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再快点。”
海底隧道的B2入口建立在一座人造岛屿上, 此刻, 隧道的入口大开,“塞壬号”停在U形入海港中,船上的数千名游客正有序下船,通过宽阔的下降台阶, 进入这座整个母星最大最有名的玻璃隧道之中。
游客们的脸上略带惶恐, 但多亏了顾铮之前的一系列操作, 并未产生什么不可收拾的骚乱。
“隧道两端分别是格里芬岛和格里兰岛, 只要再步行十几公里的距离, 我们就可以回到陆地了!”
往日里对于陆地没有多么深的感触,但此刻,经历过海面上惊心动魄的几小时,一提起“回到陆地”四个字, 就连七八岁的孩子都忍不住爆发出欢呼。
“那还等什么, 赶快走吧?”
对于到底是回格里芬岛还是格里兰岛这个问题,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他们看向顾铮——
经历过之前的这一切, 这个沉稳果敢的青年已经成为了全船游客的精神支柱。
顾铮短暂地思索了一下, 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跟我来!”
他带头,走向了……被众人遗忘的海底餐厅。
游客们:“……”
被这么一提醒,他们才发现, 几乎大半天没吃东西,自己已经很饿了。
“多吃点,不急, 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顾铮善意地提醒大家。
而他自己则抓了一条法棍,坐在露天的卡座上,一边看着被隧道内灯光打亮的深海游鱼,一边等待着自己的心上鹿。
他相信苏澈不会让自己失望,一定很快就能出现在眼前。
如果不能……
顾铮想了想,那就让大家多吃一会儿,吃撑点,顺便欣赏欣赏海底美妙的景色。
对于这种程度的假公济私,祖爷爷一派坦然,习惯了。
身为拯救一船人的英雄,怎么也要有点特权不是?
……
还好苏澈没有让顾铮等多久。
等待的滋味有多难熬他最了解,不舍得让自己的心上人也遭遇这种煎熬,苏澈几乎是一路骑着虎鲸,一边拆弹一边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海底隧道的入口。
像个喷气小火箭一样以30海里/小时的速度飚到隧道下方,虎鲸老爷爷差点累散了一身老骨头。
虎鲸宝宝比它更惨,因为它还要负责排爆。等到终于看见了隧道内传来的亮光,它“嘤”一声翻出黑白相间的肚皮,瘫在水中说什么都不动了。
苏澈套上又黑又丑的潜水服,抓着虎鲸老爷爷的牙齿下潜到海底隧道的位置。
隧道内的灯光在深海中如同一盏路标,无论何时都不会使人迷失方向。
寂静无声的海底,苏澈抬起眼,第一眼就看到了顾铮。
他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伸出手,敲了敲外侧的钢化玻璃。
顾铮被“咚”的一声惊醒,他一口塞完了法棍,眼神一亮,用口型道:“怎么不进来?”
“等等。”
苏澈发现自己戴着潜水面罩,无法做出口型让顾铮读懂自己的意思,于是他伸出手,敲了敲水面。
下一刻,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鱼从四周聚集起来,随着他的心意,在海水中组合成不同的文字。
小鱼的脊背泛着漂亮的莹光,在深邃到近乎墨蓝的海水中如同一场美好的幻梦。
“在这里坐一下,”苏澈道:“给你看场大烟花!”
说着,他招招手,让身后的章鱼大叔过来。
顾铮这才发现,章鱼大叔的十条腕足上各挂着一只环保购物袋,里面是……
苏澈掏出一个无比熟悉的铁盒子。
“这是四十分钟后爆炸组。”他道:“当然,现在只剩下三分零二秒了。”
说着,他退后,露出身后的座头鲸。
座头鲸大叔的速度比虎鲸慢上许多,等到苏澈与顾铮说完话之后才哼哧哼哧地到达现场,算是赶上了最后的时间线。
不过慢一点是值得的。
因为它们的背上扛了一个大家伙。
“我从潜艇上卸下来的。”苏澈用小鱼对顾铮比划。
离开潜艇之前,他不光在海洋动物们的帮助下砸掉锁扣和螺丝,从舰桥上卸掉了唯一的防御武器——鱼雷发射器,还顺手从仓库里捞走了十几发鱼雷。
现在这些鱼雷正好端端地被座头鲸们背在背上。
没办法,劳动力多,任性。
歌唱家们原本是来卖艺术的,结果半途中出了岔子,变成了卖力气,不过都有自然之力拿,对它们来说没差别,接受良好。
顾铮还沉浸在——“我的鹿什么时候学会走私军火了!”的震惊中,打工仔们已经服务态度极佳地让雇主爬到自己身上,把第一波一共三枚定时炸弹绑到鱼雷上,又将火药填进发射器里。
神秘组织的潜艇规格较老,鱼雷发射器带有最基础的手动模式。顾铮在《末日序曲》中没事干的时候,教过苏澈玩几种常见的热武器,而中洲大部分军用武器的操作模式都有七八成类似,因此,只是调试片刻,苏澈就明白了鱼雷发射器的用法。
定时炸弹还剩15秒,他兴致勃勃地骑在虎鲸老爷爷身上,按下启动按钮。
撞针撞击火石,发射器自动点火,在三、二、一的倒计时后带着鱼雷一并射出,在海洋中划出一条清晰的白色轨迹。
海底隧道中,大部分游客的目光还没有看向这边,直到一阵耀眼的火光在海水中炸开。
剧烈的冲击波和爆炸声因为距离太远,大部分已经消散在深海中,剩余的一些也被钢化玻璃阻挡在外,游客们只能看到太阳般炽烈的火光在海洋中炸开,照亮了漆黑一片的海底,露出色彩鲜艳的珊瑚、游来游去的鱼群以及一个穿着潜水服的,骑在虎鲸背上的身影。
他扭头望着前方,一只手握住虎鲸的背鳍,另一只手放在海底隧道上,和顾铮隔着一道玻璃手心相贴,仿佛这样也能够心意相通。
先前找来的一群小鱼已经被爆炸的动静吓跑,苏澈挥挥手又叫来一群,让它们摆成一个心形,在里面划出一个个文字——
“喜欢吗?”
顾铮:“喜欢,不能更喜欢了。”
虽然对苏澈的自作主张、以身犯险有一丝着恼,甚至后悔教了他那么多武器知识,但是不能否认自己在看到烟花在海底猛然炸响那一瞬的感动。
苏澈看到他的口型后,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然后,他毫不费力地抱起重达200公斤的324mm小型鱼雷,绑上第二波快要爆炸的定时炸弹,将鱼雷塞进弹仓。
在顾铮复杂的目光中,苏澈道:“喜欢就再来一次。”
说完——
“砰——啪——”
点燃了火药的鱼雷飞速从炮管中射出,拉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尾迹。
不等顾铮拒绝,数十公里的海洋外再次炸起了第二波亮眼火光。
苏澈笑眯眯地和顾铮一起观赏完这波烟花,再次拿起环保购物袋。
第三波。
顾铮:“……”
——不,我拒绝。
他敏锐的感受到,如果让苏澈将十个袋子里的烟花都炸完,有什么东西将离自己远去,比如说身为上面一方的尊严。
这一刻,被心上鹿捧在掌心看烟花的顾将军体会到了“总裁的掌心娇宠”、“带你去看烟花雨”、“这片海域被我承包了”……
的恐惧。
他决定从源头上解决这一切,比如说将无良炮仗生产厂家——神秘组织尽快捣毁。
说起来,生产这种高危物品,他们有中洲政府颁发的合格生产证、环保证、健康卫生许可证和生产许可证吗?
没有?
没有还敢玩炸药?罚到他们倾家荡产!牢底坐穿!
尊严受损的顾将军下了狠心。
……
霸道总裁·苏结结实实地炸了十一波,好悬没把一大片海域的珊瑚全部炸秃。
终于,环保购物袋里的最后一波炸药也被顺利解决掉。
苏澈敲敲钢化玻璃,眼中带笑。
海底的小鱼们游动,组合成萌萌的字体——
“没了o(︶︿︶)o”
看到后面附带的哭脸,顾铮和他掌心相贴,欣慰不已:“没了就没了,炸什么烟花,多奢侈啊。”
这种奢侈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是我对你做的吗?
苏澈:“反正是别人家的炸弹、别人家的鱼雷、别人家的发射器,不用白不用,我充其量就出了十几头鲸,全是可再生资源。”
“不奢侈的,”他发自内心地看着顾铮:“你要是喜欢,咱们再去抄神秘组织的老巢,我下次还给你炸!”
顾铮:“……”
——行吧,你开心就好。
他正欲开口,却见苏澈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好意思,心中不由一动。
“所以……”苏澈清了清嗓子,贴近玻璃隧道的表面,似乎要说很重要的事情。
他的眼中闪烁着温柔的星光,一层一层细碎的光芒从他的瞳孔里溢出,温柔地将顾铮包裹在内。
手指一动,身边的小鱼们组合成了一行字,在深蓝而隽永的海底微微发亮,也微微发烫,烙印在顾铮的心底。
“你愿意一辈子和我放烟花吗?”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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