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俗剑思考了一下,然而还没得出结论,一个粗犷的声音帮它说道:“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不过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这声音是应遥来时遇见的那只元婴期的雪熊,救俗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剑修已经结束了长考,它喜出望外道:“我的遥你总算肯出来了,我要无聊坏了。”
应遥只在识海中留下两道恻隐剑意就把心神挪回了肉身上,顶着一头厚厚的雪站起来,弯腰收起地上的阵法,顺手拍掉了身上的雪,从山巅一跃而下,轻飘飘地停到了在湖边喝水的雪熊身边,招呼它道:“喝酒不?”
雪熊挑剔地看了看应遥从芥子戒里拿出来的刚够它塞牙缝大小的酒坛,嫌弃地拒绝了他,倒是从它脖子上轱辘轱辘地滚下来一个不大的白毛团子,张开四肢啪的一声把自己摔在了应遥手中的酒坛盖子上,发出细细的叫声。
救俗剑不由自主地盯了毛茸茸的雪熊幼崽一会儿,极有意志力地把视线挪回了应遥身上,问他道:“所以想出答案了吗?”
“不该以人性规矩灵物,”应遥回答,“至少我遇见的这两位都不曾亲自来问问灵物们都是怎样想的,但应该以人性规矩人,我觉得‘入世’道的修行挺好的,还不想改弦更张。”
剑修看着雪熊把幼崽从酒坛上叼走扔到自己的后背上,笑了一下:“人力有尽时……”他问雪熊道,“你吃过修士吗?口感怎么样?”
第一百三十九章 西雪山之外
不过最后应遥没有从芥子戒中掏出人肉让雪熊们常常,只是潜进湖底,捉了一条从雪山底部的缝隙中游进雪化后形成的湖泊中的大鱼,当做点心和雪熊们分享了,顺便解决了芥子戒中储存的最后两坛酒,就同它们分别了。
雪熊们的告别干脆利落,并没有任何不舍与哭泣。
公熊用舌头把幼崽舔得在地上打滚,费了一番功夫才打理好它刚刚把脑袋埋进大鱼中啃咬时沾了一身的鱼血,让它骑在自己的脖子上,迈开步子向来时的路跑去,应遥则把酒坛和自己烤鱼的玉符收起来,踏上了和它们相反的道路。
楚杭在西雪山之外留下的一方天地就在距离雪熊的繁殖地不远的地方,应遥给郑传写了传讯符告诉他自己心结已了,又问宗门此时是否需要自己,若是不需要他立即回去,他想去看一看楚杭的“长治”道治下的天地。
应遥在无亮城中待过一段时间,确实能感受到一个修士为主,或者说根本没有凡人的城池能给修士们带来多大的便利,但他不知道楚杭治下“无仙凡之隔”的小天地会是什么模样,入世剑宗虽然暂时不打算插手争端,但那不意味着他们打算避世不出,做一个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中的睁眼瞎。
郑传可能在闭关,回信半个月后才到应遥手上,看起来还经历了一场风雨,表面上摸起来还有些潮湿。
应遥打开传讯符,听见郑传用痛心疾首的口吻问他:“你还记得你那三个嗷嗷待哺的徒弟吗?”
此时剑修正抱着剑坐在楚杭夺走的另一半通天境外层和西雪山的分界外的一座酒肆中,救俗剑泡在一个巨大的酒坛里醉生梦死,不时发出一两声含糊不清的呓语,已经是一把烂醉如泥的剑了,而剑修本人看起来也没有好到哪去,衣襟上还有残存的酒渍,一副失意落魄、借酒消愁的模样。
按常理来说传讯符上的对话只有相互传讯的两个人能看到,奈何郑传在第一句话上做了臭脚,声音响得气冲云霄,叫和应遥同在一个酒肆的修士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被楚杭“无仙凡之界”所吸引前来投奔他的修士为数不少,但他治下的天地大小有限,不能全都进去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无仙凡之界”,这些人多是做修士混得不如意,做凡人又心有不甘,把楚杭治下的小天地视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人,即使进不去,也不远放弃回家,全都聚集在外,久而久之就在分界外不远处形成了一座不大的小城。
这座小城与凡人修建的城池大相径庭,不仅没有城墙,也没有一点儿规划。
修士自己带来的居所拜访也毫无章法,放得四处都是,间隙里偶尔还冒出两三座凡人用冻得结实的冰块搭建起来的院落,可怜兮兮地挤在修士们的居所中,大约是哪个修士带来的家眷,不愁吃住,算是这里面最快活的一群人了。
应遥没有收到郑传的回信,就没有急着寻找进入楚杭治下小天地的门路,整日无所事事地街头巷尾乱窜,或者坐在酒肆茶馆中消磨时间,这里无心修行和他一样游手好闲的修士不在少数,应遥很快就和他们熟识起来,收到郑传的传讯符时还在桌边和这些人行酒令。
大家都听见了郑传的第一句话,一个法修口齿不清地问他:“家里老头子来催你回家了?是不是说你抛妻弃子,不负责任……”他被人一巴掌拍到了后背上,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又热情地招呼起来,“哎哟不管他,老应喝酒!来!”
应遥把修为压制到了金丹期,在轻车熟路地配上“入世”道剑修的贫穷气息,毫无破绽地混进了这一群失意的修士中,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现在既不是金丹修士又很富裕。
应遥知道说话的是个修“独一”道的无情道法修,和抢了卓远山西雪山的剑修江鹤亭同出一门,也姓江,或许还有些亲缘关系,只是江鹤亭早早晋升化神,他却还是个多年毫无寸进的金丹,不得已听从家里的安排娶妻生子,然而妻族势大,过得一点也不顺心不说,孩子也不和他亲近。
这群聚在一处的修士大抵只是酒肉朋友,纵使能一起喝得烂醉如泥,却没有人能和对方掏心掏肺,应遥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西雪山之外,同样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只是个来凑热闹的。
应遥不动声色地拿走了这个已经喝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的法修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把手中的传讯符稍微展开一点儿,看到了在那列抱怨后的另一句话:“玩去吧。”
这句话没有用放大的嗓门说出来,只有应遥听见了,他抑制住唇边的笑容,不动声色地燃起火焰烧毁传讯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傻阿遥,蠢……救俗,”救俗剑在酒坛里翻了身,口齿不清地说,“教化……谁?毛茸茸!”
这一串剑鸣震得整个酒坛嗡嗡作响,应遥抬起头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赶在救俗剑打碎酒坛前把它捞了出来,抛下一小块灵石结了今日的酒钱,起身走到屋外,找了块新雪,抽出救俗剑顺手把它往雪里一插给他醒酒。
救俗剑安静了一会儿,不停地念叨起“毛茸茸”来,不过偶尔还夹杂着两个“傻阿遥”。
应遥无可奈何地用分出神识把醉得忘乎所以的剑灵拖进自己的识海,向它扔了一个新磨炼出的教化剑意,救俗剑的念叨停顿了一下,变成了一声尖锐的剑鸣,扑过去蹭了两下剑意,把它拖进剑身里,高高扬起就要刺出去。
识海中的元神手忙脚乱地抓住剑柄,心念一动散去教化剑意,免得被喝醉的剑灵误伤,救俗剑不满地在他手里震颤着,试图摆脱应遥的桎梏飞出去。
“我的天!”应遥震惊地问,“你究竟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喝了多少酒?”
没人告诉过剑修应该怎么对自己喝醉的剑,应遥把心念从识海中挪走,把救俗剑从雪里拔出来,对它用了两个清身诀,抱着它飞快地回到自己租下的住处,想了一会儿,把它扔进了加了两块砺石的温水里,然后把救俗剑打滚的剑灵塞回剑身里。
剑灵自觉地躺在砺石上蹭了两下,剑鸣声隔了一层水后听上去弱了许多,应遥按住剑柄免得它从盆里滚出去,感觉手底下的挣扎确实轻了许多,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剑修对付自己醉过头的剑用了整整一个晚上,救俗剑在他那留下了无数个笑话,等到第二天早上清醒过来时恨不得一头扎进某个毛茸茸怀里再也不出来见人。
然而应遥只是拍了拍它,无事发生一样问:“我准备到小天地里去看一看,你醒了吗?”
救俗剑哼唧一声,拒不承认自己喝醉过,应遥忍着笑把它从水里捞出来,又捡起水底的两枚砺石收回芥子戒,换了件干净衣服走出住处,和刚刚宿醉归来的几个面熟的修士打了个招呼,就径直往楚杭治下的小天地而去了。
小天地外有这样一个聚集了大量修士的小城,楚杭不可能置之不理,但应遥没有提前打听他派遣来的修士在什么位置,现在又不太想耗费心思去找,自顾自地走到边界上,举起手敲了敲那道无形的屏障。
他对通天境本身的屏障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但通天境到了楚杭手里另有一番改动,因此没有不惊动任何人潜入进去的把握,只好转过身走回小城,绕着它转了两圈,找到了楚杭派遣来的修士的住处。
他顺着人流走进会客的厅堂时已经给自己编了一个颇为凄惨的来历,还在脸上捏了两下,稍微改变了一点儿相貌,免得碰上熟人认出自己。
剑修编出来的来历糅合了卓远山和应以歌的经历,加上剑修写惯了话本,讲起故事来波澜起伏,当场听哭了两个可能是有类似经历感同身受的修士,加上剑修本身的实力远胜同级,没有什么波折地就拿到了一个进入小天地的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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