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吃疼的惨叫,双眼通红的说:“师妹为了你顶替罪名,甘愿受天罚,可你竟然抛弃她独自逃了。”
叶染已然不愿相信这满口谎言的少年,指腹抽出断剑,抵在少年颈旁,“我可不会信你的谎话。”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少年吃疼的倒吸了口气:“可怜师妹因为你的几句花言巧语,被剥脱仙籍,受轮回之苦。”
“胡说。”叶染望着少年满是仇恨的眼眸,竟有些迟疑了。
可少年的话说不定只是个幌子罢了,叶染虽心中犹豫不决,可还是决意去找白虎询问当年的缘由。
灵山的白虎很是为难的说:“当年你离开天庭的符牌是少女从老君那偷来的。”
叶染逼近过来问:“为什么当时你不跟我说?”
“你别冲动啊。”白虎吓得忙推后,“我也是后来听说有仙人受雷刑强行剥除仙籍,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她顶了你所有的罪名,而且还偷了老君的符牌。”
难怪那时少女才会急于赶走自己,甚至会说出那般绝情话语。
叶染伸手按住身前突兀作痛的心口问:“她现在哪?”
“这些年应该投胎转世好几世了吧。”
投胎转世,凡人至多不过百年,叶染当即便离了灵山。
凡人千千万万,叶染虽不知如何寻她,不过时间却是走的。
从一大妖手中得知人若是掺杂了妖兽的印迹,多少是会有些感应。
幼蟒时叶染曾无意中咬过少女一回,从大妖那得知法子,叶染踏遍山水,访数不尽的城池小镇。
新生儿有千千万万,可叶染却始终未能寻到那印迹,甚至劫过地府阴差。
叶染跟随地府阴差数年,才终于在一次索魂中遇见丧命的少女。
这才从阴差手中得知少女下回投胎的地点,靖洲城。
那新出声的女婴,小的让叶染完全看不出来是少女的转世。
好在还有那咬痕留下的印记,现如今已成少女的胎记。
行尸走肉过了数万年的叶染,从来没有这般觉得时日太慢。
叶染每时每刻都恨不得守在女婴身旁,可是步入凡尘的女婴有疼爱的母亲,亦有照顾的仆人。
从未接触照顾婴儿的叶染,总会待侍人们休息或者偷懒时,小心的抱起女婴。
眼眸明亮的女婴总是能清晰的看见叶染,总是会咯咯的笑出声。
“你,记得我?”叶染初时还以为女婴是记得自己,满心欢喜的询问。
可便在牙牙学语的女婴哪里会懂叶染的话语,圆圆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
叶染久而久之便也死了心,她早已不记得自己了。
失落,总是有的。
寻了这么多年,经历无数的失望,才得来这般机会,叶染便又恢复几分信心。
女婴有时会攀爬到叶染身旁,小小的身子枕着手臂,明亮的眼眸会很好奇的盯着叶染,咿咿呀呀的好像说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叶染小心的拥住女婴,收回思绪问:“你在说什么?”
“咿、咿……”女婴自顾自的笑得高兴,小小的指腹紧紧的拽着叶染的衣裳。
无法得知少女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的罪罚。
这些年叶染一直处于愧疚之中,而女婴则给了一个新的机会,让叶染可以重新好好的对待她。
“我是叶染,你知道吗?”叶染指腹轻触女婴脸颊,眼眸却忍不住微红,随即低声抽泣起来。
雷形是仙人中处罚最重的一种,少女法术本就薄弱,承受不住便会直接灰飞烟灭。
如若少女坚持不住,叶染根本就没有再见到少女的机会。
叶染在得知少女隐瞒自己的实情之后曾经回过一次灵山洞穴。
洞内早已满是蜘蛛丝网,曾经被少女爱惜的碗碟用具已堆满灰烬,一切都已经回不到过去。
眼泪无声的滴落,沾湿了衣裳,女婴浑然不知道叶染心中的伤悲,只是跟着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这一哭吓得叶染忙停了哭,外间的乳母侍人们急匆匆赶紧来。
叶染不得不将女婴放回原位,悄然隐身,见乳母小心的查看,那些侍人们则很是避讳四处张望。
许是叶染平静了下来,女婴也跟着安静,侍人们便又离开这内室。
女婴那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可嘴角却高高的扬起笑了笑,朝着叶染伸展小手臂,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叫唤什么。
乳母看着吓人的紧,忙离开内室。
叶染这才显了形,伸着食指由着女婴小手心握住。
孩童的温度总是热许多,叶染抬手擦拭女婴眼角的泪水,那明亮的眼眸直直的望着。
“你,跟着我哭什么?”叶染指腹轻揉女婴泛红的眼角,可被说教的女婴却一点自觉也没有。
反而仍旧笑得开心,大抵孩童表露的欢喜格外的富有感染,叶染心境也随之变了不少。
不过叶染也从那时才知道,原来尚在襁褓的女婴折腾起人来,真的是比想像中更难。
夏日里叶染深夜摇着圆面扇,明明已经是深夜,女婴却精神的很。
虽说早已不用休息,可是叶染却不得消停,总要变着法子叹女婴欢喜。
可女婴每回笑出声时,外头的侍人们却更怕。
叶染偏偏还说不得女婴,谁让女婴还完全听不懂自己说的话。
待女婴蹒跚学步的时候,才更让叶染担忧,不禁总是喜欢到处乱爬,还非常容易磕磕跘跘。
真是稍有不慎,女婴便会磕着脑袋,虽然不会哇哇大哭,可是眼泪真是流的极快。
“乖,别哭啊。”叶染摇着拨浪鼓,咚咚地声响起,女婴面容还流淌着眼泪,却已然展露笑容。
可是这般场景,若是被侍人们瞧见,那便是吓人的紧。
毕竟凡人一般是看不见叶染,所以会是一个幼儿凭空的晃悠。
那段时日里叶染从来没有这般觉得忙碌,后来化作幼犬成天待在女婴身旁,就是为防止女婴掉进长廊旁的莲池。
叶染有时看着看着竹卷,不由得抬手提起那爬到莲池旁的女婴。
女婴不安分被叶染禁锢在手臂内,虽然总是多动的想要逃离,不过孩童的力气总是小的可怜,叶染自是随她闹腾。
可是当女婴拽着叶染衣裳塞进还没长牙的嘴里时,原本还满是严肃神情的叶染,不得不抿唇忍笑。
“子衿,饿了吗?”叶染从女婴手里扯出来衣裳,拿着帕巾擦拭女婴满是口水的小嘴。
女婴好似有些能听懂,学着出声:“饿……”
那是神奇的一日,至少对叶染而言,真的是很不可思议。
可惜后来那老道士来临,叶染不得不躲避风头,稚儿伤心的哇哇大哭,真是让人很不忍心。
稚儿逐渐学会识字读书,小脸上总是认真的紧,与总是咯咯大笑的女婴很是不同。
不过与少女样貌确实越来越像,不禁是长开的样貌,就连有时欢喜的神情都是完全一样。
叶染偶尔会隔着窗看一会,有时一看便是大半天。
好似很是喜爱看书的稚儿,总是喜欢捧着厚重的书,独自一个人也能待整日。
可是这般的稚儿,却少了许多欢笑,那弯弯的眉头总是严谨的皱成一团。
也许,稚儿也是想要人陪的。
好几次叶染都尝试闯破老道士的阵法,可是都没能成功。
好在老道士的离世,让他的阵法减弱了不少,叶染这才得以同稚儿相处。
那时叶染其实还没想过要与稚儿成亲,只是想着如果护她一身安康,便已足矣。
可当稚儿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那怕是着宽松男子衣袍,叶染也时常会恍神,仿佛当初的少女从来未曾离开自己。
可是叶染又明白的,少女已不再是少女,她不是那个采药少女,而是唤温子衿的寻常少女。
越是这般心中告诫自己,可叶染还是会弄混,甚至会觉得她就是那个少女。
尤其是得知少女要与别的女子成亲时,叶染便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放开手的。
这么多年的守候,叶染做不到让少女与她人亲昵相处,明知人妖殊途,可还是想着让她只属于自己。
哪怕她永远都不会记起自己,也不重要。
当年少女独自一人承受天罚轮回转世,叶染便知自己与她注定要纠缠不休了。
所以叶染会在察觉少女对自己亦有几分心意的时候,连忙表露自己对少女的心意。
虽然不知少女的心意有几分情爱,可叶染已然打定主意,绝不可能将她拱手让人。
前世她未能给自己的答复,早已经不重要。
少女不惜牺牲自己,如果这都不是喜欢,叶染早就在当初得知少女处罚,就已自毁内丹随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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