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声清脆的声响,原本严丝合缝的棺盖颤动着错开了一点边沿。
库里斯的双手撑起棺盖,他满怀期待的目光凝落进灵柩里面。
半响过后,他的脸上仍挂着明媚的笑容,然而那里面隐含的温柔的东西却凭空蒸发,徒留一张仿若精心雕琢却毫无生机的面具。
空无的灵柩内部,如一阵乍冷的风转瞬间将等待的心情吹散得一干二净。
库里斯轻轻放下棺盖,将灵柩重新严合好,就像他从未打开过。
库里斯陷入思考,他努力压制着喉咙里的犹如吞咽石子一般的生硬感觉,用尽量优雅的语调:“这东西你们打开过?”
“没有。”方才抬灵柩的人中的一个男子回答。
听到这样的回答,库里斯从他的黑绸手套的紧口里溢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你们是在禁林里面找到的?”
“是的。”那位粗心的男子仍未察觉到暗含的危机,他仍信誓旦旦地回答。
库里斯忽然冷笑一声,地面随之乍然多出一道漆黑的雷电灼烧痕迹。
库里斯手掌下的那口灵柩因有着他亲手所设的防护符文而幸免遇难,饶是如此,原本平整的灵柩表面也被震裂出一条长沟。
库里斯的身影瞬间逼近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的眼前,一把捏住他的脖颈。
“哪来的,它究竟是哪来的?”库里斯故作往常的温和语气中莫名增添几分急切的狠意。
桑尔被眼前的剧变怔了神,那是他的手下,他连出声劝阻的勇气都脱不出口。
回答的男子第一次与传闻中的魔王挨得这样近,挤压颈部的力量绝不是常人的一只手能够做到的,自知大祸临头的男子顿时从后背蹿升一股寒意,他艰难地从长途跋涉而致的干裂的嘴唇里挤出一点呼吸,说着:“原谅我,大人。禁林多年来没人能够进去,进去了也没有人能够出来。”男子的解释中带着一丝孱弱的求饶。
“有个黑市商人,他拥有一件和大人您描述的一模一样的灵柩,并且,并且他向我们保证这具灵柩确确实实是从禁林里运出来的……所以我们就……大人,请您原谅我,原谅我。”
库里斯漠然地收紧自己手指的力度,他望着在他的手掌下脸色已开始涨紫的男子:“把那个商人找出来。”
而在一旁的其他人吓得不敢上前插手。
被‘魔王’抓在手心里的人身躯越来越佝偻,从库里斯手套里溢出的黑气很快缠绕上那不幸男子的全身,黑雾如丝似布地包裹上不断挣扎的男子。
半响,黑雾散去,一具如黑色雕塑的尸首蜷缩地如钉在墙上一般一动不动,从半开的窗里涌进来的风轻轻一吹便将整个人吹落成一地黑如焦糊的残渣。
库里斯恢复一些理智,面容已如平常。他将目光回转到那具他等待了足有百年之久的灵柩,望着灵柩空荡荡的内部,他的眼底埋下一丝阴暗的怨毒:‘你在哪里?我的……’
第12章 浮金雾林
伊沙凯尔氏族的全境领地,今晚似乎无所幸免地全都笼罩在一片乌沉的阴雨下。悲剧总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上演。
伊沙凯尔公爵膝下只有一子,可想而知,对于老来得子的公爵来说他是多么珍惜与爱护他唯一的孩子。
可惜那个男孩命不久矣。
“爸爸,爸爸,我要死了吗?”说着这样令人心痛的话的是一位面容憔悴苍白,双目凹陷显得过于阴沉的男孩,他躺在这张由九十三位顶级工匠用精心打造的珍珠床上,床上的每一处铆合的细节无不体现着纯洁与珍贵。
公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抿着颤抖的唇角,那张在氏族议会上滔滔不绝的嘴,那张一句话就可否决人生命价值的唇,此时哆哆嗦嗦强装着缄默。
他握着他的骄子纤弱的手,不住地亲吻着稚嫩的渐渐失去血色的指尖,他想用他的吻唤醒那双小手原本如小太阳一般的热度。
绝望没有一刻比现在更靠近他的心灵。
浓郁的悲伤从病床前弥漫至整间如一座小宫殿的寝房,细不可闻的呜咽与残喘的死亡气息凝固似地笼罩周围,一扇镂着花神与权杖的浮雕大门沉默地紧闭着,原本寓意着美梦与希望的花神浮雕,此时黯然地垂着眼,好似默默祈祷,又好似不忍的怜悯。
公爵快要疯了,他备受折磨。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遭此折磨。他在心中不断地忏悔,祷告,为他以前曾做过的所有错事,但也请拉奥之神看在他曾施行过的善行的份上,不要带走他唯一的孩子。
悔意充斥着公爵的胸腔,热泪在胸口里翻涌。就在公爵积压许久的情绪即将处于崩溃的边缘之时,有人登门拜访。
“老爷,鬼兰治氏族前来拜访。”管家默立于身后。
公爵敛起悲恸:“有请。”
这间刺鼻的药味和一丁点用浓郁的花香掩盖的一丁点皮肉腐烂的腥味,寝房并不适合招待客人,伊沙凯尔公爵回身:“大厅等我。”
“伊沙凯尔公爵,好久不见,您消瘦了。”厅堂大门一推开,一道清哑的声音迎了上来,如果要从候在厅堂里的这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身上硬要找出瑕疵,那惟一只是在她那磨砂般的嗓音上,据旁人所说,是她年幼时不慎烫坏喉咙,所以即使成年多年她也一直保持着清爽略带沙哑的童声。
“月希,好久不见。”公爵亲切地走上前去与这位端庄的淑女拥抱。这时,他注意到月希身旁有一位看着眼生的年轻男子,仪容一丝不苟散发着干净的贵气,想也是哪个氏族的公子。
“这位是?”公爵问道。
月希介绍道:“我的弟弟,满。他常年在外游学,所以不总出席氏族间聚会,公爵感到陌生是自然的。”
公爵略一点头,伸出手正要与这名男子寒暄一番,却见那名男子没有露出丝毫交际的意思。
“我不同意,姐姐。”男子端着手:“公爵大人每年的寿辰宴会我们都会赶来庆生,我和你见公爵的次数应是一样的,可他熟悉你,却不熟悉我。公爵大人每年都和你一同坐在高位之上,而我这台阶之下的人今天才第一次入公爵大人眼围,大人当然觉得陌生。”
“满。”月希提高音量念出他的名字,意在提点他注意分寸。转而,月希走上公爵近旁,柔声化解道:“满在外懒散多年,父亲最近有意培养他,便让我带在身边,多熟悉熟悉一些家族事物。”
“月希大人聪慧过人,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如果您的弟弟能学您一半的风度,那都是受益匪浅。”公爵面不露笑,目光不再消耗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男子身上。
“公爵大人谬赞了。” 月希借势转移话题,她挥挥手,静立在她身旁的女仆,恭敬地捧出一罐古朴的陶罐。
烛光下,这名如木偶一般温顺的女仆一身黑白衣饰,一举一动自然得体,然而在‘她’的荷叶袖边外露出的手掌却泛着金属打磨过的光泽,‘她’月银色的长发下一张平整面目明显由两块材质不一金属皮焊接而成,上下脸皮深浅不一的颜色透露着毫无生机的冷色。
这个只听命于月希·鬼兰治的‘女仆’是由目前最顶尖的机械工艺制造出来的人形机械,是月希的贴身近侍,无论月希出席何种场合都有它的身影,这个罕见的机械女仆已然成为这位月希小姐的引人注目的特色之一。
公爵见得多了,这似人非人的机械女仆已经不会再引起他的不适。
月希拿过女仆手中的陶罐,精致的陶罐大约只有手掌大小:“小公子伶俐可爱,遇到那样的事情实在令人心痛,这是家父命人连夜赶制的药剂,虽不能完全消除病症,但有不错的抑制和镇静的功效,家父特命我与弟弟送来,聊表心意。”
公爵接过月希递送的陶罐,原本平静的目光泄露出哀伤,他转手交给身后的管家保存:“也替我向鬼兰治公爵问好,等我儿痊愈定登门拜谢。”
“鬼兰治都城与这多兰相距甚远,您连夜到此,路上一定辛苦,请先休息片刻,我命人准备晚餐。”公爵向管家示意一个眼神,管家会意地退出厅堂。
“听到小公子的消息,我父亲心里着急,魔药一配好,父亲便命我们立刻动身,导致没考虑到时间,赶着不巧,这么晚了前来叨扰您了。”月希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鬼兰治公爵的性格还是没有变化,他还是毛毛躁躁的。”伊莎凯尔老朋友的语气,会客厅里有一暗色天鹅绒长椅,公爵引领似地请两位客人落座。
月希微微颔首表示感谢,而月希的弟弟则表现出令人不舒服的任性,他仅是搭了一眼那长椅,便道:“不用了。我累了,我想先休息。”
公爵虽没有面露不悦,但却没有什么好印象。他平淡地随意指了个静候在会客厅里其他的仆从:“带这位大人去客房休息。”
满离开客厅后,月希打起圆场:“我弟弟近几日不大舒服,又跟着我坐马车颠簸多日,多有失礼之处,望叔叔您海涵。”
公爵脸色不善:“你叫我一声叔叔,我可就直言了,同样的路途,同样的颠簸,你一女孩子尚未叫苦,他一男人却弱不禁风……你的几个兄长都不成材,没想到这个小的,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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