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到,你们可以过来了。”船夫在那边叫。
穆妙妘缓过神,从刚才诡异的状态恢复,然后朝着声音的源头看。
才知道,不远处还有一条河,有一艘木船刚刚不久停靠在岸边。最让人惊奇的是,在船夫叫了一声之后,周围飘起来许多白点,那些小东西好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他们排成一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穆妙妘被好奇心驱使,朝着停靠在岸边的木船走过去,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想找那个船夫打听一番。
越往前走,穆妙妘越发觉得不对劲,她本来朝着船夫走过去,那个船夫一直低着头,身披一身斗篷,似乎他并不喜欢陌生人的靠近。当然这不是最奇怪的,当看到那些小白点的时候,她整个人僵住,瞪大双眼。
不知什么时候这些小白点逐渐变成了人形,有的身上还带着血迹,看起来轻飘飘的,大家都站在一排,没有人说话,似乎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上这艘船。
这艘船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们会去往何处,穆妙妘心里琢磨着,就在这时,余光之中有一个活泼的小白点滑过,好像是一颗小太阳,竟然带着比其它小点与众不同的亮光。
小白点就像一颗小太阳,周围的亮都带着温度。
“天之骄子已来。”船夫道。
天子骄子,是人间少数的贵人,身上大多带着改变人间的责任,他们属于上天的孩子,按道理他们不是那么容易会死,船夫不由得皱眉。
穆妙妘并没有理解船夫所言,目光全都被小白点幻化人形的样子吸住。
没过多久,那小白点彻底显露人形,当穆妙妘看清后,记忆的碎片立刻蜂拥而至。
穆妙妘在这火红的花海中奔跑,眼眶热腾腾的,泪珠啪嗒啪嗒掉下,很快她就到了少女的跟前。
“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些人是不是已经......”
苏灵窕并没有说话,好像并不认识她,或者是没有听见,双眼与等待上船的人一样,呈现出一种呆滞的模样。
穆妙妘握住她的双手,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心揪着疼。
现在终于晓得,这地上的花,其实是传说中在冥界开的彼岸花。
难道她真的已经......
即便是真的如此残酷,也不能让她离开,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带走,那些说的甜言蜜语难道不作数了吗,不,绝对不可以。穆妙妘往回拉,可却动摇不了苏灵窕迈着脚步继续往前。
“那条河是人间与另一个地方的界限,倘若一旦过去我们就永远不能相见,那时候你会忘记所有的一切,你的父皇母后,亲朋好友,还有我。”
苏灵窕面无表情,依然往前走,秀美的长发流淌在身后,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摆。
无论穆妙妘怎么说,苏灵窕充耳不闻,好像被置身于一种奇怪的阵法之中,穆妙妘有种感觉,周围有什么东西在阻隔,即便自己现在站在苏灵窕的跟前儿,也许她根本看不到,听不见。
穆妙妘不想其它,只想留住眼前的女人,作为和亲公主,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公婆呢,还没有真正的做过她的妻子,以后还有许多甜蜜与幸福,如果没有她,这一切就不再。
穆妙妘想要冲破这个阻隔苏灵窕看不到她的东西,于是鼓足勇气,与平日里的她不同,不顾羞涩整个人扑过去,扑通一下,两人倒在地上,苏灵窕后背着地。
对于苏灵窕来说,一阵天旋地转,当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姑娘。
她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突然出现。
穆妙妘担心她摔的疼,立刻下来,然后握住苏灵窕的双肩将她扶起来。
“姑娘,你是何人?”
穆妙妘将目光对上苏灵窕的眼睛,这时候才发觉,她的眼睛全部被黑色所取代,而且毫无波澜。
虽然看到这双眼的时候心里猛地被刺了一下,但是现在苏灵窕好在可以跟自己说话,心里还是有了许多安慰。
“你可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穆妙妘道。
“记得,哪有人不记得自己是谁呢。”
“如果你喝了孟婆汤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穆妙妘轻抚苏灵窕的脸,触感冰冰凉凉,这样的感觉让她愈发的害怕。
穆妙妘害怕真的失去她。
苏灵窕看向那些排队的人们,各个面无表情,他们所有人都在往前走。
不知有什么意念在催促她,快点跟着。
穆妙妘见她起身,索性又坐在苏灵窕身上。
苏灵窕看着身上的女人,露出诧异的表情。
“这位姑娘,这是为何?”
“我不要你走,我要带你回家。”
苏灵窕的眼珠子动了动,如此说来,她觉得自己是有一个家,好像还挺大的,亲戚还不少,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出现,虽然并不清晰,但她有了自我意识。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传来,“天之骄子,什么时候来。”
船夫在叫,穆妙妘与苏灵窕同时转过头,看到一艘木船,排队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上去,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动。
“姑娘,你快起来,我有要事,你也听到了,那边的船夫在叫我。”苏灵窕动了动身子,“我得走了。”
苏灵窕说完,她开始动腿,穆妙妘感觉不对劲,身子不稳,朝后倒。
后脑勺差点快要着地的时候,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腰,虽然冰凉,但是多了一丝不同的气氛。
苏灵窕在关心她。
穆妙妘心里的酸楚,害怕,不舍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她顺着那双手的力度往前倾身,紧接着抱住了苏灵窕。
苏灵窕的双手移到穆妙妘双肩,意识当中有什么东西在指示她立刻推掉抱着自己的姑娘,即便如此,却没有这样做。
因为这个女人的气息十分的让她迷恋。
苏灵窕舍不得,想再继续感受这沁人心脾的香气。
“你若是执意要走,我便跟着你。”
船夫听到这句话,咳了一声,“这里不收多余的人,姑娘请回。”
“我不会回,她因为我才这样,我是因,那么这个结果,由我来。”
船夫不语,像一个幽灵一样站在浮动的木船上。
他想看看,穆妙妘怎么可以做到。
“初春,祁国要与周国和亲,使臣送来一幅画,你说看中了我,便答应了这次和亲。”
苏灵窕闻言,抬起头,看到一张精致的容颜,漂亮的眼睛藏着盈盈的脉脉柔情。
和亲,画像,苏灵窕漆黑的眸子有了波动。
“我们正在回京的路上,过不了多久就要面见你的父皇母后,如果跟着那些人走等到了那个地方,以后我们再也不能相见。”
苏灵窕漆黑的眸子在变化,露出了边缘一点点的白。
穆妙妘继续道:“那里是一个特别黑暗可怕的地方,没有我,没有你的亲人,没有阳光与温暖,你真的要过去吗?”
“你带不走她的。”船夫的声音响起,此刻他抬起头,露出了一双金黄色的眼睛。
穆妙妘转过头看着那边,心脏抖了抖,此刻那些人一排排站在船上,而且都侧着脑袋,露出苍白的脸,那一双双漆黑如夜的眼睛正在朝着这边看。
穆妙妘有些不好意思,默默的转过脸,自己还正坐在苏灵窕的身上。
船夫继续劝道:“姑娘何必执着,人间自有规律,生死有命,既然她到了这里就不能离开,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
“我一定要带她走。”穆妙妘不会改变主意。
船夫冷笑:“她已经记不清你,就算是你想带走她是绝对不可能的。”
穆妙妘的双眼被泪水模糊,她擦了擦眼角,鼓着脸颊。
她不想看那边,那是一片没有生机的地方,还不如看灵儿的好。
当视线与苏灵窕接触时,穆妙妘惊讶的瞪大双眼,那双眼变成了普通人的样子,里面含着千丝万缕的情愫。
苏灵窕在她肩膀的手松开,转而滑到了穆妙妘的眼睛旁替她擦拭泪水。
穆妙妘握住她的手,看着苏灵窕道:“你想起我是谁了吗?”
“嗯,我想起来了,你是妘儿。”
此话一出,穆妙妘蓦然怔了怔,片刻后眼里多了温软的笑意。
“你终于记得我了。”
苏灵窕擦完穆妙妘的泪水,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
“你的泪水是热的。”
在这里,可不就是热的,但穆妙妘不愿说她的手很冷。
穆妙妘脸颊蹭了蹭苏灵窕的手心,似乎在感受她的存在。
“你是怎么想起我来的?”
“你说起了画像,那是我们缘分的开始,回忆渐渐被牵扯出来。这一切让我感受到了离别的不舍,倘若我上了那艘穿,你我就再无相见的可能。毕竟我们还没有洞房花烛,若是这么早离开岂不是很亏。”
穆妙妘红着脸,嗔怪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想起的我。”
苏灵窕讪笑,解释道:“当然不是,我还想起了父皇母后,他们已经年老,我要侍奉在他们身边多尽孝心。还有我这次接亲,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我感触颇深,了解了一些民间疾苦,我想回到京城后,逐渐改变这些曾经的不足。我有很多梦想想要完成,我还想获得皇子年考的第一名,我努力了这么久,怎么能轻易的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