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翻,多了一个人。
那人是个女孩儿,也是孩童的模样,比姜茶高一些,两个人围着餐桌,餐桌上摆着一个奶油蛋糕。姜茶戴着小皇冠,旁边那人笑着瞧她,目光无端让纪梵觉得不舒服。
再往后。
合影里几乎全部都有那个人的身影,两个人挨着,那个人牵着姜茶的手,目光含笑。
有时候搂着腰,有时候两人互相看着,笑的开心。
再往后,年纪大了,长开了一些。
那个人眉眼清秀,年纪虽小,纪梵却一眼就认出来。
——柏以涵。
她猛地合上相册。
她多想姜茶的过去全是自己,照片里是她,回忆里也是她。
完完全全地占据她所有的记忆。
-
不知已经几点了,外头一片漆黑,这房子在闹市区,不论何时总有些无法真正入夜的烟火气。书房的窗大开着,楼下小孩玩耍嬉笑的声音很闹,随着风声慢慢飘远。
纪梵拧开卧室的门,里头黑咕隆咚的,开了空调,姜茶裹在被子里,大抵是睡着了。
脚步于是谨慎地放轻。
她侧坐在床头,看着姜茶的睡颜。
房间几乎没有光线,唯有窗外的月光。今天十五,满月,月光也格外明亮。屋子里光线昏暗,柔和细碎的月光映在床头的墙面上,印出明亮柔和的光斑,恍若梦幻。
姜茶睡着了。
匀称绵长的呼吸很轻柔。
姜茶侧卧着,一只手露在外头,指尖很柔软,自然地向内弯曲,另一只手藏在被子里看不见。月光,也或许是灯光,把窗棂的形状投出一个灰色的影子,淡淡地落在姜茶颈间。
白嫩的颈间有些细汗。
长发微湿。
纪梵不知怎的,想起一篇不知在哪看到的论文,说满月可以激发人们对爱的欲望。
浅浅光晕里,姜茶还在睡梦里。
唇角自然地微翘,红润光泽。
纪梵抚触着她的唇部,很温暖,浓重的血流汇聚之处。唇瓣肌理滑润,看不见任何纤细的纹理。
她低头,唇瓣贴了上去,轻轻的一个吻。
黑暗里,姜茶似是被她惊动,长睫颤了颤,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瞧着她。
“热.....”
姜茶呢喃着掀开被子,一边从床头柜捏起遥控器看了一眼。
绿色荧光上,显示:36度。
她皱眉,不满地看着纪梵:“你调的温度?”
纪梵摇头。
姜茶用手呼呼地扇风,接着调低到26度。
她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未换,贴着身子难受的紧。
她倒头睡,又拢了拢被子。
只是仍皱着眉,似乎很难受。
饮酒后一个小时血液中的乙醇浓度达到顶峰。
也不知距离她离开餐厅,过去了多久。
“不可以这么懒。”纪梵小指勾了一下长发,别到耳后,露出莹白耳垂上的银线白钻:“起来洗漱一下,睡得会舒服些。”
被月光照着的眼珠子又黑又亮,纪梵的眼睛一眨不眨,静静看着枕畔的人。离得近,姜茶瞧得清她的睫毛,一根一根,纤长的惊人。
纪梵的眸子带着一点点笑意。
目光直白的过分。
姜茶和她对视半响,不知怎的,忽然别过脸轻咳一声。
“起来。”
姜茶转过眸子,把脸埋在枕头里。她控诉似的说:“你刚刚偷偷亲了我。”
纪梵眨眨眼。
这像是她说的话么?
带着草籽香气的枕畔,乌软的长发里露出小巧耳垂,很红,纪梵伸手捏了一下,耳朵很软,有些烫。
姜茶敏感地颤了颤,不说话,手上却使劲儿推,想把她推出去似的。
纪梵却用力抱着她,低头,一个吻轻盈、柔软地落在她耳垂上:
“小兔子。”
这一声呢喃奇异地安抚了她,姜茶推拒的动作停了下来,接着真的乖巧地任她抱着,安安静静的。
纪梵轻声道:“想洗澡么?”
姜茶摇摇头。
隔着被子,纪梵抱住了姜茶,感觉到小小的温软的躯体在里头不安地挣动,纪梵一边吻她耳朵,一边轻声道:“反正也没好好睡,起来,我帮你洗。”
“不。”
姜茶坐起身,慢慢腾腾掀开被子,道:“我自己来。”
她低头四处找拖鞋,脚尖伸进去穿好,披散着浓密长发,提提踏踏地进了浴室。
浴室灯光亮起,一团模糊的影子隔着磨砂玻璃,影影绰绰地晃动。
纪梵还倚在床边,一手抱着腰,一手支着下颌,浓密的长发里,银线坠着的白钻在夜色里微微闪动。
她漆黑的眼珠子盯着印在门上的薄薄影子,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有些想入非非。
一直坐在这儿总不太好,看久了容易冲动。纪梵正想出去,走了没几步,忽然听见浴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姜茶斜靠在推拉门上,露出一张小脸,闷闷地问她:“你去哪。”
纪梵:“......”
“不是说帮我洗么。”
姜茶捏着衣摆,小声问。
“咳。”
纪梵猝然转过眸子。
她心想,我就帮她洗个脸,不做别的。
-
浴室很宽敞。
浅灰色的墙砖,原木色的一长排柜子。一盏明灯垂下,照亮了宽面大镜子下的白瓷方形浴台,浴台旁边的小罐里种了一盆白色风信子,花开的很密,香味浅淡。
姜茶的洗浴用的瓶瓶罐罐摆在长排木柜子中间的小台上,一边的架子上挂着白色格子方巾。
洗浴台的旁边,是一个很宽的白浴缸。
纪梵轻轻扫了一眼浴缸。
这尺寸,一个人躺着太宽,容纳两个人倒是恰好。
纪梵一早脱了外套,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衣。
衬衣的版型很好,雪白领口带点简约的黑色条纹,七分袖,雪纺的料子微坠,偏宽松,穿在纪梵身上,却更显得腰线瘦而纤韧。
想把衬衣穿的这样好看,皮肤要白,个头要高,身材比例更是要好——
腰细腿长,上半身下半身比例,接近三七分。
纪梵把长发挽起,用夹子固定好,接着从架子上拎起白色方巾,沾湿了热水,拧到半干,擦了一下姜茶的脸。
“舒服么。”她问。
姜茶闭着眼睛,摇摇头。
不舒服?
纪梵有些尴尬。她没干过这种事,也不知力道该怎么控制才对:“毛巾会不会太湿了?”
姜茶又摇摇头,接着从浅色的柜子里取出洁面乳:
“用这个。”
她脸颊上湿了水,皮肤滑而白,纪梵挤出一团白色泡沫,食指中指沾上一点,轻轻涂在她皮肤上。姜茶肤质很好,跟化妆品广告上的拍的分毫不差,白而软,像花瓣,触感柔软又细腻。
这么一点一点地把泡沫往上涂,到眼角时,姜茶又闭上了眼睛。
安静又乖巧。
纪梵看着她抖动不停的长睫,轻声问:“除了我,还有谁帮你洗过脸?”
姜茶闭着眼睛:“妈妈。”
“还有呢。”
姜茶摇摇头。
纪梵唇角小幅度地弯了弯,没绷住,她继续问:“那个姓柏的也没有吧。”
“......”
姜茶没回答。
纪梵盯着她,追问:“有还是没有?”
姜茶点点头。
有?
纪梵登时一口气堵在心里,她看着姜茶,继续问:“什么时候。”
“以前。”
“在哪里?”
“她家里。”
“你们还干了什么。”
“玩过家家。”
纪梵:“......”
纪梵凑近,却只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就要这样,乖乖的。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好么。”
姜茶没吱声。
“好了。”纪梵说:“低头自己冲一下。”
姜茶开了水,把脸冲洗净,又抽了一张面巾纸擦干。
洗完脸,该洗澡了。
墨色长发浓密如瀑布,披散在白皙如玉的肩上,姜茶指尖灵活地把长发扎起,整个人清透干净。
姜茶瞥了她一眼,雪白的脸颊泛起一丝薄红,她抿了抿唇,道:“我要洗澡了。”
纪梵嗯了一声,拉开门,自觉地走了出去。
她对自己的自制力一点把握也没有。万一真做了点什么过火的,怎么收场?今晚姜茶还半醉着,现在做了什么,暂且不计较,但等她一觉睡醒了、想起了晚上发生的事情怎么办?
成年人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得考虑后果。
纪梵自知她担不起。
到此为止吧,不能再继续了。
-
磨砂的推拉门映出姜茶的影子,纪梵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知道姜茶什么时候开了热水阀,什么时候放出了热水,什么时候又矮身从柜子捏出几个瓶瓶罐罐。
纪梵坐在床边,白皙的指尖支着下颌,一动不动。
心跳却有些凌乱。
正在这时,浴室里的人惊叫了一声。
姜茶脚下一滑,忽地摔在地上,头还磕到了浴缸。
纪梵心里头一紧。
她打开门看。
一盏吊垂的很低的灯照亮浴室,姜茶还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手揉着后脑,眉心痛苦地蹙着,长发梢湿了水,垂搭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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