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愿意保这个媒,这些银票都归你,而且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麻烦。”
媒人紧锁眉头,表情显得十分挣扎,看了看银子又低头沉思,过了会便一跺脚道:“这媒我保了。”
不就是给死人成亲吗?拿了这笔银子以后都不用愁了,媒人在心里不停的念叨这句话,以求心安。
地上放的定亲礼中,男方是几匹绸缎尺头、金银首饰,还有各类衣物,锦匣等等,女方的是鹅笼,龙凤喜饼以及肘子喜果,这些物品都是真的。
成亲礼更丰富些,但不同寻常的是,所有东西都是用白纸糊成的物品,也就是死人用的冥器。
一般人成亲,先通过媒人介绍,双方过门户帖取八字,再找专门的人合过之后,取得龙凤帖定日子。
顾灵泽将八字递给媒人让她合婚,媒人接过后,正准备写门户帖,突然一脸惊奇的把手中的东西翻来覆去的看。
“不用看了,这是三个人的。”顾灵泽淡定的说道。
媒人不由得感叹对方出手阔绰,给个死人还娶一妻一妾,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小哥儿,到了地下还要做小。
“你别写错了,成婚的是两个男子,一个姑娘。”顾灵泽提醒了一句。
“两、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是不是小哥儿?”媒人有些尴尬的问道。
“没有小哥儿,就是两个男子娶同一个姑娘为妻。”
要不是冥婚这事必须要有一个媒人在场,不然他自己就把事情办了,也省的来回解释。
媒人只能接受事实,苦着脸把门户帖写好,然后交换定礼。
几个人把男方和女方的物品互换了地方,定礼这事就算完成了。
然后顾灵泽从一旁取过了女方牌位和两个草人,让媒人对着这些东西说了吉祥话,然后再白纸做的贴上写了龙凤帖。
媒人在这件事上,显然已经开始自暴自弃,嘴皮子又快又利索,吉祥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出掏,完全不见刚才的慌乱。
这时许戈走了进来,俯在顾修逸耳旁说了些什么,顾修逸点了点头道:“那就把人带进来吧。”
许戈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带了一个人进来。
“你、你是那天那位……”老鸨看着顾修逸大吃一惊,话都说不利索了。
顾修逸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许戈掏出银票放在老鸨眼前,带她刚要伸手,又把银票揣了回去。
“一会儿把交代你的事办好了,这银票就给你,若办不好。”许戈冷笑一声,“便将你绑了送去千翰国皇子那里,你可要自己想明白了。”
老鸨听了这话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贵人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办的妥妥帖帖,绝对不出差错。”
老鸨如今听见千翰国皇子这几个字就能吓的不轻,她到现在都没想清楚,为何红樱一个扬州舞姬,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刺杀他国皇子的刺客。
皇子受了伤,醒来之后便勃然大怒,红樱又死了,这气撒不出去,到头来倒霉的却是云鬓楼。
幸亏这么多年经营花楼,老鸨自己也认识几个显贵,终于在散尽自己半生的积蓄后,才算把自己的命捡回来。
这样一来,京城铁定是待不了了,只能夹着尾巴赶紧回老家,没想到就被一群侍卫‘带’到了这里。
顾灵泽让顾修逸帮忙把老鸨弄来,也没什么其他意思。
不过是姑娘出嫁,自然要有娘家人在场,红樱的亲生父母早已不知所踪,平日里清楼的花娘都叫老鸨为‘妈妈’,如今就让她替了这个位置,事情也能将就着办。
定亲礼已成,下面就该行成婚礼了。
这时,太阳早已落山,夜色中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下车而来的正是祁君怀。
‘娘家人’和‘婆家人’都到齐了,婚礼这就可以开始了。
两队人拿着纸扎的乐器摇头晃脑的吹着进了门,除了脚步声之外没有别的声音,后面还跟着四人,肩膀上扛着一顶白纸轿子。
顾灵泽把老鸨带到了东厢房,交给她一块蒙着布的灵位,说道:“一会儿我把这上面的布一揭开你就开始哭,哭的越伤心越好,明白了吗?”
老鸨赶忙点头,这时也顾不上气氛有多诡异了,毕竟活命要紧。
媒人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花轿已经到门口啦,新娘子快出来吧。”
顾灵泽交代老鸨将灵位握紧,不许掉在地上,然后掀开了上面盖着的白布。
老鸨开始是硬憋着五官假哭,出了门口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真哭,没错,是被吓哭的,因为她刚好看清了灵位上的名字。
老鸨本来也不识几个大字,但云鬓楼花娘的牌子日日挂在墙上,红樱这两个字她又怎么会不记得。
老鸨越哭越伤心,心里不停想着红樱把她害到这个地步,结果都死了还要来折腾她,自己的命真是太苦了。
一路哭到花轿面前,媒人掀开轿帘,老鸨端端正正的把灵位放了进去,还是哭个不停。
第113章 夜半成亲
祁君怀对着老鸨随意一拱手就算见礼,然后领着迎亲队伍走出门去,赵承墨也跟在队尾。
顾修逸让许戈亲自送媒人回家,让他去的路上再好好的‘叮嘱’一番。
老鸨正坐在正厅忐忑不安,就见顾修逸走了过来,于是赶忙站起身来。
“这是答应给你的银子,拿着。”说完就递过去一张银票,老鸨双手发颤的接了。
“这些年你在云鬓楼做着迎来送往的生意,应该也不是个蠢的。”顾修逸抬起寒眸,看了对方一眼,“自然也明白管好自己的嘴,才能留住自己的命。”
“若是今晚的事被露出去半分,无论是谁说出去的,你都是第一个死。”
老鸨刚被他慑人的目光扫过,早就有些心寒胆战,现在听了这话就更老实了,对方没杀人灭口都不错了,自己还能上赶着找死?
“明、明天我就回老家了,以后再也不会踏入京城半步,请贵人放心。”
“走吧。”
忙了半个晚上,大家都有些累了,回府之后吃了些东西,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顾灵泽估摸着时间,去厨房自己做了碗面。
刚端着面走回房间,赵承墨就已经坐在那儿了。
顾灵泽把碗放在桌上,朝赵承墨面前推了推,“想着你回来应该饿了,就去厨房给你做了一碗油泼面,趁热吃吧。”说完又把筷子递了过去。
赵承墨接过筷子却没有动作,只是用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顾灵泽不由得失笑道:“看着我做什么,再不吃,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赵承墨收回目光,低头乖乖吃面,尝了一口才发现顾灵泽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面条筋道爽滑,鲜葱混合着辣油的味道,吃着十分痛快,再加上香醋铺底,鲜、麻、辣、香、咸,让人吃过一次就会上瘾。
顾灵泽看他吃的头也不抬,就知道味道应该不错。
等赵承墨吃完以后,顾灵泽问起了之后的情况。
迎亲的队伍走到城门口后,祁君怀就让其他人走了,只剩下他和赵承墨两人。
赵承墨将红樱的灵牌和两个草人装在一个包袱里背在身后,两人一起朝城门走去。
那个时辰早已入夜,城门已经关闭,可有祁君怀在,这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
进城之后,两人道别,祁君怀回了自己在宫外的居所,赵承墨背着东西一路疾行,到了祁懿轩府前。
他潜进去之后,直奔祁懿轩的卧室,把包袱里的东西按顾灵泽说过的那样,全部摆在了桌上,然后就顺着原路返回,这之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顾灵泽听完,心情颇为不错,笑了笑道:“这下真够祁懿轩和程焦喝一壶了。”
说完便跟赵承墨相视一笑。
祁懿轩这两天总有些焦躁不安,程焦这里半夜被人闯入,人没抓住不说,贴身服侍自己的宫人也被人打晕在回廊上。
虽然暂时还没有发生什么,可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预感。
最近又有两件大事让他焦头烂额,一件是殿试,另一件就是朝贡。
殿试向来由皇帝亲自开科取士,先时也有皇上病重,太子代劳的情况。
可祁懿轩现在还不是太子,即便是由皇帝‘亲自’下旨,也会被人指摘。
为什么史书上记载的篡权夺位者,想尽办法都要找个合适的理由给自己洗刷身份?
就是因为天下读书人都讲究个名正言顺,即便有些人做官之后蝇营狗苟,表面上也要装的光明正大。
现在就算是要代替父皇主持殿试,也该由祁君怀出面,毕竟他既是长子,又是嫡子。
自己明明朝储君之位还有一步之遥,本以为纳了顾阳嘉,也算是把镇国将军府绑上了自己这条船,没想到却冒出一个顾灵泽,屡屡坏他好事。
再然后就是程焦也出了事,估计也跟顾灵泽脱不了干系。
祁懿轩想起顾阳嘉就一肚子火,自己费心哄了这么久,也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到头来却只是个用来顶包的贱种。
这些事情搅的祁懿轩整日心烦意燥,以往那个温文儒雅,彬彬有礼的外壳,也出现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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