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橘 (不现惊鹊)

　　
　　对不起我不是个很好的同桌，对不起我没有资格做你的朋友，对不起说了很过分的话让你伤心。
　　请你原谅我的这种话简直难以说出口，我做了这么多讨厌的事，希望你……不要记在心里，你很好很好，是我太糟糕。
　　
　　阮暖“嚯”地站起来，跑出教室。
　　
　　盛夏的天气，白日闷热过了头，黄昏时乌云低垂，几乎要压倒在地上，更添几分闷热。
　　只是乌云沉沉，雨却一直没下起来。
　　现在下课，离晚自习还有一个半小时。跑去买完麻辣烫，送到汪小悦家应该也赶得及。
　　向她道歉，绝不后悔的那种。
　　
　　阮暖跑到杨记麻辣烫前面，看着排着一条长龙的队有点焦急。
　　天，怎么这么多人。
　　小小的麻辣烫，店子里的人排出到外面的街道。好多都是学校里的学生，早早就跑出来抢饭，长龙一条。
　　这个店子的生意不错，麻辣烫也很好吃，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
　　
　　阮暖闻着扑鼻的香辣味，揉揉鼻子后打了两个喷嚏。她站在人群里排队，是不是踮起脚伸头看还有多久。
　　七点半上课，现在已经五点四十七了，买完可能要六点，再去汪小悦家加回来就只有一个半小时。晚上是柳青的晚自习，她要想不迟到，最好四十五分钟之内就能赶到汪小悦家。
　　
　　阮暖从群文件里找出之前大家填的表格和联系方式，汪小悦家的住址也在这。她把她家住址填进导航APP里面，显示走路要半个小时，坐公交车得十分钟左右。
　　现在这个点，她家的那个公交车也停了，晚自
　　习下了才会开，运学生回家。
　　
　　那打个的好了，这样应该很快。
　　阮暖想着，有点焦急地等。等到长龙的队一点点前进，快到自己时，偏偏前面有的人买了十几份麻辣烫。
　　已经六点过十分了，比她想的还久。
　　
　　阮暖等着，看见前面买完的人出来，有道熟悉的身影。苏宁提着麻辣烫抬头对上阮暖的眼睛，怔愣了半瞬，立马反应过来阮暖买麻辣烫的目的。
　　平时她家里都有人送饭，是肯定不会吃外面这些摊摊贩贩的东西，那这东西是给谁的也显而易见了。
　　
　　“哼。”苏宁哼了一声，之前一直不显露出来的敌意也悄然显露，明白地显示自己的不喜欢。“你是要买给汪小悦？”
　　虽然是问她，但语气倒十分肯定。
　　
　　“是有怎么样？”阮暖直起脖子，高高抬起头。
　　两个女孩斗气般盯着对方，眼神都有互不相容的敌意。
　　
　　“你不清楚她家的位置，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再说，你又不是她什么人，凭什么去给她送东西？”
　　
　　被戳到痛处，阮暖抿紧唇：“同学不行？不用你管。”
　　苏宁冷哼一声，道：“我现在就去，到时候她吃饱了我送的麻辣烫，根本不会收你的东西，你也是白费劲。”
　　
　　苏宁说完提着两袋麻辣烫走了，步子很急，仿佛要一下把阮暖甩下然后飞快赶到汪小悦身边似的。
　　她的行为激得阮暖也焦急了起来，她翘首以盼，等着自己的麻辣烫做好。
　　
　　有什么了不起，我肯定比你更快到汪小悦家。阮暖心想着，总算等到麻辣烫做好，提着麻辣烫就跑了出去。
　　
　　阮暖拦了的，报了汪小悦家的名字。没想要司机师傅连连摆手：“不去那地方，那里的路太窄了，车子进不去。小姑娘你要想去你可以自己进去，也不算远，抄近路很快的。”
　　
　　汪小悦家在那片城中村里，阮暖知道那些地方确实很狭窄。老栋的社区，蜿蜒的宅巷，还有缠绕着楼房间低垂的电线。
　　阮暖一连拦了几个的士都摇头说不去，不好去，或者即使去了停在另一边，她指不定要绕远路。
　　她只好自己提着东西走去，总归小跑着去。
　　
　　阮暖一边看着导航一般跑着，热热的空气滑过耳边，黏腻的汗液打湿了衣服。她不舒服极了，又暗自忍耐下来。
　　快去，快点去。
　　
　　阮暖跑过街道，跨过街道后的公园。很多附近小学的孩子在这追逐打闹，阮暖一个不注意，被一个半大个头的男孩子撞到，然后“扑通”一下摔倒地上。顿时汤撒碗翻，身上也一片狼藉。
　　
　　“干什么！”阮暖气急败坏，不自觉放大了声音。
　　那男生似乎被她吓到了，不安地后退了两步。左右疯玩嬉闹的小孩子也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汤水。
　　
　　阮暖胸口起伏着，排队了半个多小时买的麻辣烫，赶着要去送给汪小悦的麻辣烫，全都泼了。
　　她心口怒火燃烧，愤怒地瞪着几个小孩。
　　
　　太可恶了！现在都快六点半了，七点钟上课，她怎能赶得及。
　　想着好不容易找了个方法能让汪小悦原谅自己，还跟苏宁暗暗较劲，现在全被这群调皮捣蛋的小孩子破坏了。
　　
　　几个小孩子面面相觑，都能感受到阮暖愤怒的情绪，一时有些慌张地回头喊：“凉姐姐。”
　　“凉姐姐，陈浩把别人的饭弄泼了。”
　　“凉姐姐你快来——”
　　
　　阮暖听这名字就觉得不对劲，一偏脸抬头看，果然一道修长纤瘦的人影从那边一群孩子里走出来 。半长的头发，温和的神色，不是闵凉还能是谁 。她身边还有个小小的女孩儿，怯生生拉着她的衣袖看她。
　　
　　闵凉走过来看了眼阮暖狼藉的衣服和地上一片，眉心皱着，呵斥几个小孩：“叫你们别到处疯疯打打，你们怎么听话的。”
　　几个孩子愁眉苦脸，任由闵凉呵斥，找到靠山般全都围过去了。
　　
　　“走，我带你去换衣服。”闵凉伸手去牵她。
　　
　　阮暖将她的手用力甩开：“我不要！我……我本来有很重要的事情的，我要去找她，马上就七点了，要上课了，都是他们，我最讨厌小孩子了……”
　　
　　“他们放学后在公园里玩，三四成群，疯惯了。别跟他们计较了，待会我去给你买饭。你们还不向这个姐姐道歉。”
　　
　　听着闵凉的话，几个萝卜头站在一旁，异口同声道：“对不起——”
　　
　　“哼。”？
　　阮暖的怒气也消失了，但脸圆鼓鼓的，圆眼睛异常沮丧失落。她现在的模样，跟其他的小孩子没什么分别。闵凉心头发软，有点想摸摸她的脑袋。
　　“没时间了，买了饭也送不去了。”
　　“给汪小悦？”
　　阮暖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着点点头。放弃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碗。
　　
　　闵凉把身上的糖拿出来，分给了周围几个孩子，说道：“你们自己去玩，我有事先跟这个姐姐走。”
　　“去哪呀？”那个最小的小女孩抱着闵凉的腿，糯糯地问。“陪酥酥玩嘛……”
　　“姐姐有事。你们先带酥酥去她妈妈哪里，别再疯疯打打了。”
　　几个小萝卜头点点头，牵着不想走的酥酥走了。
　　
　　闵凉看着手心里的一颗黑糖话梅糖，撕开糖纸，捏着糖塞进了阮暖嘴里。
　　“怎么这么没出息？一点小事就红眼睛？”
　　阮暖茫然地咬住了糖果，眼眶果然红通通的。
　　“走，带你去买麻辣烫，去汪小悦家。”
　　
　　没时间了，苏宁肯定已经去了。阮暖想说，但手已经被她拉住，嘴里甜甜的话梅味也漫延开来，堵住了全部的话。
　　
　　闵凉牵着她的手，细细软软的手，柔嫩光滑，她都不敢太用力。阮暖被她带着，整个人快要飞起来一般地跑着。
　　她跑得太快了，迎面扑来热热咸咸的风，少女的发丝肆意飘散，手掌心凉丝丝的，坚韧有力，将她沉沉的心一口气拔起来，放飞到天上。
　　
　　闵凉轻易地牵着她的手，奔到了杨记麻辣烫店前。店前还是排着长龙的队，阮暖顿时心沉了沉。再排队买也没时间了，她刚想挣脱闵凉的手，只听她清冽且稳重的声音喊着：
　　“范叔叔，范阿姨，我同学的麻辣烫泼了，能马上再做一碗吗？”
　　


21、追逐风
　咦，她怎么谁都认识。
　　那麻辣烫店的老板高昂地应了一声：“好嘞，马上就好，你等着，我给你们拿两杯冰西瓜汁。”
　　
　　排队的学生都露出不爽又羡慕的神色，望着两人轻易地接过老板递来了两大杯西瓜汁。
　　“谢谢范叔叔。”
　　
　　“哼……有什么了不起，插队的。”
　　“看上去好像是学姐。”
　　“这不是重点班的那个闵凉吗？据说成绩特别好的那个。”
　　“好像是哎，比贴吧里的照片还要好看。”
　　“那个是阮暖吧……小公主的那个。”
　　“啊，不是听说她针对新来的转校生闵凉吗？看样子关系不算差啊。”
　　
　　阮暖站在一旁，听着人群的窃窃私语，还有各色的打量目光，抿紧了唇。
　　手掌心被人捏紧又一松，阮暖抬头，是闵凉清润安抚的眼神，她心头的燥气于是又散了几分，唇里含的糖也甜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