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初九看着眼前这个头发乱糟糟,穿着一身白色宽松睡衣的中年男人,心中百感交集。
“你小子,还是这么不靠谱啊!”耿申踮起脚,伸手揉了揉初九的头发,便转身朝屋里走去。
带初九过来的那位女士,此刻已经摘掉了那副大墨镜,露出一双眼含春水的眼睛。见耿申带着初九朝屋里走去,她返身关上了瑜伽店的卷帘门。
耿申把初九带到一块放着几张卡座和长桌的会客区,让初九坐到了他的面前。
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你小子可以啊,我以为你还得再等两年才能混上高级职称呢……”
初九嘿嘿一笑。少顷又低声问耿:“……不过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我家啊,我回燕京发展了……”耿申双臂在身前徐徐打开,那模样好像是在告诉初九,这整个店面都是属于他的。
“……”初九目瞪口呆地看着师傅踌躇满志的样子。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你哪儿不明白,为师给你讲讲……”耿申看着一秒变呆瓜的徒弟,满脸都是无奈。
“……这跨度有点大啊……您之前不是卖鸟的吗?再说,这瑜伽不是女人的生意?”初九挠了挠头,脸上写满了问号。
“说了多少次,我当时那买卖不叫卖鸟!我那是观赏鸟类的繁育和出售,你这孩子怎么老是记吃不记打呢?”耿申怒道。
初九缩了缩脖子。
那位女士换了一套水红色的家居服,袅袅娜娜地走过来给师徒两人倒茶。
“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你师娘殷红。”耿申大爷一样靠在座位上,指了指正在倒茶的女士,大喇喇地说道。
“师娘……好……”虽然心中满是不解,可初九还是礼貌地站起身,朝殷红点头道。他仔细看了一眼,这位师娘四十出头的样子,面容姣好身量匀称,身上那件水红色家居服和师傅身上那件还是情侣款。
殷红转身走后,初九赶紧凑近了耿申:“师傅,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师傅怎么和一只女妖在一起了?
“就知道你小子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耿申指着初九的鼻子笑道,“这说来话长了,其实这份姻缘还和你小子有点干系呢,我该从哪儿说起呢?……要不叫你师娘给咱们拿点酒来?”
初九:“……”
O(∩_∩)O
“怎么样,找到队长了吗?”白彻给冯都打了第十九个电话。
依然是张小三接的:“还没有,燕子桥附近的监控我们都看过了,你说的东城大队围攻队长我们都没找到……”
“应该是他们用手段把当时的监控抹去了,不然没理由找不到啊……”白彻思忖道。
“对,我们也这么觉得,所以现在在查燕子桥附近的小路监控,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哎,别动……退回去……你俩仔细看看那是什么人?……哎呦我去……”
“是不是找到了?”白彻在电话这头听的心焦,赶紧问道。
“……你等一下……我给你打过去……”张小三道。
“……”这是要把人急死吗?
没过三两分钟,张小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我们现在只找到一处角度不太好的监控,看到头儿上了一辆红色的……”
张小三话还没说完,就换了冯都的声音:“之前头儿让我查过一辆红色的车,你知道这件事吗?”
“红色的车……”白彻想了想,“是不是一辆cooper?”
“是的,但是他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查这辆车,你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白彻把那天带云鹿姐姐看房,随后遇到云鹿不欢而散,云鹿姐姐接电话后上了一辆妖气缭绕的红色cooper这件事简要地给冯都讲了一下。
“……我觉得咱们应该从云鹿的姐姐查起……”冯都说。
白彻从自己房间窗户朝外望了望,这里能看到春生正屋的窗子,可以看到正屋里也是灯火通明,慕老板该还没休息。
云鹿在书肆打工,关于云鹿的姐姐,慕老板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走到院子里,白彻发现竟然下雨了,抬头看看天,刚才还是月朗星稀的天空现在竟然是乌云密布。
今天的天气怎么这么诡异?白彻一边想着一边敲响了春生的房门。
咚咚咚。
无人应答。
轰隆隆。
天空响起了一阵闷雷。
慕老板不在房里?
O(∩_∩)O
“还记得为师第一次带你去伏妖吗?”耿申喝了一口殷红用二锅头和番石榴汁调制的鸡尾酒,问初九道。
初九当然记得。
那是他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
没有作业,在家疯玩了一段时间的初九看着那些游戏机、学习机都腻歪透了。这天他独自跑上街,想着能不能在哪里找到师傅,转悠到骆家园一带,还真碰见师傅的车了,不过这时候师傅不在车上。
初九见车门打开,就从驾驶位爬上了师傅的面的,想待会儿吓他一跳。
几分钟以后,初九从车窗里看到师傅带着几个发色各异的外国人过来了。他赶紧越过最后一排座椅爬进了后备箱。
“二百……放心,这车非常舒适,而且你们五个人都能坐下……”初九从透风漏气的车门里听到师傅的声音穿过来。这是要拉这几个老外去哪里吗?
车门打开的声音后,是几个人叽里呱啦说着外国话上车的声音,突然传来的一阵浓烈的香水味刺激了初九的鼻腔,一个大喷嚏呼之欲出,他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口鼻这才没打出来。
“相信我,我的朋友们,我的技术非常OK,别人都喜欢称呼我燕京城面的车神……”耿申坐上车,还在用变了调的普通话喋喋不休地对自己进行着鼓吹。
初九横躺在后备箱的灭火器和拖把旁边,听着师傅吹牛不上税的言论忍俊不禁。
听到他说那句“燕京面的车神”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好这时候耿申发动了汽车,面的年久失修的发动机爆发出了一阵振聋发聩的轰鸣声。几个外国人被吓的面面相觑,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座位后面飘来的这阵笑声。
车子一路往北,车里空气闷热,耿申指挥着乘客把几个车窗尽数摇了下来。几个人颜色各异的头发被吹的凌乱不已,他们非但没觉得困扰,反而气氛还逐渐热烈的起来,叽里呱啦地聊的越发热络。
最痛苦的是躺在后备箱里的初九。太阳从后车窗不偏不倚地照在他身上,没有一丝风可以穿过人墙吹到他身旁。初九大汗淋漓热到快要虚脱。可是他又不敢冒头,怕吓走这一车乘客,影响师傅的生意。
他只得暗搓搓地欠起身子,把自己那件绿色的T恤给脱了下来。
一阵短暂的凉爽过去后,初九又觉得渴了,在后备箱摸了半天,找到半瓶蓝色的液体,还好他及时看清了这瓶液体上写着的“玻璃液”。
不知道是不是触发了身体极限状况下的自我保护开关,初九竟然在这难捱的溽热干渴中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当他被一阵剧烈的颠簸惊醒的时候,发现车刚好停下来。
几个外国人叽里呱啦地下了车。
师傅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从这里上去,比从正门走要便宜一半!相信我,没错的!”
直到车上人声全无,初九这才悄悄地爬了起来,他想看看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车窗外都是茂密的树,知了在树上卖力地叫着。
不远处是山,绿树掩映中露出一段灰白的城墙。
初九心中了然,这是来到了长城脚下。师傅带着那几个外国人往远处走了,听他刚才的意思应该是领他们走偏门上去了。
他爬回车厢,在驾驶位的门上找到师傅的大茶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突然一阵尿意来袭,他赶紧开门跑进了路边的小树丛里。
小树丛里有几座坟茔,还是个孩子的初九看的心中发毛,草草尿完便从小树丛里钻出来。
这时候才发现周围安静的可怕,天地之间除了喧嚣的蝉声,再无其他声响。
师傅半晌也没回来,他在车外绕了几圈,有点不知所措,索性又爬回了车里。热是热点儿,但是好歹有点安全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初九听到一阵嬉笑声从树丛中传来,他偷偷地透过车窗望过去,只见树林里走出来一对少年和少女,看上去和自己年纪差不多,两个人有说有笑。
初九鄙夷地撇撇嘴:这俩人哪个学校的?不管早恋的吗?
少年和少女同时发现了停在路边的这辆面的,互相看了一眼,就一齐朝这边走过来。
车中的初九赶紧把自己隐藏到车座的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两人朝他走过来,他的心中竟然一阵紧张。
他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这俩人不是这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而是想过来打车的普通小孩。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师傅的声音突然从车前方传来,透着一股狠厉。
初九浑身一颤,师傅虽然不靠谱,可一直为人友善,他还从未听过师傅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