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没有一会儿就开始犯困,觉得这种“学术”问题实在不适合自己,还是来一本黄色刊物更能提神醒脑,然而手边暂时没有,他也懒得去拿,索性把书倒扣在肚子上,闭上眼准备睡觉。
结果刚一放下,就感觉某条龙在旁边一滚,又朝向了他这边,爪子有意无意地搭到他身上,尖尖的指甲还怪扎人的。
彭彧低头注视他三秒,偷偷摸过指甲刀,拉住他的爪子开始给他剪指甲。
李一泽睡得一塌糊涂,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惨遭某人“毒手”。或许因为醉酒,他呼吸有些粗重,吹得两根龙须不安分地摆来摆去,时不时飘到彭彧眼前,活了似的在他脸上蹭来蹭去。
彭彧屡次把两根碍事的玩意拨开,在又一次被扫过鼻端导致打喷嚏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抬手捉住某龙两根龙须,手指灵巧地一翻,系了个风骚的蝴蝶结。
随后他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又把剩下几个爪子的指甲也剪了。
于是李一泽在梦里都听见剪指甲的咔咔声,还在纳闷究竟是谁有这么多只手,剪起来没完没了,只怕是个八爪鱼精。等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低头先看到垂在眼前的蝴蝶结,随后觉得爪爪怪怪的,抬起来一瞅——四个爪全秃了,某人卡得非常准,全部堪堪剪到血线,多一丝都没给他留。
李一泽:“……”
龙没了指甲,那还叫龙吗?
李一泽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骨碌蹦起来——又跌回原地。
他愤怒地吼了一声,发现某人竟然拿被子系住了自己的尾巴。
彭彧听见龙叫,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醒了啊?我还以为你得睡三天三夜呢。”
李一泽本想拿法力解开某人系的结,结果发现因为喝了太多酒,法术居然使不出来了,爪子还被剪秃了指甲也排不上用场,只好瓮声瓮气地说:“快点给我解开。”
“解开当然可以,”彭彧拿毛巾擦干脸,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挑眉梢,“你先答应我以后不会再乱喝酒。”
李一泽抬着龙脑袋瞅他,心里默念“承诺算几个钱”,干脆利落地答道:“我答应你。”
“就等你这句话,”彭彧朝他打了个响指,从床头拿起一张“承诺书”,又拧开一盒印泥,执起某龙的爪子在上面一按,又往承诺书上一拍,“成了,有了你的承诺,可就不怕你反悔了。”
李一泽:“……”
他瞄了一眼那承诺书,只见上面写着:“本龙承诺,如果再违反规定乱喝酒,自愿断一个月的肉,两个月的网,三个月的x生活。”
看完以后他浑身一抖——要龙命了。
彭彧把承诺书一收,解开被子扛起龙,吹着口哨下楼遛弯,刚从阁楼拐进客栈,就看见起来开店门的潜岳:“哟,早啊,没人看着你还能准时上下班,辛苦。”
“老板早,”潜岳顺便给鹦鹉喂食加水,“我刚看那龙蛋裂缝又多了,是不是快要孵化……老板娘这是怎么了?”
“喝多了。”
彭彧说着走到柜台前观察那枚龙蛋,李一泽趴在他肩头,把爪子上粘的红色印泥全往他衣服上抹:“差不多再过一个小时,应该会破壳了。”
潜岳喂过鹦鹉也过来凑热闹:“老板娘真的不要紧吗?”
“自己作的,不要管他。”
彭彧说话时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潜岳恰好跟他对上视线,表情微微一怔:“老板你……你的眼睛……”
她分明记得之前彭彧的眼睛都是很正常的,然而现在看,却发现他眼睛里有挨在一起的两个瞳孔,实在有些诡异。
“嗯?”彭彧下意识地揉了揉眼,随后反应过来,无所谓地说,“重瞳跑出来了?估计是姓李的玩意喝多了法力失效,幻化术不管用了——没事,过两天就好。”
“姓李的玩意”在他肩膀上愤怒地一吹刚刚解开的龙须,拿爪子用力挠他的肉,可惜指甲被剪,完全不痛不痒。
彭彧拿指节在龙蛋上敲了敲,又问:“徐丙和黄乙呢?”
“我把他们暂时安排在楼上了,”潜岳说,“我看他们也怪可怜的没处可去,就自作主张了。哦还有,这是黄乙整理出来的手机号,说让我交给你。”
彭彧接过对方递来的卡片,掏出手机准备一一拨出去问问看情况是否属实,而正在这时门口的鹦鹉突然叫起来:“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两人一龙同时向门口望去,只见迎面走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此人形象非常奇怪,灰衣、灰鞋、灰发,最关键的,他居然还有一双灰色的眼睛。
这位从头到脚都灰扑扑的先生很不把自己当外人,进来就说:“我来了,你们说的那条小龙……”
他话还没说到一半,忽然注意到了潜岳,随后视线便定格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第22章 破壳
潜岳看着他眨了眨眼,随后一缩脖子,心里莫名浮起某种异样的感觉:“老板,这不会就是你说的……‘附送的男朋友’吧?”
“你猜对了,”彭彧摸着龙背上的毛,“我给你介绍一下,九渊,数字九,渊源的渊。他就是黄乙跟你说的那朵‘大桃花’——就是外形不太像。”
九渊莫名其妙:“黄乙又是谁?”
“一只会算命的黄皮子,”彭彧说着把龙放到柜台上,捏起那张写着手机号的卡片,“你们龙族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我去打个电话。”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九渊视线追着他瞄了一会儿,对李一泽说:“你是不是又喝多了?幻化术失效了?”
李一泽懒洋洋地在柜台上趴着,把自己伸展成长长的一条,尾巴耷拉在台面边缘,眼皮要掀不掀地一撩:“少来管我,你还是管管你干儿子要紧。”
九渊并未对“干儿子”一词发出什么异议,从潜岳手里接过那枚龙蛋,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应该还不到破壳的日子,不过只差十几天,问题应该不大。”
“你也别掉以轻心了,”李一泽说,“墨龙与云龙说到底五行相克,能生出一条灰龙实属不易,能破壳的更是少之又少,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别再出什么事。”
九渊点点头:“我就在这里守着吧,族里我找了人代我打理,晚几天回去也没事。”
李一泽哼哼一声没再说话,几个人安静盯着那枚龙蛋,时不时能听到蛋壳里传来“咔”、“咔”的轻响,里面的小生命好像在奋力挣扎,想要窥见天日。
潜岳好奇地凑在一边看——她以前倒是看到过小鸡破壳,这回近距离观察龙破壳,以为也差不多那么回事,却没想到需要这么久。她又偷瞄一眼九渊,问:“你们说它一个小时之内就会出来,那要是出不来呢?”
“今天之内能爬出来就没有大问题,”九渊抬起灰色的眼睛跟她对视,“如果拖到明天就可能破壳失败,很有可能再也出不来了,会死在里面。”
潜岳顿时心头一跳,正想说“为什么不帮帮它”,忽然看到那条小黑龙不知从哪溜出来,它好像比她还急,绕着龙蛋飞了一圈,开始拿爪子去划蛋壳上的裂痕。
“不准帮它!”李一泽一爪子把它拍平在台面上,眼神瞬间转冷,“墨龙族的小崽儿这么不听话?教了你一遍,居然还让我重复第二遍?连自己破壳都办不到,还需要别人帮的龙,就算真的活下来,又有什么资格做龙?”
小黑龙非常委屈,哀声哀气地叫唤着,好半天才从他爪下挣脱出来,也不敢再去碰那枚龙蛋,飞到九渊身上寻求安慰。
九渊连忙摸了摸它安抚住它的情绪:“常泽,别那么严厉,你知道墨龙族一向心善。”
“常泽”是李一泽在龙界的名字,而他在人间的名字本来叫“李祎”,然而两千年过去,“祎”这个字已经变得不常用了,还经常被人叫错,他索性在最早办身份证的时候就把名字改成了现在这个。
李一泽没再继续责备那条小黑龙,把耷拉着的尾巴甩上台面,身体绕着龙蛋环半个圈,又不动了。
三龙一人各干各的,已经是上班的点钟,朝暮街开始从安静转入喧闹,从客栈敞开的大门看出去,一眼就可以看到车水马龙,一辆银色的小面包刹在客栈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看着就很“富态”的胖子,把车上的货往里搬,并抬起嗓子吆喝着:“今天的早饭——”
“徐丙!上楼给客人送饭!”彭彧打完电话从阳台回来,冲着那胖子点了点头。
“来了来了!”这位新时代的收妖人终于还是难逃奸商魔爪,为了两百万的“欠款”不得不卖身八十三年,活生生被欺压成了跑腿伙计。
好在他们修仙的命长,否则真的要“干到死”了。
送来的早饭分开装了好几十份,每一份都不一样,上面写着对应的房间号,潜岳帮徐丙往楼上送,并好奇地问:“老板,那在我们俩来之前,这些活儿都是谁干的?”
彭彧摆摆手送走胖子,把没有房间号的早餐拎上餐桌,从里面捏了个煎饼果子出来:“谁干的?没谁干啊,想吃就自己下来取,不取那就随便便宜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