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上男人往树林深处去了。
烤肉容易上火,且太干,吃着油腻。
打算挖几株嫩蒲公英,也好做祛火的清汤;万一走运,找到什么山鸡窝,摸三两个鸡蛋,一起打汤味道就更鲜了。
人前寡言矜持、爱装模作样的少年,在他家桢哥跟前彻底放开,嘴上叨叨叨叨——
“果然,香椿叶子长开了,老了,可惜……
“好多藠头,咱们割上一茬,回头调味、做菜都好。
“鱼腥草?不喜欢吃,不要。
“蕨菜也快老了,得赶紧多摘一点,回头做干菜,炒腊肉最好吃了。
“这个好眼熟?叫什么来着?”
宿桢提醒:“马齿苋。”
傅藏舟轻拍额头:“对哦,我们那叫马兰苋,喂猪吃的……”
纠结了一下下,印象中吃过一两回,好像不太喜欢。
再看竹篮子塞得满满的,放弃采挖。
仰头看了看日头,对男人道:“咱们回罢,走得有些远了,怕他们担心。”
宿桢颔首,将装满野菜的篮子提在手里。
桢哥很有自觉呀。傅藏舟慨叹。
不合时宜地联想到,男同志们陪女朋友逛街,主动提包的场景……摇头,瞎想什么,他可不是女同志。
不紧不慢地走回临时营地。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忽而少年讶异出声——
“那几个围在那做甚么?”
哑巴看到归来的二人,一个跑蹿,蹿到跟前,“啊啊”地比划着。
然而听不懂,傅藏舟至今没能掌握与其沟通的方法。
好在枢明主动说明了:“哑巴在溪边救了一个自寻短见的娘子。丹婴在施救。”
“为什么自寻短见?”
枢明摇头说不知。
丹婴这时起身,道:“应无性命之危。”
傅藏舟看向躺在刘婶怀里的少……少妇?
“看她的样子像……严重脱水?”
丹婴回:“吞盐自杀。”
傅藏舟:“……”
听过吞金的,吞毒吞农药也是常见……头一回听说吞盐自杀?
“食盐过量的话,好像确实能中毒?”
丹婴点头应着“是”。
即便食盐过量也会中毒,还是让人想不通。
快捷省事的自杀法子多的是吧。
吞盐……便是盐中毒,也不是立马就能死的事,平白多受一顿罪。
纳闷归纳闷。
人都救了,也不能放着孤零零的女子不管吧,这深山老林的。
“刘婶你照顾她。”
傅藏舟吩咐:“扎个帐篷,让她待里头,帐篷稍微离远一点,”男女毕竟有别,“万一人醒了,刘婶你看能不能开解开解。”
丹婴费了大力气救她,回头人又自杀,不是白费功夫吗?
且一个年轻女子,好端端的,怎么孤身一人跑这南山自尽?
很容易让人想到是不是有什么冤情?
刘婶应诺,其力大无比,抱着昏迷的女子走开了;
那头侍卫们选了视野范围内,在距离最远的地方扎起帐篷。
傅藏舟暗叹了口气,好心情消失了一大半。
摇摇头。
算了,想多没用。
有什么事等吃了饭再说,有没有什么冤情也得等人姑娘醒来才知道。
“刘婶没空,就由我做几个小菜……”
傅藏舟话没说完,另一头突发起意外。
刘婶抱着的姑娘忽而就醒了。
当即挣脱,下一刻不管不顾,冲着尚没搭建好的帐篷,旁边一巨树就撞上去了……当然侍卫不是吃干饭的,顾不得男女不男女的,先一步将人挡下。
不由得在心里皱眉,傅藏舟无奈,跟着宿桢,快步走过去。
女子轻生不成,被钳制住也没拼命挣扎,试图再行自杀。
其面色苍白,神态恍惚,嘴上喃喃:“为什么阻止我……”
第50章
傅藏舟很实诚地回:“不阻止难不成看着你自尽?”
女子沉默了少刻,忽是双手捂脸,声音飘忽:“我哪里是自尽了……”下一刻又道,“倒不如狠下心自尽,一了百了。”
刘婶将女子揽在怀里拍了拍,语气和缓带着慈爱:“有什么事想不开的,非得自尽才行?或是受了什么冤屈?有冤屈找赵大人,他可是真真正正的青天大人。”
赵大人?傅藏舟觉得在哪听过……啊,对了,难不成是桢哥提过的,为官公正、为人刚直的建安府知府?
女子摇头,语气惨然:“哪里称得冤屈,是我一意孤行,如今木已成舟,悔之已晚……”
她说得不清不楚的,但应该不是遇到什么冤情。
刘婶顺着她的话,道:“便是做错事,回头也不晚,改正了就是。”
女子油盐不进:“回不了头,回不了了……”
丹婴忍不住出声了:“切莫激动,为你腹中孩子也要……”
不提醒这一声还好,女子不过是一副失魂落魄的姿态;
这一提醒,好似戳中了痛点,丹婴话没说完,女子猛是揪着自己的头发,“啊啊啊”尖声叫了起来……歇斯底里,如疯如魔。
激动到了极点!
在场的没料到这般神转折,都被吓了一大跳。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宿桢是唯一例外。
尤其某少年鬼王,听到丹婴说女子怀着孩子,正讶异着呢,张嘴欲言,被一声尖叫惊得险些咬了舌头。
哑巴更是吓得直蹦跳,蹿到刘叔身后躲藏起来。
这是……怎么个情况?
众人面面相觑,很是茫然。
刘婶面有难色,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傅藏舟被吵得头疼,正待出声,忽觉危机袭来……
“你们对青儿做了什么!”
伴着这一声怒喝,来人毫不迟疑,果断朝“钳制”着女子的刘婶劈掌,直指天灵盖。
其动作之迅疾,不到一息,便是纵移了十余丈。
似乎是轻生女子的熟人;
正发着疯的女子,见到了来人,一把抱着头,尖叫声越发凄厉了。
然而傅藏舟无心再管她是个什么状态,神经绷紧,早在来人出手的一刹那,一个闪现,截断了对方去路。
同样是一掌,反拍向对方。
掌风相击,余威沛然。
双双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傅藏舟心中骇然。
这个人……不,这不是人,实力好强!!
对方眼神骤变,许是跟少年鬼王一样的想法,本是满脸的焦虑,霎时间化作警惕与厌憎——
“哪来的野鬼在此作祟?”
这话说的……
搞得自己好像是坏蛋?对方是不误会了什么?
念头一闪而过,来不及深思,甚至没空出言反驳,乃因来人的攻击一下子变得威猛无比。
其身形变幻莫测,其攻势密集如雨。
傅藏舟不敢稍有松懈,全力应战;
否则哪怕一个闪神,说不得就会被对方击伤。
论术法,来人比不得他花样百出、精妙绝伦;
然而,其近战能力极强,甚至比长风略胜一筹。
走远程法术攻击流的少年鬼王,每每一被近身,就苦不堪言了。
便是打出了真火。
对方不管不顾的攻击,彻底惹恼傅藏舟。
管他是不是误会!
这人忒不讲理,偏偏是他遇到的最强敌手!
他自己受伤无所谓,怕就怕波及到在场其他人。
便是毫无顾忌,十指尖甲弹出。
嘴唇轻启,吞噬着对方的气。
一时竟没留意到,因着换牙,左右尚没长完全的尖牙,倏然“长”长了些许,尖锐锋利,犹如兽齿,
遂由被动反击变成主动攻击,影闪现,紧逼着对手,截断其所有退路;
掌心是一阵吸力,将人抓取了,十指猛地一撕。
对方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真是个刺头。
咬牙拼着被撕去了胳膊的一块血肉,也不愿妥协认怂;
甚者其依然有余力反击。
就在傅藏舟一个牙痒痒,差点扑上去咬人时,忽闻熟悉的男声传来——
“小舟接着!”
是桢哥。
本能信任着男人,少年想也没想,一掌打向敌人,以攻作守,另一只手飞快地接过被丢过来的东西。
藏舟剑。
傅藏舟心里一松,持剑的手微微用力,将属于自己的鬼力,灌注其间。
因着这把剑为他亲手炼制,尽管让宿桢“认主”了,依旧不会排斥他的力量。
脑中浮现桢哥的招式,下一刻少年步伐变化,一改粗暴的撕抓作风,结合着术法,像模像样施展着一套剑法,准确的说,是“匕法”。
与此同时召出黑棺,以辅助攻击。
来人攻势勇猛,最开始用黑棺镇压,竟没压得住。
直到傅藏舟以匕法近身作战,间或施展让人眼花缭乱的术法干扰,再有黑棺悬在半空,释放着封印之力……
渐渐才打蔫了对手的气势。
遂一鼓作气,就在黑棺差点要封印对手时,不知何时停止尖叫了的女子,忽是一声急呼:“不要啊,夫君——”
居然是轻生女子的丈夫?
傅藏舟动作一顿,思虑了不到一秒,将黑棺收回;但也没放松警惕,狠狠地一脚将人踹出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