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望着月亮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远叔，我在想，到底要怎样才算拯救世界拯救人类？消灭所有丧尸，然后让所有游戏中的人类重塑肉身回到现实吗？这样……真的算‘拯救’吗？”
“的确算不上拯救。”唐他远垂下头，“幸存者只是人类的零头，绝大多数人类都已经死去，无法拯救了。”
“绝大多数死去的人都变成了丧尸。”无心继续道，“那是不是……拯救丧尸才是真正的拯救人类？”
唐他远一愣：“你这想法很危险。”
“是吗？可我觉得有智慧的丧尸……其实和人类差别不大。就连故事之中完全虚构的‘人’我们都能当做人来看待，丧尸就不能么？”
“智慧丧尸只是丧尸中的极少数。绝大多数丧尸连思考能力都没有，你会把他们也看作是人么？”
无心想了想，又问：“所以说是人的标准是具有思考能力？”
唐他远挠了挠头：“这么说……也没错吧。”
无心又糊涂了：“可动物也具有思考能力。”
“呃，大概还需要限定物种。”
“你能告诉我基地里那十万由碳元素和生物电构成的仿晶核是什么物种吗？”
“卧槽，你从哪学的这么多专业术语？”
“人手一份的阅读器里存的电子文档。”
“好吧。”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唐他远想了半天答不上来，反问道：“你不会是听了马贼首领说的话，陷入迷茫了吧？”
无心将头靠在唐他远肩上：“我的确很迷茫。越是思考，越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唐他远半眯着眼，问道：“如果到最后你得出的答案是应该拯救丧尸，你会因此而加入丧尸阵营么？”
无心的答案很果决：“我只跟你走，不跟自己的脑子走。”
唐他远愣了愣，随即老脸一红：“你这人也太直接了，含蓄一点行不行！”
“啊？含蓄？”无心有点为难，“要不你示范一下？”
“比如说，我有一个问题。”
“问题？”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你也一起来思考一下。”
“什么问题？”
唐他远看向无心：“如果说生命的延续就是DNA的延续，拒绝将自己的DNA延续下去算不算是一种自杀呢？”
无心愣了愣，正要思考唐他远这句话的意思，却被唐他远嘴角的弧度吸引。
“这个问题，我需要用身体来思考。”无心说罢，转头吻住了唐他远的唇。
本就存了这种心思的唐他远闭上双眼，坦率地凭感觉回应无心。
柔软湿润的唇舌纠缠在一起，温热的吐息在鼻尖交织融合。
心中似也起了薄雾，让月光也变得朦胧起来。
透窗而下的月光中再也找不到两人的身影，只余下探讨哲学问题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听说刹车踏板在右边？我踩了啊！
第85章 探寻哲学是人类永恒的主题
唐他远张嘴就是一通胡说八道：“对于你现在的问题，我可以给你三种基础解决方案。方案一、方案二、方案三，你选哪个？”
无心看着唐他远，在不甚清晰的昏暗环境中将上中下三种方案都研究了一遍，一时选择困难症发作，只觉迷惑的心情主导了大脑，就连问题都膨胀开来变成了三倍大。
“别犹豫啊。”唐他远抚额，“你再这么犹豫下去我也要爆发问题了。”
无心严肃地道：“有问题还是一起解决的好。”
“所以你到底选哪个方案？”
无心仔细思考了一番，“只有问题与问题之间的冲突对抗，才能擦出火花找到答案！”
“嗯？！”唐他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和无心的问题被紧贴着并排放在了一起，开始同步执行方案二。
唐他远一时有些惊愕：“啊……等等！”
无心不解：“这样不好么？”
“唔……也不是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
“不是最佳方案。”
无心想了一下：“问题这种东西，答案不一定是唯一的，解法也不一定是唯一的。我们不能因为已有一种最简单的方案就放弃对其他方案的探索。”
唐他远抚额：“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无心微笑：“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个方案，那就要一条路走到底！”
“啊……是是是，对对对。”
“……”
两个待解决的问题在通往答案的路上擦出思维的火花，激荡着求索之人的灵魂。
疑虑在解答的过程中一层一层消失，终于豁然开朗，大彻大悟。
日升月落，清晨的阳光驱散了夜的朦胧。
“向死而生。”无心忽然说道。
唐他远愣了一愣，重复着无心刚才的话：“向死而生？”
无心扣住唐他远的手：“对，向死而生。这是我得出的答案。”
唐他远勾起唇角，用一本正经的腔调说道：“大贤者你好，请简述你的解题过程。”
无心看着阳光下漂浮的尘埃：“问题回到一切的起点——‘永恒静域’。这个组织创造的初衷，是为了长生不老，对吧。”
“对。”
“从你跟我提到这件事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人为什么总是向往着长生不老，向往着永恒？”无心闭上双眼，“而刚才你跟我说了一些生物学上的问题，我忽然有点懂了。”
“别卖关子，快说。”
“就像植物开花的理由一样，一个物种生命的延续，就是繁衍。所以生命本身的延续其实很简单，真正难的是灵魂的延续。长生不老，大约便是延续灵魂最直接的方式吧。但为了给后代留下生存资源，人会老会死，而这与灵魂的延续是冲突的。所以无法长生不老的人们总想做点别的什么来证明自己活过，让自己的灵魂也像肉身的繁衍一样传承下去。”
“然后呢？”
“被这种本能支配的感觉令我痛苦压抑，所以——”无心注视着唐他远的眼睛，“——我选择和你做这种不利于物种延续又毫无意义的事情，来挣脱生命本能对我的支配，即是选择了‘死’。而只有‘死’，才能成就与‘死’相对的‘生’。”
唐他远安静地与无心对视良久，而后抚着无心鬓角的黑发微笑道：“知道了，我的大贤者。你这拐弯抹角的表白我听懂了，小小年纪别那么早看破生死，跟我一起拯救世界多有意思呀！”
无心的面瘫脸终于破功，“噗”地笑出了声：“远叔你对拯救世界到底有什么执念！”
唐他远望向窗外：“这遍地丧尸的世界是我的灵魂留下的印记，所以我要去杀死我的灵魂，向死而生！”
无心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唐他远整理好衣服收拾好包袱，拉上无心就走：“跟我去昨天的地方采集环境数据，翻盘的关键点就在这里了。”
“好。”
于是，唐他远和无心来到了昨天早上马贼首领扑街的地方，拿出仪器开始测量空气和土壤的各项数值，又拍了附近的照片，这才开着机甲奔回了基地。
跟唯今说清了事情始末后，唐他远拿出了放着马贼首领晶核的维生小盒子。
唯今拿过小盒子，思考了一番之后说道：“完美模拟当时的环境以骗过他很容易，但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唐他远皱起眉：“你说。”
唯今严肃地说道：“丧尸之间可以使用电磁波相互联系，我们虽然可以模拟这种联系，但我们不知道应该把这种联系模拟成什么样。简单来说，现实中的他能感知到附近丧尸的位置，而我们并不知道这些丧尸的位置所以无法制造正确的假象来骗过他。”
无心听得一头雾水，自觉地滚一边去学习科学知识了。
唐他远想了一想，提出一个方案：“分析脑电波，实时得出数据，然后再现场生成出来。”
“这……”唯今想了想，“技术上有点困难，脑电波分析是一件耗时巨大的工程，很难及时生成出来。”
“用在《武林风华录》的世界里很难，但如果只针对马贼首领一个人，完全可以做到。首先，通过外部阻力让晶核内的生物电在一定程度上减弱，使得其本身的思考速度变慢。其次，脑电波分析耗时巨大的主要原因是很多地方只能人工处理，而我们这里只需要多来几个人就能解决了。”
唯今仔细琢磨了一番，说道：“理论上可行。如果算上场景重现需要的时间，大概需要一个星期能开始计划。”
“完全可以等。”
“我这就去叫人开始。”唯今留下这句话后，果断地走了。
一个星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无心这段时间除了配合研究员做关于异能的研究之外，基本都在看自然科学方面的书籍。
而唐他远，就这么给无心当了一个星期的老师。
无心虽然有点常识缺乏，但智商还是没问题的。唐他远在给无心讲解各种知识时深深感觉到了这一点。
如果无心没有天生残疾，如果世界没有爆发丧尸，如果人类没有在虚拟世界蜗居二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