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听了此话,手掌紧握起来,他想打断青玄的话,可青玄的下一句已直冲着铃铛而去。
“那可否告知我,你到底如何能孕育后代呢?”
“够了!”林白猛的站起身来,他将一直低着头的铃铛护在怀里,“够了…”
“你们出去吧,不要再插手我们的事情了。”林白轻轻闭上眼睛,所有人都站在他们的对面,所有人都想除掉铃铛。
明明…铃铛才是那个该被保护的人啊。
沈子音看着眼里好像盛了碎冰的青玄,轻轻垂下眸子,若是世间任何东西都能毫不犹豫的舍去,那么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白玉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千年里他已经看过了太多,有人执念太深变成了魔,也有人,一转身便忘了个彻底。
他转眸看向沈子音,眼瞳的深处才缓缓染上了色彩。
只要这人还在,别的就都无所谓了。
本来靠在林白怀里的铃铛,突然轻轻推开了他:“各位道长,今日是白哥哥的生辰,还请晚上能留下来喝一杯席酒。”
“铃铛!”林白急急的喊了一声,不懂她为何要将这些人留下。
铃铛伸出细白的指骨拉住那有些紧握的拳头,将它们一一抚平:“白哥哥,生辰自然是要热闹些好,铃铛喜欢热闹,不如铃铛今晚给白哥哥下一碗长寿面可好?当年在信里,白哥哥就老说想着那个味道了。”
虽然铃铛已是森森白骨,但沈子音听着那声音,却仿佛看到了一个巧笑嫣兮的女子对着新婚丈夫撒娇的模样。
林白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脸颊,宠溺的叹了口气:“铃铛既然这样说了,我答应便是。”
他抬眸看向青玄,眼里含着警告:“铃铛希望各位今晚留下,那我林家自然是要好好招待,还请各位能够赏个薄面,但是如果还抱着什么其他的心思,还是趁早离去吧。”
他这话虽然好像是对着所有人说的,但是言语里的针对,已经十分明显。
青玄面色隐隐有着冷意,他看了两人一眼,眉梢寒气涌现。
冥顽不灵!
“林白公子自然放心,我们定会去参加酒席的。”沈子音站出来缓和了一下气氛,心里叹了口气,这青玄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硬,他都不知道如何打开缺口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从房间出来后,青玄就独自离去了,看来是不想和林白再呆在一处了。
白玉看着那冷厉的背影,心里嗤笑一声。
愚蠢。
沈子音见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了,就拉着白玉出去四处看看,换换心情。
顺想想该如何处理这个“铃铛”。
夜色渐浓,林家为了晚上的林白生辰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虽然没有大张大办,但也请了两三桌的宾客。
沈子音和白玉坐在人少的一处,左右看了一圈也没找到青玄的身影。
“别找他了,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了呢。”白玉轻轻推了沈子音脑袋一下,淡淡的开口道。
他本就不愿青玄跟着他们,如今他不愿再插手这事倒是正好。
白玉眼眸冷冷一抬,就让这些迂腐的道士去找他们的“天道”去吧。
沈子音见确实找不到青玄后,也便淡了心思,毕竟他不了解青玄,或许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吧…
他低头啃起了酱鸭,林家的饭还是很好吃的…
夜灯晃晃,一切都映在一片朦胧里。
林白的小院内有一个小厨房,里面正雾气腾腾。
铃铛将和好的面放在一旁盖好,然后切起了菜蔬,手法娴熟利落,一看就是常常下厨的姿态。
她一抬手,骨腕上的两枚玉镯就“叮”的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青玄道长不去吃宴么?”铃铛轻轻侧头,看向门口站着的青袍人影。
“人多嘈杂,并非道者踏足之地。”青玄垂眸看着那冒着白气的小锅。
“道长自律,若是不嫌弃,在这里用一碗面可好?”铃铛揭开白布,拿出里面发好的面团。
青玄默不出声,静静看着灯火下侧头看他的铃铛。
“这面是白哥哥最爱吃的,早便在信里与我说了,可惜他生辰未到,竟是等到这会儿才能做给他吃。”
她细细的给面团上撒了面粉,娴熟的将它摊开,切好。
“如此,就麻烦了。”
青玄缓缓坐到桌边,背脊挺直,依然是一副清冷的做派。
铃铛利落的将面下锅,滚了后就盛到碗里浇了菜码。
青玄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面条,取过筷子挑起吃了一口,鲜香的滋味瞬间涌向舌尖,果然好吃。
他侧头看向站在一边看着他的铃铛,虽然那面上已无血肉,但是他依然感觉到了她期待的情绪。
“很好,难怪林公子念念不忘。”
铃铛轻轻的笑开,此刻的她仿佛与寻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温柔,大方。
青玄好像明白了为何林白对这个青梅竹马如此惦念,哪怕已是红颜陨损。
他吃完最后一口,将筷子放下,对着那再次忙碌起来的小巧身影,一低下巴道:“多谢。”
“青玄道长多礼了。”
铃铛将剩下的面团缓缓揉搓成细细长长的面条,一点一点,从头开始。
那姿势,用心无比。
“青玄道长若是不急,听我讲讲我和白哥哥的故事可好?”
青玄垂眸看着桌上的碗筷,轻轻应了句:“好。”
锅里的雾气又升腾了起来,氤氲了这方天地。
“我父亲是崖州的丝绸商人,我母亲去的早,父亲怕我受苦便没有再娶,他生意忙,家中几乎就只有我一人,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
“也许是在我七岁时吧,临街来了一户人家,说是父亲的旧友,他们也只有一个独子,叫做林白。”
铃铛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忽然笑出了声。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林家院内的大枣树上,他不知道如何下来,只能坐在树上,又不许旁人抱他,我当时觉得这人真是个犟木头。”
“他看见我,倒是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耳朵告我是树上的风景好看,其实我早就知道那枣树靠着的墙后,只有一条小道罢了。”
铃铛将搓好的部分盘成一个个圆圈,并在一起放入了瓷盆里,淋了些许清油。
“后来我们熟络了以后,就常常一起出去,元宵的灯会,古山的寺庙,四月的花展…以前的孤单仿佛像在梦里一样,我都快记不清了,仅仅只是多了一人而已,我的心里就时刻都是欢喜的。”
“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的过下去,白哥哥还说会娶我为妻,带我看一辈子的灯火,可是那一日在我们烧香祈福后,从古山回来的路上,他为了护着我被山蛇咬了,他的伤口瞬间就黑了起来,我拼命的吸着那里的毒血,想着若是他就这样去了,我就陪着他好了。”
“被救回去的我们把家人都吓坏了,白哥哥昏过去前还一直说着是他自己不小心被咬了,不许我说实话,其实我当时哭得都说不出来话了,只能握着他的手。”
“万幸,白哥哥没有被蛇毒带去,林家请来的老大夫医技很好,但却没法将这蛇毒完全祛除。”
铃铛捏了捏指骨,将有些颤抖的手掌握住。
还好,她已经没有眼泪了。
“所以为了给白哥哥治病,他们家离开了那里,走的那天,正好是他的生辰,我做了碗长寿面端了过去,只希望能让他此后无疾无痛,福荫庇佑。”
“他将那碗面吃的干干净净,还说好吃,其实我自己知道,那面或许还没有熟透,因为我并没有做过。”
“后来的时日里,我仿佛又回到的过去,那熟悉的孤独又回来了,我以为我忘了那种滋味,但其实我依然记得,只是更加难捱了而已。”
“白哥哥的信几乎月月都有,我每日便看着它们,想象着他是怎么到了那里,怎样被治好,又是怎样……忘了我的。”
“但这都是我自己的害怕罢了,白哥哥的信里只有他和我,渐渐的,我就又欢喜了起来,他经常说着要吃我做的面,带我去看灯会……还有,非我不娶。”
“我常常想着嫁给他的那日会有多么快乐,又想着为他生下第一个孩子时有多么幸福。”
“终于,父亲答应我在去完老家之后,就带我去见白哥哥,我写信告诉他,日日盼着那一天…”
“…直到父亲倒下,直到我烧的昏迷。”
铃铛终于打理好了那长长的寿面,她的指骨触上沸腾起来的锅壁,察觉不到丝毫痛意。
“我知道所有人都看我是妖物,我也知道伯父伯母不愿我嫁给白哥哥,可是…他看我的眼神还和从前一样,没有分毫差别,我舍不得…”
青玄看不到她的脸,却感受到了更大的悲哀。
“我何尝不知道偷张人皮便能和白哥哥顺理成章的结为夫妇,共度一世,可是那样,我就不是他的铃铛了…”
“从回到这里开始,我就未曾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只是想陪他再过一次生辰,让他真心实意的说一次‘好吃’而已…”
“青玄道长,我知道人妖殊途,我不求更多,只希望今晚过后,能让林白的妻子,崖州的铃铛安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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