褶皱。
“你来杀我?”庄清和不紧不慢问道,语气平静,有礼有节,问这句话的口气像是在问别人是不是来拜访他一样。
“我怎么会杀你!”李知乐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我不会杀你,我杀谁我都不会杀你!”
庄清和细细看向来人,这个人穿得奇怪,穿着也奇怪,但是一张脸却耐看,室内有点暗看得不算清楚,但是只要瞧一眼就绝对能发现这人的古怪又美貌。
“那你来做什么?”庄清和想要坐起身,但是没有力气,李知乐赶快上前搭了把手,动作笨笨的,看起来就没有多少伺候人的经验。
“你要不要喝水?”李知乐想要去倒水,却被庄清和捏住了手腕。
可以轻易挣脱,但是李知乐没有挣脱。
庄清和温声问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我虽然命不久矣,但还是很擅长拉人陪葬的。”
就连威胁话都讲得温和。
但李知乐一听这话却伤心极了,“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拉我为你陪葬?”眼泪啪啪啪往下落,明明是个冷清道人,此刻却像个小孩子,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庄清和等他哭完,递上纸巾,“别哭了,再哭床单都得湿了。”竟不算反感,庄清和最不喜别人哭哭啼啼,也许是这人哭得坦荡,看着倒不令人生厌。
李知乐虽然在掉眼泪,但也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人上了楼梯,他站起身,“我等下来找你。”
庄清和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来人站了起来,一身黑色道袍,完全挽起来的头发露出一张脸,这张脸通透柔软,眼珠子黑亮,眼睛里还带着泪水。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有点出乎庄清和的意外,来人掀开窗帘,有一束光照在他身上,那张白皙的脸颊沐浴在阳光下,但随后消失了。
阳光还在,人却不见了。
床上还带着一点湿,是刚刚的泪水。
门被推开了,庄祁的脸出现在门口,“清和,你尽快处理一下遗产的问题,免得影响公司。”庄祁就知道这个大儿子不给他省心,从小到大都没给他省心,“你这样一病,耽误了多少事情。”
“老公,别这么说,清和还年轻不懂事,病会治好的。”
“怎么治好,都说治不好了,你赶快把事情处理完,我这边会派人跟你交接。”庄祁也知道儿子现在不行了,但是为了公司有些事还是不得不说,“你放心,你的身后事我一定会处理得明明白白。”
庄清和沉默着微笑,这些话已经激不起他一丝一毫的愤怒,毕竟这些人从他无法行走的那时候起就开始把他当死人。
最开始庄祁还会做下表面功夫,装出一副慈爱的样子,现在倒是装都懒得装。
这也挺好,等他死了,大戏才开始上演呢。
与其说是看儿子,倒不如说趁着儿子快死了赶快训斥一番,庄祁对庄清和不亲,对他前妻王薇薇更是厌恶,前一段婚姻一直让他很不开心,又被双方父母逼着不能离婚,不过幸运的是王薇薇死得早。
庄祁教育了这个一贯傲气的大儿子一番之后,心里爽快了许多,陈婶端上来的清粥小菜出奇的合胃口,“陈婶,明天早上还做这个。”
陈进和周敦进来的时候,庄祁还在喝粥。
陈进和周敦打了招呼,站在一旁,庄祁笑眯眯让他们上楼看庄清和,等庄清和一死,这两位都得滚蛋。
这一天庄清和滴水未进滴米未沾,楼下的人吃得倒是开心。陈婶提了几次说要送饭,庄祁没说话,朱伊人说让庄清和静一静。
周敦和陈进没有多留,很快就告辞了。
庄清和没有开灯,白天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梦一样,也许是死前的幻觉。
“喂。”
庄清和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蹲在床旁的青年,隔得那么近,他端着一碗汤圆,带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你喝汤,我吃汤圆。”
青年想开床旁边的小台灯,找了很久的开关,庄清和没有开口提点。
青年只得把碗放下,仔细找着开关,灯一开,室内就有种光明的暖意。
把庄清和扶起来,李知乐坐到旁边,细心给庄清和喂汤圆里的汤,一口一口的,勺子都放在唇边,庄清和只喝了几勺,后来喝不下去,摇头不喝了。
李知乐也没劝,他自己吃着汤圆,“里面是花生馅料。”花生馅料的汤圆好好吃,李知乐吃得开心。
世界上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吗?
庄清和活了三十几年,他现在快死了,有个陌生人坐在他床边吃汤圆,吃之前还不忘给他喂几口汤。
庄清和失笑出声,“说吧,你要什么,趁着我没死你提出来,免得我死了,你这样神神秘秘也没用了。”
就当他做一次好事吧。
“要什么?”李知乐沉吟一会。
看吧,每个人都有目的,不管长成什么样子,庄清和有点可惜,这幅皮相他还算比较喜欢的。
“那个,就是一个圆圆的小桶,然后里面加热水,然后就可以吃了,那个叫什么?很香,看起来很好吃。”牧子明吃的时候李知乐一心想找庄清和,等找到庄清和心里就开始记挂那个味道很香的食物了。
庄清和:“什么?”
李知乐又描述了一遍,“就是可以吃,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加水就可以吃了。”
“泡面?”庄清和还没这么迷糊的时候,“你说泡面?”
青年连连点头,“就是泡面,是这个名字,等你好起来我们去吃吧。”然后继续吃汤圆。
“我快死了。”庄清和叹一口气,他还没有叹过气,原来叹气是这个感受。
“谁说你要死了,我怎么会让你死。”青年吃着汤圆,神情自若,忽然问道,“你要不要我帮你把那两个女人杀掉?”
刚刚庄清和躺着,那两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女人就想他死,李知乐看得一清二楚。
等明白说的是谁,庄清和察觉到这句承诺是认真的。
这句话是面前这个人真心在问,如果他点头,这个奇怪的人绝对会想办法杀掉那两个人。
“人死了才不是折磨,活着才是折磨。”庄清和轻声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叫什么了吧?”
“李知乐,我叫李知乐。”李知乐吃完最后一颗汤圆,“你要不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拿,吃点才有力气治疗呀,会很痛的。”
“我吃不下,我也不怕痛。”庄清和并不相信青年嘴里的治疗,也许世间是有什么神医,但是他不走运的人生告诉他凡事不往最糟糕的处境打算是行不通的。
他不相信他的运气。
李知乐才不管庄清和信不信,他吃完汤圆,用灵力将门封上,现在谁也进不来了。
李知乐掀开庄清和的被子,“你的腿怎么会变成这样?”
庄清和双腿无法行走好几年,两只腿纤细如麻杆,穿着睡裤也触目惊心,庄清和想要把被子盖上,但是被李知乐牢牢摁住。
“我会杀了伤害你的人。”
这是一句承诺。
但庄清和总觉得这个青年不像在看自己,反倒是像通过自己看别人一样。
最糟糕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庄清和没有再抗拒。
李知乐运转全身灵力,一点点输入庄清和体内。
庄清和只觉得身体里一阵一阵的剧痛传来,犹如慢刀子割肉,忍受到极限之后,下一波疼痛又开始了。
李知乐维持着灵力的运转,小心的不让更多的灵力进入庄清和的体内,还分出一缕来抚慰庄清和的疼痛。
但是灵力只能治愈庄清和的生命,他的腿是中了咒,得找到解咒人。
“陈婶,上楼去看看,看清和有没有事?”
庄祁、朱伊人、庄敏慧、朱伊人的儿子庄敏聪,四个人坐在楼下的茶室里,喝茶吃点心,时不时让陈婶去探一下庄清和的动静,他们不闲,但是等人死的时间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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