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妈子道心在这种情况下能有什么约束?”救俗剑嘀咕道,“阿遥你说,你现在一剑杀了他算违誓吗?”
应遥按部就班地念完了卓远山给他写的实验,面不改色地回答救俗剑:“那要看他让我做的事违不违背我的道心。”
救俗剑盘算了一下,觉得卓远山触到剑修底线的可能性还是有点儿大,于是放心地蹭了一下他。
卓远山大概也知道“入世”道剑修是什么德行,听他念完誓言也没显示出多放下心来,该捆在应遥身上的束带也都牢牢捆着,半点儿没有放松。
“这法印叫什么?”应遥问,“我看着不像单纯的傀儡术。”
卓远山瞥了他一眼,笑了起来:“阿遥要从我口中问出什么?”
应遥虚与委蛇地含笑应道:“还挺多的。”
“长相思引。”卓远山,“好名字是不是?”
他们现在的位置离水晶屋还有一段距离,卓远山经脉里在晋升时近乎沸腾的灵力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他不敢飞得太快,只管抓着应遥慢吞吞地贴着鲲鹏前行,一面皱着眉毛,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应遥也没有再说话,他发现卓远山把自己绑起来后虽然灵力流转受到了不小的阻碍,但对他的心神的桎梏反而放松了,大概是觉得左右一会儿得让他回到自己身体里去,不必在意这一时半会儿。
然而他想了一下,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是以化神修士的眼力,路过水晶无时不可能看不见上面的字,卓远山经过时那上面就写了“莫用相思”之类的话,而他这法印又叫长相思引,卓远山不可能猜不到其中有所关联,又或者说他早知道水晶屋上寄宿的修士元神是什么人,特意放松了对他的心神的桎梏,好叫他打探消息,或是对解开长相思引死了心。
即使如此,应遥也不可能不去尝试,他有点儿漫不经心地跟在卓远山身后飞着,低着头用心神勾连自己的肉身。
他腰腹上的伤势似乎已经被妥善地处理好了,心神钻回肉身时并没有觉出太叫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应遥沉下心感受片刻,发觉被鞭梢搅得一团烂泥的肺腑已经痊愈,呼吸时已经不带着粗重的气音。
他不知道水晶屋和双修各自出了几分力,但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至少叫他不用太担心打着架从肚子里掉出块肠子。
应遥缓了缓神,撑着天花板坐起来,伸手在上面摸索了一会儿,抓住了自己的剑,拄着它站起身来,撑着身体慢吞吞地沿着写满字迹的墙壁走了一圈。
“莫追悔……莫追悔?”他喃喃自语道,“谁会追悔?追悔什么?你认识长相思引,你和这秘境有什么关系,或者你是卓远山的什么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咒偶
这座水晶屋颇像卓远山曾呆过的那一座,但那座水晶屋细说起来其实没有什么太独一无二的特点,应遥绕着墙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地回到天花板正中,半跪下来观察中间的挂钩。
水晶屋悄无声息,不回答他的问题,四周墙壁上的字仍旧涂画在那里纹丝不动。
卓远山飞来的速度并不太快,应遥分神计算了一下时间,给自己留出了一点儿平心静气和思索对策的时间,一边坐回原处低下头擦了擦救俗剑上的血迹。
救俗剑剑身上很少会存留下血迹,然而此时不知缘由地沾了一小片卓远山的心头血,过了这么长时间,血痕未干,犹如新滴。
救俗剑的剑灵还在元神手里,没办法立时回答应遥的疑惑,过了一会儿它才迷茫地咂了一下嘴:“不能啊,我喝他的血做什么?”
应遥的元神和自己腾空而起绕着自己乱飞的剑面面相觑,最后摇了一下头,暂时放下弄清原因,水晶屋中的肉身翻了翻芥子戒,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臂长的木偶。
木偶被妙手雕刻成人形,只是手无分指,面无五官,并没有表明被雕刻者是谁,应遥垂着眼睛看了它一会儿,用指尖沾了点救俗剑上留下的血迹,轻轻地点在了木偶的脸上。
剑修手指轻颤,画了一张血色的嘴唇,然后对着扭曲的线条露出了嫌弃的神色,手指一划把血涂了木偶满脸。
他放弃了画一张卓远山的脸,拿起木偶,一点儿也不打算为难自己地把木偶按在剑上一蹭,把剑身上的血痕擦了个干净,指着木偶掐了两个法诀。
片刻后在法诀驱使下木偶的脸上用蘸上去的血勾勒出了卓远山的五官,肢干簌簌掉下木屑,刻画在身体内部的符篆透出光来,映在应遥显得苍白的手指上。
这具木偶是他离开时师门长辈塞进他手里的,是由通木树心制成,又被称为咒偶,用时取所咒之人心头血与下咒者一块血肉,以两人身上因果为引施咒。
取用的血肉中含有的灵气越多,位置越珍贵,施咒的内容越贴合因果,越容易成功。
然而咒术一脉终究是小道,能否成功多是听天由命,在化神修士身上更难取得成效,应遥心里清楚这咒偶最多只能让卓远山再受些伤,不可能直接要了他的性命,但如果用得得当,也能帮他得到一点儿优势,再不济也能出口恶气。
他思忖片刻,想到一条合适的咒言,正要开口,水晶屋突然在他目光注视的地方写下一行字回答了他:“长相思引是我有所感而创造的。”
应遥原本不指望能得到什么答案,他和水晶屋中寄居的修士元神萍水相逢,就算他可能知道如何用某种方法牵制住长相思引,甚至在最初帮他阻碍过卓远山,也不意味着就能把水晶屋中元神当作盟友。
剑修谨慎起见,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接着陷入思索,水晶屋这个开口的时机不由得他不多想,他停顿片刻,抬了一下眼,开口问道:“你这样维护他,是他什么人?”
水晶屋似乎发出了几个音节,但不知是何缘故,落到应遥耳中的就是一串含糊耳语,他一个字也没能听清,只能皱着眉打量了一会儿周围的墙壁看是否有新的字迹出现。
应遥等了大概半刻的时间,然而水晶屋再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水晶屋写“莫追悔”的位置一眼,波澜不惊地收回了视线。
剑修一时还摸不透寄身水晶屋的修士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左右也不出血亲或师门这两种,他没听过西雪山之主有过师门,倒知道他弑父的传闻,若是这样推断,极有可能是个对他有所嫌隙的血亲。
应遥暂时不打算把解开长相思引的希望寄托在水晶屋上,他没有再等回答,低下头细细抚摸起咒偶的脸颊。
咒偶看上去已经和卓远山本人没有什么区别,刻画的线条力道恰到好处,不带丝毫特色,但通木树心色泽白皙光泽如玉,给做成的咒偶凭添了三分美貌,加上勾画轮廓的线条颜色仍是血色,又有三分恣睢。
“既然你那道心因为一个情劫数次变化,就愿你所求必因道心未定而受阻好了,”应遥低声对咒偶说,“自寻烦恼,自取其辱,自食苦果。”
咒偶应下了他的咒言,应遥感到手中的咒偶飞快地吸食走了自己的灵力,刻在内部的符篆发出极明亮的光芒,握在手里的温度也急剧升高,很快就不能再徒手接触。
应遥松开手,改用灵力托起咒偶,片刻后咒偶散为微尘向外飞去,他的心神也跟着那一刹那被显现出的因果线飞跃回元神身边,重新投入元神中。
微不可见的细屑飞向卓远山眉心,入魔后的法修微微顿了一下,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过来,于是扬手一道灵气击向横在半空的咒偶微尘。
咒偶微尘被抽打得散开,然而转瞬便重新聚拢,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后的应遥元神眉梢微微动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半空中还没隐匿起的因果线。
因果线足有小臂粗细,无论怎么看都能算是羁绊深厚的那一种,只是颜色不叫人欢喜,是那种混杂着殷红与柔粉的诡异色泽,殷红像搁置得久了的鲜血,柔粉像刚从树上落下的桃瓣。
卓远山看不到这条线,应遥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两种颜色各自代表了什么,他波澜不惊地收回目光,变回了不言不动的模样,只是唇角微微勾了勾。
一个自始至终只有厌恶和愤恨,一个一切来源于他想找人渡一个情劫,因果线会是这种颜色也不意外,但也仍不免让人觉得荒唐可笑。
咒偶的微尘很快在卓远山眉心上覆了一层极轻的薄膜,化神修士对自己身体的熟悉足以让他察觉出不对劲,卓远山疑惑地抬起手碰触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很快弄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卓远山蓦地冷笑了一声:“看来阿遥身上还藏了不少好东西,这是咒偶?”
他不等应遥回应,就扯动连着他脖子上束带的无形锁链,把他拉到自己面前,重重地捏住应遥的下颌逼迫他抬起头,沉下神色问他:“告诉我,咒言是什么。”
他提问时大概还用了长相思引,应遥没有办法保持沉默,他回答说:“自寻烦恼,自取其辱,自食苦果。”
“所求必因道心未定而受阻”是应遥所愿,并不能算是对咒偶的咒言,但那十二字咒言差不多也能联系到这上面,卓远山片刻后就明白了应遥的意思,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不假思索地扇了应遥两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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