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誉的重心并不在武学上,所以他的内力修为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经过了穆靳两三次提点,他的内力便接连提升,现在和同龄人相比俨然是已经站在了前列。
最让柳誉意外的是,穆靳的文人素养。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穆靳在武学上耗费了无数心力,按理说应该无法兼顾学识。
事实上却是完全相反,穆靳文人素养绝对远超过他。不管他提出怎样复杂的问题,穆靳总能给出让他觉得耳目一新的答案。
几个月时间,他在穆靳的指点之下可谓是脱胎换骨。哪怕这对于穆靳来说只是随意为之并没有放在心上,柳誉却会牢记今日之恩。
怀着满心的感激,柳誉检查衣物的时候越发的仔细,恨不得一针一线都看得清晰。
看柳誉这幅样子,王婶不仅没有半分不满,反倒忍不住失笑。“你莫非不信你王婶的手艺?不是你王婶吹嘘,别说我们这村落,就是柳宁县能比得上你王婶的也不多。如果不是舍不下这一家老小到县里去,县里的裁缝铺可是抢着要呢!”
“我自然信得过王婶。”柳誉并没有停止检查,“只是穆兄衣食住行向来精细,我接了为他采买的任务,总要尽心才是。”
“婶子就喜欢你这股认真劲。你慢慢查,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开口,能改的我就给你改了。不能改直接把衣服留下就是,我不收你银钱。”王婶一副极为大度的样子,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她对自己手艺的自信。
柳誉检查完衣物,面上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下来,“王婶的确没让我失望过。”
“那是!我给你把衣服包起来?”王婶看了一眼窗外连绵不断的雨水,从柜台下抽出一个油纸袋。
“有劳王婶了。”柳誉侧身让出正对桌面的位置。
王婶熟练的折叠着桌上的衣物,手上忙碌嘴上也没有闲着。“你趁着这贵人在你家借宿的时候多走动走动,若是能让他记着,日后好处多着呢!”
柳誉面上带着谦逊的微笑,一副听从长辈教诲的模样。
他知道这些长辈是为他着想,不过他们的某些言语听听就是了,不能全然照做。
他的确会与穆靳多走动,但绝对不是因为图谋日后的好处。如果说好处,现在穆靳给他的已经太多了。
“不知道这位贵人能在这里再呆多少日子。”王婶看了一眼门外的雨幕,“这连日的阴雨着实让人心烦。我听说不少在江南别院修养的贵人不顾道路泥泞离开了,就是我们江宁郡的人,也有一些暂时去其他地方的别院修养了。”
柳誉眉头也是微微一皱,“希望这雨,能够尽快停了。”
“可不是!如果雨再不停,地里的粮食怕是就不能好了。有不少人都指着那点粮食过日子,没了岂不是要人命?”王婶虽有手艺在身,但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谁还会想着裁新衣。
柳誉心下越发凝重了几分。如果真的继续下下去,地里的粮食反倒成了小事,丰江涨潮才是大问题。
“行了,这雨到底停不停也不是咱们说了算,想再多也没用!你快往家赶吧,趁着这会儿天还亮着,若是天暗下来路会更难走。”王婶将油纸袋递给柳誉。
柳誉接过纸袋往怀里一揣,用衣服将其挡住。另一只手去拿靠在门旁的雨伞,“好,王婶我就先走了,您不用送。”
“哎,你小子。我还想着这纸袋给你挡挡雨呢!”王婶看到柳誉的动作,心中越发无奈。
柳誉在雨幕中摆了摆手,往自家的方向走。
刚推开院门便看到穆靳撑着伞站在院中,他微微抬头眺望着远方的天空。雨幕从伞沿处划过顺着伞面留下,纵有散乱的雨滴,也乖巧的绕过他的身体,不忍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柳誉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穆兄,您怎么在外面?这雨似乎是越来越大了,要不要先回屋?晚膳应该快要准备好了。”
“看一看天象。”穆靳收回了视线。
“天象?”柳誉想到一些关于天象的说法。传闻中一些能人异士可以观天知命,但那只是传说,不知道带有多少夸大成分。
穆靳开口说天象,他却是忍不住将那传说中能人异士能做到的事套用在了穆靳身上。
至于穆靳究竟能不能做到……柳誉现在已经不再胡乱猜测。“穆兄,您看到了什么,是否可以告知于旁人?”
“天顶倾颓,地难周载,此为大水之兆。”穆靳说完便撑着伞走向明显刚刚修整的‘客房’。
柳誉面上浮现出明显的忧色,“穆兄,您有几分把握。”
穆靳准备开门的手顿了顿,良久之后才略带叹息的开口。“十成。”
说完推开门走进房间,他手一拂面前出现了刚刚看过的天空景象。
如果只看天象,他也不敢说有十成把握。无论哪个世界的天空,所展现的天象都是朦胧的,纵然修为再高深也不可仅凭这天象做出百分百的判断。更何况一方世界一方天,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一片陌生的天空。
穆靳能百分百把握的不是天象所知,而是他在棺木中利用愿力得到的讯息。这个区域注定会有这么一劫。穆靳居于此地,便是在等待这于旁人来说的大劫。
第8章
“小誉,这大雨天你怎么在院子里站着,还不快进屋!”柳勇和身边人有说有笑的走进院子,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柳誉,瞬间变了脸色。他还将抗在肩上的砍刀拿了下来,好似要动手一般,颇有几分凶神恶煞。
“难怪你哥会说你,你看你这衣服都湿了大半!去换身衣服,以免染了风寒。”周林看清柳誉身上那已经在滴水的衣物,面上也带着明显的关切。
他对妻子这个弟弟并没有什么不满,也愿意将他当做自己的亲人看待。之前因柳誉与妻子争执,主要是家中着实过得不宽裕。
当时的情况,如果为柳誉准备盘缠,他们就要饥一顿饱一顿。如果运气不好,都不一定能撑到柳誉回来,而柳誉也不一定能一次中举。
总不能为了供养一个举人老爷让一家老小都饿肚子,甚至赔上性命。他关心柳誉,更在意一家老小。
听着两人的斥责,柳誉连忙低头拉了拉自己的衣襟。但他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衣服,而是检查了一番被包裹在油纸袋里的衣衫。
柳誉见里面的衣衫并没有浸湿半分,才放心的把油纸袋再次封好,小跑着走到两人面前,将油纸袋塞到周林怀里。“姐夫,这是穆兄的衣物。你交给姐姐让他好生打理一番,送入客房。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今日晚膳你们不必等我!”
周林下意识的抱住怀中的油纸袋,再回头便看到柳誉被柳勇抓住了胳膊。“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
“明天可能就来不及了!”柳誉言语间带着几分焦急,胳膊用了一丝巧劲,轻而易举的从柳勇的钳制下挣脱开来,“我能保护好自己,你们帮我照顾好穆兄。”
柳誉顾不得看身后人的反应,小跑着走出院落,顾不得那随风洒落在身上的雨水。出了院子离开柳勇两人的视线,他更是将伞一收,运气内力朝着丰江的方向奔跑。
两三个时辰过后,柳誉终于看到了丰江的影子。
寻了一个地势稍高的地方爬上去,看着下面的江水。这时正巧一个海浪打开,冲击到江堤上,江水顿时冲击出了江堤,将江堤外的土地淹没了一小片。
柳誉撑起伞,伸手抹去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眸的雨水。认真打量着江面,似乎想要将江水每个变化的细节都记下来。在雨幕中远望,江水不甚清晰。他忍不住又向前了几步登上江堤,沿着江堤走了许久,这才转身离开。
……
天刚蒙蒙亮,衙役还有几分睡眼惺忪的模样。隐约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削身影向着这边走了过来,他顿时打起了精神,将佩刀在身前一横。“衙门重地不得擅入!”
“在下柳誉,有事求见县令大人,还请衙役大哥帮忙通禀一句。”柳誉向着衙役抬了抬手。
“柳誉?你是我们柳宁县那个案首柳誉?”衙役仔细打量了一番柳誉,面上有些怀疑。
柳誉仿佛没有感受到衙役的怀疑,再次拱了拱手。“正是,还请衙役大哥通禀。”
衙役再次将柳誉打量了一番。他虽然看起来十分狼狈,但一身气度倒也不差。“你先在这里候着。”
柳誉紧盯着衙役离开的方向,看到那身影重新出现,他眼眸一亮,连忙迎了上去。
“柳案首,县令大人请您去正厅一见,您跟我来吧!”衙役回来时表情明显柔和了一些。柳誉得中案首的时候也是轰动一时,县衙内保有画像。
“劳烦衙役大哥带路。”
柳誉跟着衙役踏入正厅,他身上的雨水瞬间浸湿了一片地面,他却好似未觉。
“草民柳誉见过县令大人。”柳誉向着主座的柳县令施了一礼。
“柳案首快快请起!”柳县令对柳誉的态度明显不错,隐隐有两分热情。
虽然柳誉现在不过是一介白身,但以他的学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考中举人。若是像秀才试那般得中魁首,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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