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遥翻出一块砺石,把救俗剑剑尖指向它,教化剑意和剑芒一起刺向砺石,眨眼间石头从中间炸开,有一小片绿意一闪而过。
以修士的眼力不难看出那是一根幼嫩的细芽,芽尖微微展开,舒展的叶子上漾着稚嫩但生机盎然的绿意,它从炸开的石心中长出来,一闪而逝,和剑意一起消失不见。
何湖惊讶地揉了揉眼睛,没忍住疑问脱口而出:“这是什么?你……”他仿佛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了半天才缓过来,失落但神魂颠倒地说,“这就是道吗?”
应遥看起来和他差不多惊讶,他抓着救俗剑,一会儿抬头看看四分五裂的砺石,一会儿低头看看剑,直到被何湖拍了一下肩膀才回过神,喜不自胜地抱起救俗剑亲了一口。
“这是我的教化剑意,”剑修高兴地在救俗剑混杂着害羞和惊慌失措的剑鸣中说,“我前几天刚想明白‘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没有见到你的快活剑意,说不定还得磋磨十几年呢。以后搭个……”
他看见台下的卓远山,急忙把“搭个伙过日子”的后面四个字咽了回去,歉然地说:“不好意思,开心得忘了我有道侣了。”
何湖哭笑不得地和他一起转头看向台下的卓远山,无亮城城主注意到他们切磋完了,丢下一句“三日内给我答复”,起身向应遥走来。
何湖正抓着应遥小声说:“你找了个入魔的法修做道侣?”
“对呀,”应遥茫然地反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何湖想:问题可多了。
他完全不明白一个能练出自己的剑道的“入世”道剑修是怎么和一个不知道义为何物的“非我”道魔修混到一起的,在他的认知里当一个“入世”道剑修碰上魔修是能忍住不立即掏出是非或者羞恶剑意已经是惊人的好脾气,更不用说皆为道侣的,他隐隐觉得不对劲,想把他拉到自己熟识的医修那里看看。
“快活”道剑修想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到无亮城城主向他们走来,应遥也拍了他肩头一巴掌,从台子上跳下去,顺手把救俗剑收回剑鞘,侧身低头把路让开,同时何湖震惊的表情再次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为什么那样惊讶?剑修想,难道我和卓世叔在一起,比我有了自己的剑道还令人不可置信?还是说他是因为素珍楼……哦对素珍楼,我为什么忘了这个,我不能接受素珍楼的作为,但它和卓世叔联系在一起时我好像就不那么反感,这不应该呀。
应遥以为无亮城城主是去找别人,没想到他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剑修在“前辈”和“城主”两个称呼间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前辈有何吩咐么?”
台上台下的另外两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听答案,无亮城城主则坦荡地对应遥说:“以前没见过修出名堂的‘入世’道剑修,见猎心喜,来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
应遥原本想把师门搬到无亮城中,但他在无亮城转了几日,发现除了自己只有金丹期的师门很难在这里过上好日子,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此没多犹豫就婉拒了无亮城城主。
“晚辈不舍得与晚辈的道侣分离,”他含笑说,“望前辈见谅。”
只有救俗剑感觉到了他说出“道侣”两个字时的迟疑,无亮城城主知道卓远山不会拒绝他的提议,有点可惜的看了应遥一眼,点点头走了。
卓远山一整夜都有点心神不宁,看上去也无心和应遥亲热,应遥犹豫地在他边上转了几圈,发现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就扔下他拎着救俗剑出去练剑了。
练剑练到一半收到了何湖的传讯符,何湖问他:“出来喝酒庆祝一下吗?”
应遥想了一下,走回去和卓远山说了一声,拿了他两坛酒去找了何湖。
何湖和他约的地方就在何蝶的茶肆附近,应遥和他交流了一会儿练剑的心得,看见卓远山进了茶肆。
应遥体内的情蛊告诉卓远山他在附近,魔修在路边的烤肉摊边找到了他,冲他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茶肆示意他自己要进去,就步履匆匆地消失不见了。
应遥一头雾水地倒了一杯酒,就看见何湖振奋地坐了起来,拿出了一个长得像碗法器招呼应遥凑过来点,然后把法器扣在了两个人的耳朵上。
“我在茶肆里放了个法阵,”他悄声说,“我和何蝶是姐弟,她的防护法阵防不住血缘。我们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卓远山有些模糊不清地声音传了出来:“他说要用通天印的通天路和我交换阿遥,我……”
后面的话声音低了下去,何湖摆弄了一会儿他的碗也没能听清,只好又扣回耳边。
“既得了通天路,又斩了情劫,两全其美的事,有什么犹豫的?”何蝶说,“你若是真不舍得他,就不会来找我倾诉了。”
卓远山说了些什么,应遥勉强听到了一句“是不……比我身边好?”然后何蝶斩钉截铁地说了句:“是。”
何湖原本是想探听素珍楼的消息,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些,他担忧地看了应遥一眼,把碗给他让他一个人听,自己又起身要了盘烤肉,默不作声地端回来切开。
应遥听见酒坛打开的声音,倒酒和喝酒的声音,酒坛摔在地上的声音,最后是传讯符被灵气激发的声音,片刻后另一道传讯符被送了回来,无亮城城主说:“明日我不在,后**把他带来城主府,我立心魔誓帮你取得通天路,你把他交给我。”
再然后就是一些含糊不清的嘀咕声和何蝶的劝慰声,应遥发了一会儿呆,默不作声地放下了碗:“我们现在去素珍楼,”他对何湖说,“我想起来一件事,我曾经想要杀了他,但我现在想不起来原因。”
应遥抿了一下嘴唇,心想:你若因向道弃我,我虽不甘,却也只能祝你大道可期,但你因前人遗宝将我转赠他人,我怎么能不生恨呢?
“不必客气,”何湖给了他肩头一拳,笑道,“算我一个。”
第四十章 天意
不管何湖究竟是抱有什么目的才找上他,至少应遥此刻颇为感激。
他把从卓远山那拿来的酒坛里的酒喝了个干净,抓起灵石付了钱,再转头看了一眼何蝶的茶肆,问道:“走?”
两个剑修御剑向城中飞去,应遥把何湖的碗还给他,看着他把碗收起来,露出个不太高兴的表情,有点迟疑地问:“你和那个食修……?”
何蝶已是化神后期,而何湖的修为才与他相当,他又年长,即使是有情道的进益缓慢,也不当有这样大的差距,除非何蝶另有奇遇。
而从何湖的态度上看,那恐怕不是什么好奇遇。
如今无情道盛行,亲朋间彼此算计,背叛夫妻反目虽未成风尚,但已屡见不鲜,应遥不需思考就能说出十多种缘由,他叹了口气,心想:这都什么事。
“她是‘精一’道食修,”何湖说,“全情于食甘味美,不问他事。算不上有情,但也不是无情道,修成此道者皆偏执。我和她有了争执,然后就分道扬镳,渐行渐远了。”
食修最容易入道,但修至大成同样要靠出众的天赋和努力,不比剑修和法修容易多少,应遥心里还有些疑问,但看何湖神情恹恹,就把疑惑吞了下去。
“我手里有他的身份玉牌,”应遥换了话题,“一会儿我们拿它直接去后院,然后怎么处理?”
何湖神色轻松了一点儿:“拿了证据报给城主就行,使修士做炉鼎等同于杀人,他对道心立过誓,若是知道不会不管。”
他停顿了一下,侧过头看了一眼应遥手上的玉佩,想到他对卓远山的态度,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测跃上了脑海,他不敢置信地问:“他给你下了情蛊?”
应遥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嘀咕说:“不知道……我没什么印象。”
救俗剑“锵”的叫了出来,但碍于卓远山的禁制,这声剑鸣没有任何意义,何湖若有所思,又问:“你知道通天印是什么吗?”
应遥飞快地串联起了前因后果。
卓远山当初从他父亲手下逃离并盗走印章时并非一个人,卓远岚帮不上忙,他另找了一个盟友。
一个受信任的食修能暗中下手的地方太多了,卓远山借此弑父离开,然后一起来到无亮城修炼。无亮城修士多,对食修修炼多有裨益,何蝶就一直留在了无亮城,而卓远山在化神后带着印章返回西雪山,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以备走通天路。
何湖认识卓远山,也知道他和何蝶的交易,他早有准备,只需要找一个人和他一起闯素珍楼拿到证据……
又或者是他和无亮城城主的也有交识,应遥想,他把通天印告诉无亮城城主,城主从卓世叔手里拿走通天印,这样何蝶就不可能再得到他,然后他为城主搜寻素珍楼里的证据——
以道心立誓和道心本身相比自然是后者更重,于是无亮城城主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履行诺言,但因为誓言在,他也不会杀死卓世叔。
以何湖口中“精一”道修士的偏执,何蝶会和卓世叔反目,他就可能寻到机会和何蝶重归于好。
应遥如常地御剑在素珍楼前落下,救俗剑被他拎在手里:“我知道通天印,”他转向何湖,“但你是怎么找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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