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道中只有四行!”沈如晦霎时间明白过来,焦急朝余下几人喊道,“这是煞五行,万不可将他们打死了!”
他话音刚落,余下三人齐齐收手,除了沈如晦结印一半硬生生停下了,被灵压抑的呕了口血出来;就只有秦于渊拿被火舌舔过的手背了。
沈如晦将嘴角的血擦去,一时也顾不得两人身上的伤,站在阵眼道,“一会万不可叫别人进我身。”
秦于渊问道,“你要做什么?”
“除了尸魁外,这几位鬼神都不是邪灵,想来是有人耗损真元控制着他们的□□。”眼见四道门又变换了位置,沈如晦沉声道,“我要倒转阴阳。”
话音刚落,四扇门猛然逼近,三人将沈如晦围在中心,各自都将灵压放到最大,只待其中东西出来。
沈如晦深吸一口气,“乾为天,天风姤。④”
分宫八卦次序。沈如晦单膝跪在阵中,闭眼伸手丈量这方寸之地。
“天山遁,天地否。”
三人面前门忽然停住,阵法中的阴风也渐渐消散。
“艮为山,山火贲。”沈如晦伸手在地上化出方位,山顶好不容易的平静又被打破,那四扇门绕着三人转起来,鬼气缭绕见,一颗人头扑了出来。秦于渊见状连忙用扇子一挡,那人头被他推开,扇面上却是多了一滩红血,惹得他直皱眉。
“地泽临,地天泰。”
忽而风起,只叫三人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砂石中镌着暗芒朝三人直射而来,那可人头隐在砂石中,直直到了时逸仙面前。“火起。”时逸仙指尖刚燃起鬼火,就见那颗人头忽然朝他一笑,两个空洞的黑框中流出两道血痕,两条红色瞬间绕上时逸仙的脖颈。
“雷山小过,雷泽归妹。”
那黑红焦炭般的尸魁现身在沈攻玉面前,两掌皆冒着黑气,周身白毛疯长,如针般的立在皮肤上。
沈如晦张开眼,“是行知的神识!”
秦于渊先开始默不作声,最后终是忍不住的骂道,“难道那东西真想抢占身躯么?!怎么天雷只敢劈渡劫的妖,却不敢劈一劈这等邪物!”
“先将事情解决了再说。”说罢沈如晦将地边方位倒转,原本的阵法显出金光,但瞬间就被沈如晦的黑阵盖住,死死的覆住光芒。
四扇门也随着沈如晦的动作裂开,从四扇门出来的鬼神发出一声怪叫,瞬间堕入门中消失不见。
将事情做好,沈如晦走到秦于渊身边,“于渊,你冷静些。”
“你方才说阵中是行知的神识?”
沈如晦点头道,“不错。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至少现在行知还是无碍的;你忘了,当年那事你我都对他下过禁制。”
被沈如晦一提醒,秦于渊这才想起来,当初为秦行知换骨时,他二人为了避免有别人知道此事,强占身躯硬夺仙骨,对秦行知下了数道禁制。只要元神不灭,仙骨就必然不离体。
“鬼门关,倒转阴阳。”沈如晦说道,“他们现在,怕是在地府了。”
秦于渊朝时逸仙问道,“那你可知道现在冥界地府是由谁管事的?”
“唔”时逸仙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地府自然是由阎王所管;可鬼修一般不近阎王殿。若非要说,我只记得当初我飞升前,阎王殿是由林无眠管着的。”
“林无眠?”沈如晦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询问似的看向时逸仙。
“是第一位鬼修。”
回他的却是秦于渊,他走到沈如晦身边答道。
沈如晦朝沈攻玉和时逸仙看了看,回头对秦于渊说道,“他二人知道这事我不奇怪。”他面上还带着好奇的神情,问道,“可你怎么也知道这人的?”
“呃...”秦于渊四下看去,见沈攻玉没有过来的打算,便坦言道,“是他同我说的。”他朝沈攻玉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开口道“当时摸不透你身边这位究竟是谁,也就没同你说。”
沈如晦也不做深究,颔首道,“那便快些去找,这一路太多变数,实在不能耽搁了。”
“这是自然,”时逸仙在一旁答道,“但比起现在,怕是下面要凶险百倍。”
听见他这话秦于渊倒是忍不住开口了,“那是我弟弟,可不是你弟弟。”秦于渊说道,“况且他也与你没有半分交情,你去什么去?”
“哎,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时逸仙听见这话也不恼火,只在一旁笑道“若是我说那邪物也偷了我的东西呢?”
沈如晦抬头看他,问道“可是什么法器?”
时逸仙摇摇头,缓声道,“说起来这东西,你们也该认得。”他意味深长的看向沈如晦,“是一枚玉珏。”
“染血白玉,上纹烛龙虎纹。”
“只是那人只给了我一枚,另一枚,却不知是在何处。”
满者为环,缺者玦。代之信器,见玦时即表示有关者与之断绝关系。
当日沈如晦同叶应秋断了机缘,便是由他送的这一枚玉珏。
可笑我还盼着你日日带着。
第23章 第 23 章
沈如晦安静的听完时逸仙的话,不再多言,集合几方阵法,只对几人说一句“看好脚下。”便将鬼门关打开了。
时逸仙刚听见沈如晦这句话,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脚下一空,再向下看去时脚下一时一个黑色的空洞,洞中黑雾弥漫,眨眼间便将几人一同包裹进去。
等视线终于能看清时,几人已经停在一座桥上。那是一座石桥,石上密密麻麻刻着许多名字,众多小鬼自四人身边穿过,皆是一脸茫然麻木。
时逸仙摸着桥墩上一尊小象,颇有些感慨的说道,“倒也好久不见了。”
沈攻玉倒是难得的开口,“你来过这里?”
“何止来过。”时逸仙低头看向脚下石板,“怕是我的名字还未被消去吧。”
秦于渊问道,“你既然已经升仙,这桥上又怎么会有你的名字?”
“不论是仙家还是凡人,鬼修还是道修,只要你名字刻在桥上一刻,便是数道轮回也别想消去。”时逸仙看着石桥中央的石板说道,“而这负罪桥上,哪一个不是千人恨,万鬼踩的?”
沈如晦听到这话不由得一皱眉,开口问道,“你当初做了什么事?”
“不过一件小事。”
“这负罪桥是十八重地狱的必经之路。”沈如晦说话时发现时逸仙正看着他,那双像极了叶应秋的眼睛像是要看进他心中一般。
沈如晦收回视线继续说道,“像你我方才在上面见过的,都是有通天造化的鬼怪。寻常厉鬼,纵然是要经历十八层地狱酷刑的厉鬼,对这石板也没什么作用。”
“负罪桥上若想要将名字消去,只有两个方法。”
“将凡人带到这里,让他日日夜夜的在这座桥上走到死”
“或是借道家修为列一方法阵,毁掉这座石桥。”
沈如晦看向时逸仙,“不知你选的是哪一个。”
时逸仙道没因为他这番话恼怒,反倒是饶有兴趣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选?”
“当初就是我亲手刻上去的,”时逸仙道,“如今又为什么要消掉他?”
“负罪桥上书,人间芣苡枯。”沈如晦说道,“你既心里有数,便也别再说这模棱两可的话惹人嫌。”
时逸仙不再多言,只伸手朝桥的另一边一指,道“若要找判官,变走此道。”
几人不再多说,顺着时逸仙所指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条鬼道,人间轮回的必由之路。路上行人匆匆,像是在赶一场无声的市集。鬼道时而窄十二宽,走到哪里都能见偷奸取巧的小鬼跌落鬼道,掉进下方一血河中。
秦于渊见沈如晦一副心事未了的样子,小声叫他,“慎之。”他说道,“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你又何必总放在心上?”
“我也在想,”沈如晦看向他,眼中皆是疑惑不解,像极了当日他送玉珏给叶应秋的样子,“他说的都已经如此明了了,那为什么还要叫你来理这事?”沈如晦自嘲的笑道,“你来也就罢了,还偏生把我也叫来。”
“慎之...”秦于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怔怔的叫他的名字。
“这件事结了,便叫行知做个散修吧。”沈如晦说道,“便是通天道术,你我总也能给他弄来。”
“也别叫他像我这样,”他垂眼看着脚边一块碎石,将它踢下鬼行道,“总也好过让人当疯子一样看着。”
“这是怎么说的?”秦于渊看着他,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若是能不参与这些纷扰自然是好的,但是世间又有几人能事事如心愿?”
秦于渊看着眼前仿佛无穷尽的一条鬼道,说道“既然承了秦姓,那便没什么退路了。”秦于渊说道,“所以无论是我,还是他,这件事后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鬼道上人行匆匆,仿佛世间万物只有那一个尽头——轮回。
沈如晦轻叹一声,“也是我不好,总归见不得他那张脸。”
“早晚也要碰上的。”秦于渊道,“只盼的到时候你还能匀出一两分神志来给我吧。”
沈如晦笑道,“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没做到?你便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